本帖最后由 网络散文诗赛 于 2015-7-15 12:05 编辑
【中国网络散文诗赛第九期】终评投票帖(非终评评委请勿跟帖)
1、投票时间:2015年7月16日~7月25日。
2、每个终评评委共投6票,按排序选出冠军作品1篇,亚军作品2篇,季军作品3篇。排第1的作品计3分,排2~3的作品计2分,排4~6的作品计1分。
3、按分数决出冠军1名,亚军2名(2~3),季军3名(4~6),与第6名同分的并列第6。
(以下为终评帖)
1、《乌八》
乌八已死去三十一年。此刻,他像一只挂着奖章的乌龟趴到我的笔底,
试图化成一只棹子,深入到沁水河底,打捞起那些被河水浸泡得松软的悲戕。
那几日,总有一只乌鸦停在沁水河畔的一棵枯树上哀婉地叫。
那只乌鸦,在乌八老婆对他日益尖利的怨骂声中,衔走他五十岁的灵魂。
许多人在心里默呼活该——
之前,他那把曾经专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刀,让村里的许多人害着恐惧症。
譬如阿七的爷,麻根的娘。
譬如他爹娘。
他爹娘是在一九五八年冬天走的。
临走时,试图用眼泪,唤醒因饿得哇吐苦胆汁而偷食队里几粒蚕豆种,被乌八掀倒在地的阿七的爷,麻根的娘。
然而,他们没能唤醒游丝般的气息,也没能唤醒乌八这个“先进典型”的良知,他们倒在了乌八“大公无私”的拳头下,再没有醒过来。
他们在同一天被他雕刻成四座墓碑的雪花,成了沁水河畔最疼痛、最显眼的一块伤疤。
这伤疤,雾霾一样笼罩着沁水河。
他毁林栽下的杜仲和黄芪,像蒿子秆一样,没能挡住多年前的几次洪灾;
没留住庄稼,房舍。
乌八从一个小文书,到大队书记,让村民们望而生畏。
而真正让他消停的,是一九八二年的一次选举,
他输给了沁水河两岸的民心;输给被他砍断过,又重新站起来的一缕缕炊烟。
乌八,注定是沁水河里的一只乌龟王八。
2、《劳动节,我是一颗怪味豆》
走出农村,栖息在城市的一隅。
一个三百六十五天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也有幸的占上了国家法定假日的光。
尽管老板将假日的天数大大的缩水:七天缩水成三天,三天缩水成一天。(有时,一天缩水成零蛋。)
当我第一次体验劳动节不劳动的时候,就像第一次品尝怪味豆那般怪味的爽。
那天我是静止的,被我处理过的时钟也是静止的。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猫一样窜来窜去,寻找脱逃的机会。
我犹如一个僧人,拒绝外面花花绿绿的腥。
醒来静坐于思乡的念想中,我成了天花板怪异眼神中的怪味豆。
于是,我想写诗。
把留守在家里忙碌的母亲的身影写进诗的词语里,让她在我诗的篇幅里停下来,和我一起过过这个她从未体验过的劳动节。
哪怕是片刻也好。
可我不是诗人,写不出一个字来。
泪水湿了手中的稿纸。它轻微的颤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3、《荷花》
五月过后,那些藏入心底的爱情,逐渐从泥土深处萌发,像我初恋的书信,从静寂的黑夜飞去。
春水是最好的,我与荷花一样只有等待,无法离开。
经过踩藕人抚摸过的种子,如处女般,仍然洁白无瑕,充满诱人的娇柔。
田野逐渐丰富,鸟儿已踏上儿时的窠臼,燕子恣意缭绕。
荷花塘上的天空,清纯的没有一丝云彩,纯洁的忘记了所有烦恼。
三三两两看荷的恋人,惊扰了立于枝头的蜻蜓,一两只青蛙随一片涟漪而去。这时我逐渐浓了的心事,反而淡化了时事匆忙。
荷叶轻轻拂过水面,倾情等待着天空的再次投影。
荷花,自六月起,那些,梦中莲藕静处的秘密,慌乱了一个男孩的触笔。
4、《五月 . 屈子》
说起五月,我不能不说屈子;说起屈子,又怎能绕开五月。
五月的天空,变化无常;
五月的人间,波澜不惊!
而那时而划过天际的闪电,我知道,那是你不散的精魂。它想在那个黑暗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
为家国留下一丝希望,为后人
留下一线光明……
还有,就是这粽子、汨罗、龙舟和水……这一连串与你密切相关的词
不知被后人抚摸、淘洗了有多少遍?
更不知其经历了多少
风霜雪雨、雪雨风霜?……两千多年
至今,不但没有失色,反而,愈久弭新——
5、《故乡的小河沟》(选章)
1、
笼月而行,聚风而流。
在大地陷下去的伤疤里,小河抚着它的伤痛流过。
一年,两年,静静如夜,幽幽劝说,劝说土地忘记仇恨,忘记疼痛,在黎明换上霞装之时,和泥而鼓,击水而歌。
新的生活,就在抬指触摸处。
我曾多次问过我的母亲,它叫什么名。
母亲说,无名。村里的祖祖辈辈都喊它,小河沟。
从此,在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永远抹不去的,名词。
2、
结束一天的农忙,父亲把犁铧在小河边洗刷。
泥沙从锃亮的犁面,以优美的弧度,哗哗而下,宛如一个个调皮的音符落入五线谱。暮色中,十根手指,有规律地弹着平凡的幸福。
家里的那头老水牛,把身子卧在水中,想让水流免费做一次全身按摩,带走一季的疲乏。只把头部留在水面,呼吸,放哨,看父亲弹奏的身影。兴起时,打着响鼻应和。
苍老的牛角,弯曲如钩。钩出了星辰,钩出了月色,钩出了父亲勤劳的一生。
3、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地的伤疤又开始疼痛。
遗憾的是,再也没有小河沟的欢声笑语。
它也开始疼痛,哭泣。哭泣经脉的堵塞,哭泣杂草的覆盖。
就连眼泪也时黑时白,身体不停地颤抖,冒着一脸可怖的泡沫,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曾经的小河沟去哪了?
它能流过五百年,一千年,却流不过短短的现代的文明。
我一脸惭愧。
6、《空巢老人》
每天进进出出,只有老屋的房门,吱吱嘎嘎,与她絮叨一些往事。
除此,整个院落,像一座被遗弃的空城。
一群麻雀来去自如,在院子里吵成一片,她嘴角挂着笑看一群孩子吵吵闹闹。
她常自言自语,麻雀听不懂她,她也听不懂麻雀,她们常自说自话。
其实她每天都在跟麻雀聊天,说“你们长大了,可以自己觅食,也可以飞向更远更高的天地了,你们飞吧,不必挂念我”。
她总是目光向上,看看天空,再看看朝向远方的安静的大门。
老人的眼睛是湿润的,心也是湿润的,但她眼里的天空是晴朗的。
她每天都要扬起脸,看那些在空里飞翔的麻雀,嘴角挂着笑。
7、《蚂蚁》
在蚂蚁王国,每一只蚂蚁,都尽忠蚂蚁的本职,我们信奉为精神……
蚂蚁爬进酒里,垂死争扎,慢慢喝醉,我欣赏醉死的蚂蚁,让酒浸淫出药的精髓。
我用药酒,治好了一群扭伤腰身的蚂蚁,他们见证了生活的辛酸和奇迹。
人,都像一只虫豸,在地上爬行 ,足迹纵横成网。一个个像蚕茧,又一次次破茧成蛹,咬破自己编织的梦。一个伟大的民族,已千百 次醉死梦生,我拿蚂蚁入药,能否治愈,虚弱的肥胖,精瘦的高血压、高血糖,还有那垂危的癌症。
每一次风雨过后,滋生无限欲望。只有蚂蚁,用不断搬家来预告一一暴风雨更猛烈些吧!洗净被污秽的土地,河流和眼晴,吹破那纸糊的华丽外衣!只有蚂蚁王国。没有蚂蚁的墓碑,只有不朽的精神和生命的精彩继续!
8、锅
一口锅和一口人,占有同样的量词。锅为人口以口呈现,但从
不喧哗。锅即使言语,也总是用低语的沸腾 和无语的缭绕,
呼唤人口张口。
我作为一口人,在很小的时候,最欢心的是听勺子碰锅沿的声
音。最无奈的是用筷子敲打碗沿等锅开口的声音。而敲筷子是
大人们最忌讳的事情,我常常因为敲筷子挨母亲的数落。
人是铁饭是钢,作为钢铁制成的锅,默默履行着人与食物的中
介职责。锅将饭菜美食奉献给人口,然后哑口无言,俯首听命。
民以食为天,锅面朝天为民立命。让我想起锅无米粮糊口闹饥
荒的日子;想起那个为民有饭吃、为锅均贫富打下江山的大救
星;也想起万家小锅炼钢铁吃“大锅饭”的年代……
锅张口吐露不出食物的时候,这让我作为一口人 倍受煎熬。
锅和一家人相濡以沫,日子成群结队围绕锅台 团团圆圆,甜
甜蜜蜜,美美和和,这让我作为一口人 倍感幸福
9、《五月的稻草人》
它,展现的只是一个背影。瘦小却坚韧。
它沧桑而锐智,无需花环,用最原始的麻草裹身。
它试图以背负整个尘世的姿势,迎向天空,像最后的守护者。
白云似苍海,那斜首45度的沿向,是怎样的归途?自始至终,有谁,
从中获得过什么?
一曲琴音,像风声,又像雨滴,它响了很久,还在响。近在咫尺,
又远在天边。可你渐渐无法聆听。好像在夜色里,挽留不住那些,依次
瘦弱而去的灯盏。
还有跃动。那是色诱,和一系列被传染的机械模式。推送,显得无奈,
它抵达的不是终点,而是轮回的深渊。
你已感觉不到,那密闭的帘子身后,有多少双手,曾试图努力抓扯与
伸出?你甚至没有听到,那本该出现的轻微呻吟。
三月,四月,被燃尽。
五月,是否该有一场惊天的雷雨,哪怕仅是古佛旁一缕袅起的青烟,
让你足够重新检测一只只魂灵?
草人,站立就足矣。它本身的独足,又何尝不是一种寓意?它溯清了
所有内部的藏垢,撑开双臂,犹如搁置好天平,欲与世界对视。与所有的
远眺和孤寂无声,对视。
草人,并没有死亡。
它只是你,又换了一个独特的方式,存在。
10、《看母亲补衣》
一根棉线在嘴上抿了抿,半眯着昏花的老眼,颤抖着对准,
针眼那么大的一粒光,被携带穿过。
哦,母亲的白发,与针尖的闪光相互交融,照亮一段六十五年的旧路。
她从不把眼前的一切,当成生活的假想敌:
包容、单纯,自在
——几十年如一日,只想缝住生活中的破洞!
而此刻,我的泪线,以读秒的速度缝住了双眼和嘴巴,却缝不住窸窸窣窣的颤音。
11、《种树老人》
文明就是老人明知道自己无法享受它的阴凉却依然去植树。——希腊谚语
一个人,把根须深植于荒山野岭中。
苍颜白发,是树根树干。一个影子,没闪电快,没劲风急,没雷雨暴,没霜雪寒。一个影子,缓慢地赛跑,和自己。踩日痕月影,沿曲曲折折的弯径幽谷,逶迤而来。
他的微弯的脊梁,支撑起一角天空。他的手下,慢慢长出一蓬蓝天白云。哦,这个制造美和希望的人。
鸟在叫,叶在绿。数只动物穿梭其中,奔跑跳跃。山清水秀,溪泉清澈。
一个人慢慢地,便把自己种进树里。一个人和树相依为命。他们的爱憎化为了一体,一个人,他的呼吸,四肢,歌声,奔跑,哭泣,全都融入密林中。
一个人,悬在枝头,从青到黄,从黄到红。一个人活在千万人的嘴里,吐出他的名字,每个音节,都有绿色的气息,风吹过去,树叶摇摆,宛如诵经之声,为一个老人礼赞。
树是有灵魂的,树干上突起的骨节,昭示着一些隐喻。树是有感情的,每一个花骨朵,每一枚果实,都有美丽的嘴巴,能说出深藏不露的密码。
一个老人在种树。他把自己种进了树里之后,便已化身千树。每一棵树,都记得他的光辉事迹。
从此,一个人种下的树们长了脚,到处开枝散叶。
12、《樟木箱陪嫁》
爸爸,把您的斧头放轻点,18岁的香樟会不会痛?
爸爸,我分明看到它掉下眼泪,鸡血藤勒着它的脖子,
巢穴小麻雀在娇嗔,斧头就架在脐腰上。
爸爸,小时候您一直夸我长得比香樟高,
终有一天,我仰着脸看着香樟,就象看着您,
香樟挤着眉不说话,爸爸沉默着,雀儿也沉默,
女儿终于长大,再大也没有香樟高。
爸爸,斧头锤着我的心,锯齿咬着我的肉,
刨子飞出凌空的木硝和刨花,女儿看着它,
它在天空的刨床,乱坠,坠成我的红眼病。
金猪,龙凤镯,小脚媒婆……和檐燕一起数着婚期,
爸爸,放慢您的刨子,锤子,钉子,油漆刷。
让我轻轻的抚摸香樟的额纹,它憔悴了吗?
爸爸,我还要听您夸樟儿般夸夸您的幺儿,
爸爸,我还要吃您做的扁豆炒腰花,
爸爸,你那件鼠袄在柜子的第三格。
红红的樟木箱,沉淀着几辈人血泪般的爱,
“幺儿,你多象你当年的娘”
奶奶,妈妈都在一旁抹眼泪,
我分明听到一个声音“那些年的18岁”
哔叭的鞭炮声,是满天飞舞的红纸硝在哭嫁,
锁呐阵阵,樟木箱吱吱歪歪的喊着我乳名。
今天,我以新人的名字带上祖祖辈辈的眷恋。
那条出嫁的山路,在十八弯处患上红眼病。
13、《五月的故事》
立夏刚过,灌浆后的麦粒鼓胀得不行。麦芒模仿风的姿势,蹭擦着节气的痒痒。
忙忙碌碌的布谷鸟,依旧用四声一度的腔调,急切地叙述五月的故事。
倚墙而眠的镰刀,总是很准时地醒来。纷纷剥落的锈迹,是去年磨出的老茧。
村头的石磨早就饿了,磨眼张开嘴巴,等待尝口新鲜的麦粒,舒舒服服地打一串满足的饱嗝。
麦田是本厚重的书,颗粒饱满的麦穗,是一行行精彩的文字,让父亲百读不厌。
阳光铺成偌大的晒场,把五月的日子一页页翻晒。
五月的故事,是一团很劲道的面,在母亲的手里揉来揉去。
故乡的味道,香喷喷的,时时诱惑我馋嘴的乡愁。
14、《鹧鸪天》微型散文诗组章
牵牛花开
匍匐,不是懦弱。
触须,抑或足迹,向四方八面。
五彩,是生命的本色。
图腾,牵着春天的尾巴,向前,一往无前。
生命,只需一米阳光,几粒雨水,一路向阳,一路飞歌。
月影含烟
风舞,烟起,夜鸟惊。
月斜,星稀,人迷糊。
一江春水涨千回,捞星捞月,一遍又一遍,心儿碎。
与月对视,一眼、两眼、三眼,心欲静,风不止。
与烟迎面,相思弦响,一影三行,三行影凄迷。
罗裳难解,累我,我累。
我们是一群鸟
一方家园,无尘,天水一色。
碧海,情天下,爱亦蓝蓝。
梦里梦外,没有纷争和烦恼,只有一岸风生水起。
我们的幸福,其实很简单,是一粒沙,只需一捧。
岁月静好,陶然,一界风流,孵化和繁衍着爱的神话,源远流长。
原来你还在这里
五月,燃烧眉尖。
梦蝶,彷庄周,只想修好清浅,安享年华。
蘧然,云水难收,虹彩难期,覆水不回。
青丝,入流年,难托难寄。
俄然,心湖微澜四起,我看到的是年轮,圈圈。
岁月老了,暮然回首,你还在,我心得意满。
15、《荷花是灵魂的渡船》
如何抵达洁净的彼岸,在这苍茫的人世?
水有多深,欲望就有多深。涉水而过,溺亡的肯定不只是身体。
在污浊中高高挺立的荷花,是一种启示。只是那支撑花朵的茎太过纤细,承载不了太多的奢望。
把自己洗干净,用钢刷擦,用刀子刮,把自己虚妄的皮肉剥离,只保留最基本的需求,留下铮铮的骨。褪下俗世的一切杂念,所有的肮脏被洗掉。此刻,那怕世界已成污水一汪,你必然还是清明洁净的一朵。
荷花是从精神的彼岸驶来的渡船,但这世上没有人怀揣船票。
懂得放下,时时自洁,心怀仁爱。在这尘世,等荷来渡。
人们会看到,荷花,偶尔也让飞累了的蜻蜓歇歇脚。但没看见谁的灵魂登上了船。
16、《我的山村池塘》
我的人生,从池塘开始。
水面上漂动的小石子,载着我的童年,将我弹出山村,弹出乡镇,最后坠落到城市,溅起一缕晶莹透亮的水花。
这一串优美的弧线,总能牵引着我生命的轨迹,远离尘世之伤,生存之痛,欲念之烦。
这一声脆脆的坠响,是叮咛,是当头棒喝,是惊雷,让我不会迷失家的方向。
这一缕晶莹的水花,总能擦亮我的双眼,洗净我的灵魂,澄澈我的世界。
爷爷喜欢抽着叶子烟在池塘边钓鱼,奶奶喜欢在池塘里拔莲藕,父亲每天都牵着耕牛到池塘里喝水,母亲每天都要到池塘里浣衣。
我知道,他们对我有多少担心和希望,最后都会化入池塘,和蜻蜓起起落落,和白鹭一起飞翔,和荷花一起飘香。
爷爷、奶奶去世了,很多年后,被我接到城市里生活的母亲也去世了。
每一位亲人去世后,我无尽的思念和伤痛,都会粘附着一枚枚小石子,在池塘水面上沉重地弹动,最后陷进淤泥。
那些小石子,一定会和水草一起疯长,夜夜将我的梦,缠绕在池塘里。
17、《哥哥,你在哪里》
哥哥,今夜我坐在瓶子里漂流,渴望停靠在你爱的堤岸。哥哥,你会拾起这只瓶子么?妹妹期待你弯腰那一瞬十指的温柔。
哥哥,梦里多少次与你执手相看蝶恋花?你的一切丝织成枕,枕着我的春花秋月。哥哥,我的点点忧伤,在你的天空慢慢蒸化成七彩的云霓。
如果说你是草原,我就是一匹小马;如果说你是大海,我就是一尾小鱼;如果说你是天空,我就是一只小小鸟……爱,是空气的旋律;快乐,是空气的颜色。因为有你,我的日子绿了,长出了新芽。
可是,哥哥,你在哪里?在大雁南飞的背影里,在燕衔春光的田野上。哥哥,你在哪里?在雪枕梅香的回眸里,在落红满地的相思里。哥哥,你在哪里?在梁祝的故事里,还是在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哥哥,你在哪里?今夜, 你在爆竹喊春的笑声里, 你在烟花繁华落尽的一刹那。
哥哥,妹妹等你,等你在朝霞璀璨的枝头,等你在日落西山的老树上;等你在春天的路口,等你携着秋月的清辉舞凤凰;等你共品唐音玉律美,等你共赏高山流水长。
哥哥,你在哪里?今夜我坐在瓶子里漂流,漂流,漂流……
18、《生活低声部》
淘洗
与水有关。但不止于水。
当地面的物事变得越来越复杂,淘洗正经受考验。
我反复淘洗,风是淘洗不干净的。风经过的地方,良莠不齐。
风也反复淘洗人,却始终淘不进人的心扉。风经过的人,也良莠不齐。
遮风挡风的东西太多。
淘洗,有时不得不随遇而安,甚至,迂回曲折。
转机,在久久为功。
把淘洗,淘成一种信仰,洗成一种意志。
最终,让时间为王。
花,非花
挺过了整整一个花季,几近枯萎,还在坚守。
欣赏的目光越来越稀少。
她一再蜷缩,退让,躲闪,仿佛随时都会从枝头上坠落,甚或,从不屑一顾的目光中滑落。
风,一阵紧似一阵,像是催命。
而此刻,感觉:她比我淡定,纯净。
远,或者近
看远处,视野有些模糊。
感觉美,或明或暗,忽隐忽现。
远处的事物很难自行踏实地走到近处。
而能走到近处的事物,往往都离得不远,或者,一眼就能洞穿,根本就没有远方。
在梦中,我也常常梦到远处。而醒来,只是自己的手紧挨着自己的心,紧抓着自己的皮,似要把远和近,揉成身体可以量度的距离。
托着身体的床,更像一位得道高僧,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仿佛,早看破了凡界红尘。
19、《空酒瓶》
一壶洞庭月色也已饮尽。
太白汲水而去,千古知己,对酌无人。
晚唐的酒引自此淡然无味,酒三分,水七分。
富丽的酒具,转向骨感,瓶颈消瘦。
侍女们手捧花瓶。
月光落在瓷上,才子辜负佳人。
空,空,空——
时光的铜钟,又响了三声。
20、《等待屠刀的狗》
屠刀比牙齿更亮白。
屠刀比牙齿更锋利。
阳光亦很白很锋利。
一条黑缰索,牵绊住张牙舞爪青面獠牙。
它已经预料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结局。眼睛发射着流星。爪子紧紧收缩。那些黄土地样的黄色皮毛,在风中摇摆。
惊恐,但沉默。
吠叫声在昨夜都寄予了月亮,可月亮转交给了谁?
月亮比屠刀更白。
月亮比屠刀更冷。
村庄沉默,等待埋葬祖父。被城市攻陷的村庄,容不下一条狗的身影?村庄即将空空如也。空空如也,似冬天的月亮。
月亮很白。
月亮很冷。
还有一种白,会是什么呢?
还有一种冷,会是什么呢?
等待屠刀的黄狗,沉默。
等待祖父的村庄,沉默。
21、《铁锅槐》
一棵抱古拥今的槐树高过白云寺,高过白云寺的白云。
它,生长于一口铁锅内,高过人间烟火。
它,听风,听雨,听暮鼓晨钟,高过一片经声。
一口破裂的铁锅,在扔进弃园的刹那,发出了破碎的声响。
或是一颗种子早已埋藏在那里,单等一口破锅的到来?或是一口破锅单等一颗从天而降的种子?或是一颗种子为一声叹息而来?
佛说,相逢是缘。
从铁锅破口泄露的一线天机里,种子找到了光明,开始诠释生命的历程。时间在铁锅破口上生锈,依然锋利如刀,将斩断一切虚望。
破口因时而开,槐树顺势而长。
铁锈脱落,放下“破”痛。雨水沿锅而下,滋润槐魂。
铁锈早已化着一片绿荫,一串鸟鸣,一声佛号。
五月,槐花开了。
铁锅打坐如常。
当时,铁锅因应力拉伸而破?因受热不匀而破?水,渗出锅底,悲从中来。
告别灶台,告别铲勺,告别碗筷。从火热的现场退出,没了一锅热情。面对冷遇,冷漠如霜。
午夜,遥对孤星。最后一窗灯光也熄了。
锈,是生命的失陷。
一天,一月,一年过去了。又一天,又一月,又一年过去了。发芽的槐籽和经年的经声,打破了铁锅的夜黑和寂寞。
越长越高的槐树,根入大地,胸怀青天,用彻底的破,解开了铁锅的心结。
古寺残照,晚课声饱满而圆润。
心中无隘,何谓破?
22、《一个人》
一个人是自由的,就像一只鸟,可以飞向远方。一个人是卑微的,就像一棵草,自生又自灭。一个人是一首歌,可以从古唱到今。
一个人,在一个城市里是乡愁。滴落的泪,是一粒一粒的钻石,凝结着打磨后的光泽。
夕阳下,一个人看时间老去,又一个人看时间老去。走了的是时间,也是一个人的春天。
一个人走后,一片虚空。
一个人像一只鸟,在不该飞的时候飞了。一个人像一只鸟,该飞的时候还没飞。
一个人把一个人叫起来,自己走了。一个人让一个走了的人叫醒了。
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就像一棵树面对一棵树,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走过春夏和秋冬。
一个人搀扶一个人,就像一颗心呼唤一颗心。夕阳下,越走越远。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老了。回头看看,一个人就像一本书,一页页展开,一道道风景:
一个太阳,一个月,和一个人走过的一生。
23、《灯》
1:
一粒谷,胀破屋。
2:
一面镜子。
我在暗中抛砖引玉,山显山,水露水。
黑,显出原形(型)。
3:
一场梦。
飞蛾扑进火的胸膛。
这样的殉情,没人同情,
就如这火,有时比这飞蛾的尸体还要冰凉。
飞蛾炽热的内心,温暖不了身后事。
4:
一个我坐在灯的面前。
一个我靠在墙上。墙也靠着我。
一个我和墙,把另一个我照进了灯的孤独。
5:
灯拼命地燃烧着,
想把孤独炼成一把好刀。
6:
我说灯啊,没事你就给我写首诗吧!
灯的沉默,能够清晰听见光的河流,
汹涌成海。
24、《藏一缕月光,把风提起》
所有的风声,都从这里起飞,在这里降落。
如同那些凌驾天空的飞鸟,永远无法抗拒它们与人类为邻的巢穴。
而我,偏爱月色,偏爱月色的澄明与孤清。
扯一缕远山的余晖,缝合的记忆,足以佐证,鸟儿们飞过的痕迹——
一座山与另一座山之间,倒伏两旁的树木,
沉默的等待,被错误认领,被月色抚慰。
这是我理解的感伤,是我遇见的一种蔓延。
这个时候,月色,替夜行的人,溯一条秘道。
戳一戳疼痛的怀想,与被月色提起的风,把秘道上的炊烟揭开。
那缕从疼痛中挣扎而出的晨曦,穿过我的眉心,
我用月色提起的怀想,书写温婉的阳光,烘干飞鸟潮湿的羽翼。
25、《围棋》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黑,一白,没有将帅,没有贵贱。
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一纵一横两条线。落子全凭意愿,没有任何的规定,局限。
不相信这简单的黑白能构筑世间经纬,能评说是非,能衍生出世界大千。
翻开陈旧发黄的日历,时间是可以逆转,十九条线上,这一黑一白中,系着多少悲欢,捆绑多少恩怨。黑脸的包公,白脸的曹操,就是中华五千年。
谁发明的围棋?一阴一阳,把天地万象囊括在方寸间。
黑白两粒子,筑人世乾坤,你只能在光阴的隧道似曾相识,却找不出一张相同的脸。
不要感叹,也不要悲哀。
经纬纵横十九条线,结成三百六十一个点,这是一年,
人就行走在这纵横交错,雾里看花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又曾脱离红尘,站在局外看风生水起,潮涨潮落。
我总想打开棋局每一个点,那里一定藏满人间的苦辣酸甜。
正与反,对与错,悲与欢,忠与奸,在纵横交汇点,只有困惑。让我们大声呐喊,怒问苍天。
黑与白,是人心冰鉴。哪一个红尘落难者能逃脱这简单的色彩。
围棋,
你是日和月,统领莫测的世界,是阴和阳,掌握人生万象,是成与败、生与死,是你和我,必须面对,必须做出的选择。
人生如局棋,你想围住我,我想捆住你,冷眼相向看世界,不迷,不乱。
徒留对弈者,一声长叹。
26、《在异乡的江岸上行走》(外一首)
《在异乡的江岸上行走》
那些年,他怀揣身份证,在异乡的江岸上行走。
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流云;一会儿,看看脚下的流水。
牵牛草不断的伸出喇叭花,可他的内心却像两旁的野草荒芜。
江岸上,被他走得没几个人影,月亮走累了,就躲进山里歇息。
想起那段岁月,就心存感激啊。
这世上,还有一条路,竟然一直陪他走到天亮。
<不可触及的文峰塔>
一直以来,我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模样。
因为看不透一张报纸的厚度,因此,我一直无法看清你的容颜。
后来搬到城里,你居然在我的视线之内。
可中间隔着一个村庄,前面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
金黄的稻浪,把大大小小的村路,淹没其中 。
而我好像迷失在城里、脱不开身的酒杯交错的虚伪之中。
文峰塔,从此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窗框上的、醉态远景。
27、《初夏,在故乡》
一
钟声嘀嗒。夜已深。
群星满天。仰望,还是仰望。
露水已经下了。虫声遍野的村庄啊,我在你的记忆里,还是现实之中?
生活之门一直打开着。一朵云,一片天。一句唐诗,一句宋词。池塘里的青蛙,溪沟里的鱼虾。
钟声里老了谁的时光谁的年华?
深深的夜里,老家的煤油灯已经吹灭。我在漆黑的屋内看到外面的月光,听风吹过院中那棵槐树的声响。
多年以后,我还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一颗流星落在大地。
二
杨絮纷飞。随意而自然。
从故乡的枝头,我只想做回真实的自己。在自己的土地上行走,收获一粒粒饱满的粮食抵达生活。
那些可以点燃的情节,现在都拥有了热爱。我只需轻轻呼唤一些熟悉于心的名字,五月就会摇晃天空无边的蔚蓝。
三
阳光从十万年前的时空穿过我的庭院,石榴正在开花。
初夏的小风如此醉入心底,我相信那些美好会一直留在我的心底。
行走故乡,却总有无限的想往还在远方飘移。
村庄是我最初的诗行。它一如既往地属于温暖的乡音。
那些风中的花香,一定有我最喜爱的杨槐散发出的初夏的记忆和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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