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一仆 于 2015-10-4 06:56 编辑
《噢，妹妹》
——致OXD
社会和历史，那些创造者们若不只是看重征服的力量，当会造就一个以爱为根本的世间格局。——题记
序曲 《问世，缘》
1
你喊的那个哥哥，要过三道弯儿
换三次船才能看见，那就不是我了
我
在你身边
你分明和油菜花一起
用花蕊喊，沿着花边颤出来的声音
有金灿灿的调子
含着的香是软的，不能碰
含着的甜也是软的，不能碰
一碰就化了；一碰
你就哭了
你如此执意，我不可疑义
你喊
那个“哥哥”
2
蝴蝶飞来了。它们是那样久
盯着你，绕着你
带着我的目光，冲你笑
你视而不见。现在
它们以被驱赶，以倾斜的姿势
给你的声音让路
就让你那声“哥哥”
随着风儿远远飞，不幽怨也不说
蝶恋花
是多么苦
是多失落，张开彩色的小寂寞
忽闪一下，再忽闪，边流浪
边听你飞向更远的
那声“哥哥”
3
蝶恋花呢，别人的妹
我承认，谁是那个别人我吃谁的醋
花儿的声音真好听
我不用耳朵，是用身体在倾听
那带着天然的香，沿着肌肤
渗浸着进入我深处的声音
是怎样的柔？到我的深处
贴着心坎最柔软的部分飘
沿着心脉，穿透了我的全部
不要怪我了，当你喊别人一声“哥”
我也立即回了头
你知道硬汉子都有怕点的穴
就是你的声音，无关我
也打败了我铁布衫、铁蝴蝶的
铁
4
你的声音穿过我心中的坎儿
在隆起和深陷之间
百转千回
我醉了，可你不问我醉得有多深
你离去就踩疼了我，那个声音
我想留下，留不下
我想截住，截不住
带着花刺儿打开我的身体
那个声音就上了你的船
也不问我的肌肤破损处
是哪儿做了你的渡口
流血的渡口。你起程
不理我挥挥手
又被扔回的指尖尖，这
放到哪儿才好的
指尖尖
5
她说是他的櫓
让他握着如花的身子轻轻摇。摇一下
香一下
她要从他手心滑出去
让小船儿晃着
失去方向，她就舞，就飘
就经过他心口，也让风儿吹
粉了花的骨，碎了花的身，就翩翩
在他着急、扑救的当口
落到他心中，那儿
她说，叫归宿
6
我使用隐身术
化为一只蝴蝶追随着
化为骑车人，化为花下客
在她稍稍留意的每一个地方
化为她的目及物
她的哥哥不来，我在
她奔赴的爱情也许是一条歧路
但我是直的；她不知道
爱情多陷阱，我将以蝴蝶的方式
告诉她春天里绽放
也应该防止冷
淅沥的雨中，不是她的哥哥
是我用小小翅膀
给她撑一把伞。如花一样美的人
也如花一样缺心计
她不知道爱情多虚假，只有我
才是真的。但我在万紫千红中藏身
该如何告诉她
我不是她的哥哥，没有那只
采花手
第一章 《经世，痴》
7
远方是因为想像而美好
你远方的哥哥，也因为想像
而多几分幻影.海市间
蜃楼中，你的哥哥是蓝色的，驭波而行
与星子交换目光，与波浪
交替感动你的心，你陶醉
你换三次船也不回头。而近处
只因为熟悉而忽视了，你的选择
是把孤独
留给了后方
和我
8
太阳花卷进你如瀑的长发
又一朵儿一朵儿
沿你的发梢滴落
我拣拾这随意丢弃的心事
却被你的影子拒绝了
我这恋花的蝶，除了追随
便不知道别的什么
你招之即来，我不招自来
你看我飞抵的忠诚
有着翩翩的姿势、殷殷的双翅
连同我亲近的愿望
也是彩色的
9
落在你脸上的那一朵
与你的笑容会合，就卷起了花边儿
贴紧你绯红的神色
光，是会弯曲的，经过你
就含了你的亮度，往前面
照一处，亮一处，寻寻觅觅
找你的哥哥
想让你回头，又怕你回头
怕你一转身就打开长长的睫毛
把我放进惊讶里
惊讶我的跟随，是与你相隔一个
影子的距离，黑色的
距离
10
谁知道夜的黑
意味着什么？等哥的妹
将心儿腾空了
只为装进一串儿熟悉的脚步
那脚步是火做的
踏过那个弯道就踩热了
期待
一步，一光华呢，哥
来，就彻头彻尾
照耀妹
11
她的哥不来
我化为一方月色罩在她的窗前
别的人家都沉进了夜里
我唯独不让黑
接近她的无眠
然而，她为什么像霜中的花儿
托腮于桌前，辗转于床边
她的雌蕊花丝，含进暗香
和大滴的露珠儿，为什么她说
“月光，也只是因为天黑才有的呀”
第二章 《浊世，殇》
12
人的身子有怎样的秘密
香肩微耸，或柔指轻扣
也打开一个春季
陷在微笑里，就迷失
因为温柔，而慢慢只有温柔
江山并万物遥远
沿神秘的肌肤，稍有滑动
也有鸟鸣的翠声，如沿着森林的皮肤
重新认识绿中
深层的嫩绿
如沿着历史的肌肤
认识温柔的历史
硝烟淡了，一把柳叶刀滑来
被另一把挡开
抱住嘤嘤泣声
然后钮扣上的心跳
一粒粒打开
野马在旷野的肌肤上
狂奔，嘶鸣着传递消息
从一个朝代
到另一个朝代
一朵花在马蹄的印痕里碎了
迎风呜咽
13
经由人身的，空气
就不再用于呼吸；水和粮食
都立即变质
山经由身体，成了峰下的高度
和注脚；海经由身体
成了起伏的水路和诡异
鱼和动物经过身体
就成为累累白骨，果子经过身体
成了不堪的核皮
世间万物被人身判了死刑
或活刑，即使天空
经由身子
也有了不测风云
14
一切都在肉和肉的夹缝中
无法满足，最怕是那红红的小嘴儿
“说，要”说“还要”
即使猛兽也害怕
人血红的眼睛，害怕隐在暗处
不言不语的美丽
那常常是贪婪之源
吸食万物的黑洞，轻轻的吐纳
也产生无数黑子
褒姒和贵妃
经过权力的身子，一朵花
也暗藏了江山
兴与替的
秘密
15
灵魂和爱在身体里扭曲
和挣扎
不知如何拯救
已经习惯了身体的牢
已经痴迷于画地为牢
制造了粮食
就成了粮食的乞儿
制造了货币
成为了货币的奴隶
制造了文字
又被文字囚禁、奴役和流放
在歧义的鞭打中
在禁锢的思考里
16
而你的哥哥正在杀死山脉
他脖胫上的油菜花环
短暂美丽，暗藏的雄蕊花丝
枯萎的情事
无法摆脱的枯萎，纵十八般武艺
宛若天神，变色的如期变色
跌落的如期跌落
暗然神伤之神
遇火即燃的花祭。只是现在
河床和矿藏随他的身子
叮当作响
他全不理脖子上一圈花火
正由苍天拉紧了
青烟的吊索
他全不理油菜花
漫山遍野的哭泣，哭
泣
17
一切都是禁区，一切在突破禁区
一切的情感都成为铺张
一切的想像都远离想像
一切的努力都不是想要的样子
一切的坎坷都证明是在路上
一切的道德都成为台词
一切的卑劣都成为现实
一切的目的都是争斗
一切的拥有都是叹息
一切的失败都是泪痕
一切的成功还是泪痕
一切的美丽都成为演技
一切的真知都成为笑语
一切的幸福都被绑架
一切的道理都是误区
一切的闲适都成为紧张
一切的娱乐都成为悲伤
一切的苦难都是继续
一切的坚守都是刑期
一切的崇高都只是暂时
一切的真理都经不起梳理
一切的真都真在简单，只有假相假言
才大废周折。相信自己
是相信苦难的灵魂
还是相信苦难的身躯？为什么
一切的相信都成为怀疑
第三章 《前世，姒》
18
烽火并没有熄灭
黑色烟柱还在腾起、旋转着
往一张素绢一张白纸往茫茫雪原
写你的名字，用黑色的笔画
反复写着
打马而过的人将疯狂的蹄印
陷到你的名字里，以及买卖人在你的名字上
讨价还价，也是黑色的
还有侠士的刀光，帝王的血腥
偶尔打柴人缓慢的脚步
都隐约在笔画间出现
美女们对着你的名字练习微笑
烟雨濛濛，笑容不再珍贵
而是一种技巧，即使不情愿
也能轻易挂在脸上。然后
她们出嫁了，宫墙内
深府中，用招之即来的表情
神秘莫测的温柔
养育着看不透的阴晴
烽火并没有熄灭。冷
人们会读到你；暖，人们会读到你
净，或不净
人们都会读到你
19
而火焰做了我的翅膀
我是那烽火台上最后飞出的铁蝴蝶
在你的微笑里停了停
双翅就沾满了你的真诚
只有你认得我的火羽毛
飞，在你名字的旁边，落
也在你名字的旁边
我的热烈，只为唤醒烟雨中的目光
透过朦胧重新阅读
你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是火一样的热
不是黑色的
20
我火羽毛做证，你青春鲜艳
你的一笑，只因这个没有黑烟
就不会平安的世界有点可笑
那时何时，从夜里来的月亮
一整天挂在你的脸上，你的哥哥
前后左右望着你的明媚
幽王不知幽处。你的哥哥
他说“仅有明媚是不够的
如水的月光虽然照耀，却有点冷”
他要捧出你心底的热度
你怎么给予？一丝鱼尾的细纹
也会伤了月亮的眼角
你怎么微笑？除非准备悲伤
谁能够抚平月亮的皲裂之颜
谁又能接下月亮的泪水呢
21
“你的光是絮状的，会飘
会到我心里
我痒呢，妹妹”
“大白天里，你有春夜之柔
有着梦里才焕发的光辉"
你的王，你的哥哥
他伸出舌尖，为那个日子
流下几滴口水
22
那不是你的错
忠诚成为试验，信义成为欺骗
不是你要的
你不要天下铁骑都成为你的玩具
不要那些旌旗
都飘到你的微笑里
那样很疼，谁知道那是裂开皮肤给他看
那是打碎了月亮给他看
谁知道你并不要烽火被点燃
只是可笑，你笑了
你中箭的哥哥，你倒下的哥哥
以及跟随他倒下的王国
谁也不知道，你的破颜一笑
是有着怎样的疼
和叹
23
如果闪光也是错
那他就只配黑下去
如果温柔也是错
那他只配用性格的烈火，烧自己
如果美丽也是错
这世界就是丑陋的
如果有爱也是错
这人啊，身体里就跑出吃人的兽
然后就是人吃人的世界
24
一笑倾国的时候，美人笑
成了国之殇。但带着珠玉和城池的王者
还是来到这微笑里
前赴后继的豪杰和刀客
前赴后继将一腔热血，纷纷
洒在这微笑里
不说诗人了，他们只能书写
无力拥有。在《美人计》里
他们只属于看官
《美人计》说，微笑是武器
可以攥到手心，搭弓射出
可使一个国家含着那嫣然一笑
奔赴黄泉
第四章 《转世，施》
25
日与月的光，在上面流
水光在下面流，中间流行的
是目光
操纵者使用牢笼
里面的人就暗无天日；使用堤坝
外面的和下游的人就陷入焦渴
使用鞭子，就有无助的眼神
被驱赶着，流浪
失去自己的方向，遵从别人的意志
所有行走都漫无目的都叫作
流浪
26
而你抽打自己
直到一颗心伤痕累累，直到心中的哥哥
踩在伤口上，满面血泪地望你
谍的技巧里，深藏一部分故事
然后释放另一部分
经过细心编排和打磨徐徐
放出柔的亮度，是采集了雨后水滴里的天光
隐约阳光和星月的亮度
看上去是真的，细品味也是真的
暖在袅娜里，泛在肌肤上
隐约眉目间，有着传自天人的纯净闪烁
浑然天成，每一丝光都不能抽离
纵一丝暖也不能添加。这除了爱
无计可施的美丽，这天然而自然的光体
不施粉黛，你本身就是粉黛
一个注视，就让人如沐春风
纵使飘忽的眼神儿，也传递着亲密
没人知道你每时每刻都抽打着自己
没人知道你是沉溺于内心的
流浪女
27
爱一分，疼一分
心里的哥，每分每秒
都往心里走，却必须掩饰心里的声音
以更娇媚的语调
喊出身外的晴
只要发声就是晴，或者不发声
站在哪儿，哪儿就明亮
没人知道你是因为有哥才明亮
影子也不知道，但你必须
爱上影子。纵使佯装也以更轻盈的姿态
奔向体外那个陌生
与影子纠缠，本就是光的使命
必须隐藏心里的家园
去认陌生为家园
这个陌生的强权，黑色的
强权之下；这个占领了你的家园
也占领了美的王
王之下。这个掠夺了你的家园
也掠夺了你的人
人之下
是怎样让你深藏泪水、洋溢欢笑
心不甘却口口声声
自称“奴家”
28
喊出的相公也是，脱衣也是
闭上眼睛，只当为心上人脱衣
羞怯是好东西，能够隐去
应该隐去的秘密，连同低低的吟声
因为思念暗涌而更如莺啼
泅渡。水面起伏，迎合着
起与伏，与摩擦，以白皙、娇润
和含香的柔，从肌肤到魂魄
摩擦的血脉到每一个毛孔，浮力
和浮力之上；吸力
和吸力之内
所有力气都耗尽，他到岸了
一声呻吟
瘫下去
29
哥哥含着血泪的声音始终响起
为了走到心中的一盏灯
就必须在大白天里让影子
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地
涂抹你的光体
直到黄昏，看到森林深处的小房子
然后就可以点燃
梦的前沿那惹火的情
现在，你必然认影子为哥哥
你喊哥哥，将每一份柔情添了蜜
手的摆，腿的曲
柔若无骨的肢体语言
告诉他一汪春水，刚露荷尖尖的
一汪春水，“我们泅渡吧
再一次”
30
你哭了。阳光是液态的
大滴大滴淌在你的脸上
如果阳光是液态的
那会是远胜于洪水的事物
一个家，一个国家怎么能装得下呢
如果阳光是液态的
那就堵住它的源头吧
这个开始发慌的占有者
占领了江山终不能占领阳光的人
慌了
你是在他最在乎的时候
让他在乎，在他最可能发慌的时候
让他以发慌的
31
“亲，你怎么哭了？”
“我在乎来自家乡的风，
每当它飘来不经意的吹拂；
我在乎家乡的流浪犬
不忍听到它们街头无助的叫声”
“那么，放他们走吧”影子说
“吃屎的，叫与不叫
都是待宰杀的狗了。”
32
在影子统治的黑夜里
光明被时时刻刻扼杀着
你的哥哥举着火把，来了
放出带火的箭，射中了夜的心脏
那个影子倒下的时候
你的哥哥把你接到了心中
“我的身子已是残花
只有一颗心了。”
“我们就住在心中，然后
哪儿也不去。”
“可我的心已没有完整的地方
除了伤，还是伤”
“你的伤心，恰是治疗我心伤的良药
你的快乐，恰是我快乐的理由”
西湖上，春风里，你泛舟的哥哥
让满仓的珠宝都闪出你的亮泽……
第五章 《乱世，婵》
33
激荡的水中，浮萍
被争夺、撕扯，从浪谷到浪峰
泡沫不是自己的
起伏也不是。呻吟，纵使拼命喊
也经由别人的嗓子
才发出声音
用力上浮，只经由别人的身子
才见到天日
被前面的波涛卷起
喊一声哥哥
又卷进后面的波涛
喊一声哥哥
被迫，不是故意不是有意
只因为美，自己
就不属于自己
34
哥哥，从后面抱我
我注意，或不注意
怀着期待还是淬不及防
都抱我
我们是一体的。本来就是
前生就是
相遇也是上天的安排
以你急急的性子，巨浪的胸怀
和狂涌的力道抱我
把我揽到你的额前
就这么瞬间，你的温度
成为我的体温，你的耸立
成为我的高度
一如预期，吻
是急骤的，带有浪花的匆匆呢喃
35
哥哥，今天我到你身体内部
感受你的激情，一层
又一层翻卷，直到
在你深蓝的向往里成为绿色的跳动
心一样易碎，易折的
跳动
而你的节拍
你的航程都缘于风和水合谋
我是心一样知道
让你更好地站起
是为让你更快地倒下
连你的姿势也是前面那个
波涛的规定
36
前面那个波涛，是多用力地拉扯我
也叫我“妹妹”，哥哥
你稍有不慎，即使一个趔趄
也会让我滑出去
那时
你该怎样寻找你的心呢
那时，我应该做你的爱人
还是做你的母亲
被你爱一次，我活一次
而被他碰一次
我就死一次，前面那个波涛
在他的手中我的手，死去活来
我的唇，我的颈
我的胸
我的每一寸
……死去活来
可是哥哥，他会问我爱他不爱
我怎敢说不
怎敢说给他的都是死的
只有见到你
我才痛快流出泪水证明我
还活着
37
“妹妹”你第一次这样喊时
我就属于你了。属于你的新生之颜
汹涌的青春和透明的胸怀
属于你一挥手带出的风雷之声
天下在颤动吧，你长枪击处
都会让出任你驰骋的道路
山也挡不住，那些巨浪一样
耸立的大人们会怕；那些暗流中
低语着的小人们会哭
生命之上的生命，不是王侯
是英雄；声音之上的声音
不是口传的圣旨，是你倾情的
暖融融亲切切的一声“妹”
38
哥哥，心不要疼了
那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心
才疼的；只是因为我死一次
你也心死一次
才疼的
把我从你心里拿开吧
就当我是风尘，被这乱世摇着
扰了你，污了你
就像拂去袖口上的碎叶
把我拂去吧，哥哥
我是微不足道的，死
或活，都算不了什么。不要
不要把枪口对准父亲
尽管他是恶的，我也不要
你成为弑父的人
可是，我的英雄，为什么
我终是活在你和他的血泊中
多少世了，还走不出来
是我的错么？如果不是
错又在哪里
第六章 《盛世，曌》
39
是什么打开了我的盒子
亮出繁华之上的繁华：凡石
化形重生，多彩的晶莹
精制的眉眼，如童话说的
石头和石头对话
圆的滚动，尖的着地，方的跪伏
就在我的盒子里
一个个长大，带着年龄和方言
分着性别和高低，胖胖瘦瘦的情节
去掉开始，没有结局
只有相碰的火花迸出高潮，他们
垒起高度和台阶、山路以及蜿蜒到幽处
让我踩着他们的胸脯、脊梁
那最坚硬、最受力的地方
却向日月天空呈现柔软
摆弄风雨的手，只是献出掌声
献出林梢、鲜花、蝶飞和鸟鸣
就这样他们把我送到顶端
让我头戴日月触摸天空，让我取名为“曌”
和他们游戏
40
那是游戏之外的游戏，他们
踩压一些石头，磨亮自己的刀子
杀死另一些石头，他们起伏着，向我起伏
以峰峦之势，承载我的脚步
我喜欢这样走，喜欢
听他们以滚动制止流动，身子挤着身子
大块头挤着小块头，碰撞
发出火花的灼热嘶喊，此起
彼伏，难解难分时
较量，是一种平衡
和平静，我喜欢这样的平静
喜欢石头的血流在我的盒子里
凝固为土，再长出血色的石榴、杜鹃
紫藤缠绕的风景
我愿意用泪水浇灌，既然
我不能阻止滚石带着风沙
拼着命一心为了高度，那我就喜欢吧
尽管这，是流着泪的喜欢
41
哥哥，你是否也看到了我的盒子
在你注视我的时候
也让我映到你的泪水里。带着生命的咸
和晶莹，顺着你的眼角
流到你的面庞，天就下雨了
那一刻我听到大地的呼唤，石头花的呼唤
我将碎了，哥哥
你怎么舍得？快伸出你的手
让我融化，因你的温暖
再次渗进你的生命
当你破泣而笑，我就随你一抹笑容
爬到你的脸上，带着清晨的一抹霞光
抹红你的额，你的鼻，你的唇
还有你的牙齿也闪烁着
亮出你的话语，边说
边晴朗你的天下
我不撒娇，不任性
我是
曌
43
如果我们也是石头，那必是来自星空
不是殒石，不是流星
是采日月之光，从并肩到合体
伫立于紫微的平面，以宇宙循环送来的奥妙
蕴养我们共同的心
然后分开，分别来到这个世上
心也分开，到不同的山里投胎
不同的方言，和年龄
不同的性别，和爱好。我是女石头
你是男石头
彼此寻找，却不知通过多少歧路才能找到
那个驿站，那个让人长出一口气
感到踏实的肩，那时相碰的火花
只为照亮爱情，哥哥
那时你分去的魁梧、挺拔和力量
终于归来，我将敞开秀与巧
柔与美的身与心，说“来
进入吧，你会畅通无阻，会一路
拣到我精心准备好的风景、炊烟
和情话。”我是为你而生的
也是为你而活的，那时我将踮着脚
问你知不知道
44
男人，我说我的男人，有力量就让未来
早一步来，让金麦穗摇动着的金足印
留在咱的锅台，让绫罗衣曼舞着
到我身上美，从头到脚地美
男人，你分担门外的世界
我分担门里的家。播下你的种子
我就养育着，这是早已为你准备好的肚子
准备为你而疼，并快乐
从我身上掉下一块肉，我就放上我
和你的笑容
放进我的语言，他张嘴
准备叫你父亲。我拉着他
走你的姿势和道路，我希望他是你
希望他比你更你
45
有经历才算是男人，风的鞭子
一抽打，就会从他身上掉下旅程
和风云；有担当才算是男人
轻拍男人的胸膛，就会听到大山的回声
野狼在他们胸中嘶鸣，高峰
在他们胸中耸起，同样的也有沟壑和深渊
不知道当心的女人，不知道自己
不该是兔子，离开深闺
到他们身体里奔跑，往往
一块绿洲过后，就是沙漠
漫无边际的荒凉。走不出
逃不开。直到最后的水份蒸发
枯萎的花容，笑不出
哭不出
46
即使你到了另一处绿洲
而我将被狂沙掩埋，即使我仅剩双唇鲜艳
还要以枯萎之前最后一点力气重复
说，你是我的辽阔
我是你的归程，你是我的风雨
我是你的安静，如果伤是你的
疼必须是我的，如果哭是你的
泪必须是我的，此心
够不够
47
为你准备好了痴情
就来到这个世上。我投生在山野的星空下
你投生在深宫的清水旁
这是多么的不同
皇宫的山是假的，很多巨石在上面
所有的姿势和表情，连同忠诚
都不可靠。他们喜欢挤压、相碰
各有位置，却难防暗中较量的刀子
哥哥，用我的耳朵听一听
用我的眼睛看一看，真相就会出现
你知道，我唯一的爱给予你
早已是命运的安排
48
打开我的盒子，哥哥
我只看到石头，怀揣祖传秘方
暗藏心计，又在阳光下
一同冒着热气儿的石头；说的热烈
又少说三句，彼此依靠
又互不交心的石头；被压扁了
湿地里还在用湿气嘲笑万物的石头
越在高处越有棱角，张扬的形象
又不言不语的石头。哥哥
这烦心的事情交给我吧，在每一片沙漠
我给你准备了绿洲，准备了蓝闪石
七彩宝石和羽化了的精美石雕
她们，是你喜欢的
49
我懂得盒子里的游戏
垒成山的石头，让他们继续垒着
让在野的石头走到赶考的路上
垒成山的石头，开始滚动的时候
就减轻了下面的重量
让每一个被重压的石头都喘出气来
他们就知道了什么是人的呼吸
人的说话和人一样的活着
只因被压成了狗，人呀
才狗一样狂吠
只有挺直了身板，他们
才扫一扫身上的兽性
50
我盒子里的江山，也晴空万里
化形为人的石头，又化人为石
我也成石。而且去掉粉饰，去掉颂辞
成为无字的碑石
我的爱，我扫去绊脚石打开的道路
又被乱石堵塞，而我高高站着
叹号一样站在日月之下
问号一样耸立天地之间
没有回答，我的男人石已经作古
我盒子外的蓝色海洋
只偶尔以一个波涛与我对称
却瞬间倒下。谁能告诉我
这无字碑上该写上什么
我问，我是曌
第七章 《今世，自由女神》
51
如果恋人的美是一种完美
占据了所有感觉，那么母亲的美就超越完美而以圣洁的光
映照你在蔚蓝的中央。你由此看到自己的深处
也是蔚蓝的，不只晴朗那么简单。在心中远泳知道海
从心底荡出辽阔和幽深，并有日月和星子加入
这多慈的照耀。还有美儿出浴的美儿和无名鱼的裸影
散发秘密体香。相隔那个波涛，透明的距离
透出蔚蓝色眼神儿与你相视，她们
用裸露的小脚拉你的手，当你喊一声“妹妹”
你是感谢这小脚荡来荡去的媚思
还是感谢让你看到这一切的光辉
52
用三月的蜜汁梦里的轻
和梦外的光华，用母亲留在你体内的蓝色基因
和父亲赠予的蓝色力量从始至终
精修这个波涛，从耸起到落下旋动蓝色曲线和弧度
恰可以迎接她，容下她的舞
沿着心灵的水面，布置好小岛、修竹和无名花
小石屋睡在绿茵中，等她来
就用灯光说出暖暖的情话
小贝壳蹦跳着陈述小鸟的语言
在春天的外面又远离冬天，说四季怎么变
也都是你为她准备好的盛夏
53
时候到了，约翰，和她相约于浩翰就准备出发
吉吉妮娅，波东露西，圣兰澳
这想像的音节用来为波涛命名
人型的波涛更像情人。所有的小磨难都精彩
以突如其来、不可逾越之魅
展现诱人的姿势，一一的
都像情人？适合昵称，适合以追逐之姿
付出全部心神，那涌来的桀骜不驯的激荡
有美丽面庞，一旦与你爱了
就是百般体贴和温顺，必须紧紧
挽住波涛的臂膀沉浮相随，不征服就被征服
不爱，就是死。约翰，当我们相约于浩翰
就别无选择
54
大海，我来了。让我到你的海风中切开风
切开近处和远方，我是一把人型刀
将在你的辽阔里放下我的重量、速度和芒
这是沿着我大脑的回沟诞生的锋利
明晃晃的思想，带着雪原的昨日之水
穿越山脉就被那起伏的坡石、涧石、峋石
一遍遍磨砺一遍遍拉响叮咚之声
我是怎样地汇进河流劈开草原、平原
劈开唐朝的月光、宋朝的小词
劈开大地和千年岁月一路
修剪浪花，修剪线条和姿势？我
来了，只为融进你的波浪
向一切未知的前方和远方劈出去，我
是一把人型的刀子
55
而在海岸之间，含着所有天体可视和未知的闪烁
默默注视着我的是她吗？是不是她
时时刻刻等待着我的出发也等待我的归来
那鼓励的眼神、亲切的照耀，必须仰视
才可见到？手持的瓶儿，细柳枝沾出滴滴净水
以点化之轻就让我化掉向前的愁容
又洗去归来的倦态？让我始终驻在她的目光中
即使流浪天涯也有家的感觉，没有稍离
即使投身黑黑的深渊一层层挣扎
也能听到她力透时空的呼唤。她让我相信
出没的小海妖已经远遁，剩下的磨难
只要面对就化型为享受，化型为“妹妹”
而欢乐是更小的“妹”，只不过暂时
为我的心情打工。我必须不离不弃
紧紧拥抱着她们，紧紧的
56
噢妹妹，磨我，难我
以你的小浪头劈开我，把我当成海
打破我的安静成为啸起的一个高度，我将攀援
你的脚趾引逗我的浪花进入时间
白皙的时间，隆起和深陷的部分
是哪个时段？白天，或者是吧？你的手
摸我的白天，采我午后的时光
傍晚的霞，和汗水里的亮度，揉我
开启一个门户，让我进入一个夜晚
一个有梦的夜晚看，你看
我不是死海，每一滴爱就是活的
只要磨我，我就流动；只要难我
我就说“我只认得你，不认识时间
你是我的永恒我的小磨难”
第八章 《 倾世，恸》
57
自由，是风中的长发
能够尽情飞扬，只是因为一根根
都长在头上
58
大风起，仍送我到语言里
让灰蒙蒙的词一个个飞归原始之始
山林的隐居处，或书生的书页间
那思想的发源地。大风起吧，打翻叶子
和随风倒的事物、易碎的青花瓷
翻卷起千修百饰也掩不住的苍凉、波浪
人间表情，乐之尽头的悲。这蓝色星球上
我是移动着的一点蓝，被打翻或不打翻
想像的和相信的，停止或继续都没有什么
只是，曾经蓝过很重要；当下飘动很重要
而我仍然站起，仍然阔步我的词
遇火而红，遇水成波，而遇到雪
就以洁白覆盖应覆盖的事物，这，很重要
59
从来不是一个动荡就可以形容，我的词
是在取经的路上，懂得七十二变和不变，大风起
正可乘一片云，迎接人和人的夹缝中
挤出来的另一个词，到佛祖的掌心
打着跟头，跳进神的暗示
现在到物以下看物的分身，直到小天使
从原子、纳米的分解中一一现身，她们
与我同在，引领我的词到宇宙深处
重新审视蓝色星球中的自己
重新给伏羲说，词是人的，也是神的
不只在人和人间流动，更在人和神间清醒
又拉住亚里士多德的手，我的词
也是他的，在人和物间一一得到实证。
我的真理之真，我的词一直
走在取经的路上
60
路过的一路，步步惊心
我看到限速没有理由
只是罚款的理由。一闪念可达九宵我的词
被困在时速60迈的的拥挤中
我看到强拆没有理由
只是杀戮的理由
残暴没有理由
只是死亡的理由。而离开
没有理由，只是伤心的理由
61
大风起，我看不到妹妹
看不到她的红纱巾离开我
怎样飘飞
善良的心念守不住
忠贞的目光盯不住，我是继续
还是要停止一些追逐
落魄书生只有输。大风起
让我再也不认识这些路，远远的
这些路，都已变成了从失落
通往忧伤的歧途。大风起，我已在语言外
铺天盖地的大沉默中，爱收回，恨也收回
重新做回简陋的
自己
62
我的词，紧盯繁华落尽的身与心
赤裸着人性、神性和物性的本来
扫一扫飞落的尘埃，干净地成为精神的婴孩
我听到大宋朝落进历史的呜咽
再问岳飞归去后，这世上哪儿还有男人
功夫散尽，只有软骨的朝代
至高的朝堂也只是爬在地上
没有英雄，只有屈膝，回避挑战
自己的平庸就成了自己的挑战
声声慢，拍一拍宋朝的肩膀
叫一声妹妹，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路上
放下鞭子便被鞭子抽打为卑微
男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男人
不再有山的骨骼，这世上
哪儿还有登高，哪儿还有人的巅峰呢
63
自由，是波涛的自由
不耸起就潜伏水中，以平静和开阔
装下天空
耸立，就像人一样
迎着风，踩着不平
扬出自己的吼声、身影和透明
生命是短暂的，但活着
就活个有声有色
倒下，宁可粉身碎骨
也决不跪着
再生，还做那一个波涛
还带着自己的鱼儿，凌空
只为喊一声妹妹
喊一声自由
第九章《近世，濛》
64
借早晨的开始之始
派出一抹微笑，从脸上出发
轻
送到小波涛的脸上
你看，她笑我的笑
赶早儿结束陆上的行程
赶早儿派出友情，从掌心出发
紧
握住小波涛的手
你看，她有我的热情
语言离开口腔，排成句子和段落
带着抒情的味道、色彩
也由小波涛翻译成蔚蓝色文字
以激荡，奔赴海
你看，她用我的嘴说话
65
一觉醒来，已在大海边
身后的陆地只是一张小床
生发着梦想
也只是铺了禾草
或者锦绣的睡眠
睡在山上也不是自己的高度
只要睡着就没有高度
该怎样感谢她呢
当她用泪水证实一颗小子弹，让我软骨死
硬骨生，让我从弹孔里
长出浑身警觉的眼睛
当她说那是一个过程
是个咬着牙、流着血、醒来的过程
当我钢铁的眼睛，像射出目光
将体内的子弹射出去；然后我钢铁的身板上
有钢铁的翅膀飞起来
当我体内的黄河醒了，长江醒了
延河醒了
鸭绿江醒了
千水万水都醒了
喜欢强者的小波涛
这才舞动欢乐的身姿说我
是她的爱人
66
她用一千个分身来爱我
掩去面孔，她是纤纤重量
我如何拥起她扑面而来的爱情
忽而用线条的直与曲，忽而用透明的辨识度
用蔚蓝，晶莹，盐分
用涩涩的H2-O，分子和原子
高处和深处，浮力、涌力、动力，溶力
用随身携带的风
每一个分身，是天使。她说
她爱我的分身术，左半脑的逻辑
右半脑的艺术、还有气脉
以及东方的神秘之神
就像天使和天使的接触。她说
现在，她是流量，是电能
捅我，我就麻了，就醉了
心里哗哗响着的，光，就那么瞬间
注满每个角落，我该怎么给她说
我的心，亮了
67
水儿，我叫她水儿
我说秋天是错的。这样说
我距我才不遥远
距早些时候指尖上的格桑花瓣
和雪莲都近些。它们用雪给我说话
说洁白的，纷纷扬扬的
孤单。是的，那时我形单影只
但听进雪，心里就有了水
汪汪的，漫无边际的情感
冲开心中的荒原。河流
诞生了，一路向东
分出激情和岸。分出千百个我
依水而居。哦，水儿
被我包围了，我也被水儿包围了
尽管经过心中的沙漠
有一条河流对我朦胧
但一样给出明明白白的平原
我的红穗头和花样百出的小花园
都由于倾情的浇灌。活着
是因为有水儿而活着……那时
我离开秋天前往高原
就是要认识源头，认识水儿
错过秋天，哪怕错过全部岁月
我也不会错过的
是水儿
68
我的小波涛，再扬起你的脸
征服我，或者被我征服
都是一样的。熨帖的依偎
是我们的情愿
你在我身上滑动，就意味着
我在你体内畅泳
我在你身上滑动，也就是我们
爱的旅程
这没有区别，我们
水乳交融
69
而我是泥土里长大的泥孩子
泥土的黄，生成我的黄皮肤
泥土的黑，生成我的黑眼睛
泥土的深，扎下我生命的根
你可以听我麦子一样金灿灿的情话
看我高粱红里带穗头的表情
钢铁的外衣不重要，我的内里
仍然是入海的泥人，有再多防护
也只是怕散了形。我的小波涛
我扑进你怀里被打得前仰后合
也只想告诉你，我是泰坦尼克号泥人
会拥着你，双臂伸开
唱《我心永恒》。我的泥腿，泥身
如果不被打散，还适合种植
任你喜欢，种上春天
随摘随吃的青翠，或越长越高的爱情
我的小波涛，除了爱
我没有别的准备。你
和你每一个小分身都要紧紧拉住我
不要让我到了深水区
还像每一个失恋的人
自生自灭地挣扎
第十章《入世，盲》
70
激情大于澎湃
无声大于沉默
始终不能从他的目光中走出
不安分的时节，是他烟卷里偶尔开口
笑出来的小火星
沿着他的面庞，跳动发亮的喜悦
安静也是。或者以一滴水的形式
沿着他的目光滴哒
成为他的清凉
透彻他的表情。许多年代过去了
他的目光固守在铁树上
等待为你开花。这不易，你说
但他期待。父亲是这样
爱你的人们，事关亲情
都这样
71
历史不过是一个家族
代替另一个家族，不断得逞的
私欲。不过是一姓独大
盖过百姓，江山和美人
变换姓氏
斗狠者的舞台
斗欲者的艳场
斗富者的赌局
不过是胜者的绿灯
钦定大于法定，私情
大于民情。近皇族者近了血统
贱也是他，富也是他
卑也是他，威也是他
不过如此
72
噢妹妹，你自由了
不再处身历史的夹缝中
到达海，你自由了
以自己的姓氏为姓氏
或者忽略姓氏
裸露着光鲜的肌肤和私处
出浴，就没有历史
只是新的波涛。每一天
都是仅有的
都当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活着，就珍惜
73
浑身挂满玫瑰样的浪花
瓣膜艳红时
给出爱的黎明
如果是栀子花的形状，如果是荷
当然可以是米兰，你会相信
她百变花容
只为了你的到来
莲花荡开一圈圈儿晕光如顶轮
开启的秘密是宇宙的秘密
想，放开你的想
尽情的，以你自由的光波
与她合拍
74
看她掌心里的小星辰
花一样的掌心里
蕊一样摇曳的光
看她额上的小月亮
在她思想的前面照进去
在她思想的后面透出来
没有缩放，只有绽放
光速、光温
光的线条和声音
是她思想的小分身
一切，通向宇宙深处
这无香的绽放，以你的味道
为味道，以你的理解
为意义。可是
面对智慧，人们是以孱弱的心灵
步入了万劫不复的浑沌
现在她说，打开吧
向着无限
打开，你将拥有所有
75
你蹲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抽烟
某个角落，叫家园
亲情包围着，一明一暗的遐想
代替旅程。一明一暗的话语
来自臆测：她的亲系
她没有亲系
和所有的波涛一样，只有海
这一个血脉，一个姓氏。她风中的演讲
花瓣的语言，随激情四溢
落在她起伏的胸脯上；柔情似水
拥有佳期，都只是她
因沧海的不平耸起的另一个自己
你躲在宇宙某处寂寞的中央
眺望寂寞的边界，何曾想到她
寂静时分是以水的形式
以明静与天空对话，一旦耸立
就真理一样不可左右
到大海边吧，舍弃安逸的小房子
小波涛打开自己，驻进去你
也是透明的
76
不像人间，越往高处越冷
在她的世界，只有不敢面对天空的潜流
才是冷的
不像人们，越是积着寒冷
越有激情的奔流，在她的身上
冷和热是激动
和坦荡，来自于哪里不重要
带着什么样的颜色不重要
进入她的世界，必须澄清自己
必须清亮亮地
面对天空
77
来自天水，神的星系
带着神的眼泪，借助盛夏的一场雨
来，急急骤骤地来
扫一扫她额头的灰暗
放上光辉。然后倾听她
关于生命的诵声。自由是奔放
带着圣洁，展现自在的神性曲线
或带着暗淡，消释暗淡
一路，自己和自己打架
左手击打右手，脑袋击打脚步
78
足音响在心上，一路疼痛
和挣扎，伸着双手拉住远方
星光是绳索，云上流下的水是绳索
沉浮，整个宇宙的秘密
遥远的呼吸吐纳光年，呼来
吸去只瞬间，直到小波涛
拥着你成为另一种波涛。月亮放在头上
用月光弹奏自己，潮汐回岸是家园
潮汐到海是家园，有波涛就有伴
就有自己的家园
第十一章《遁世，源》
79
子牙河拐一个弯儿就涌进历史
涌至1983 已是另一个名字 滹沱
哦滹沱 我不知道你的含义
只有垂钓的印象 透过千年潮汐
钓起我的愿 也知道那时
一伸手就拉近了秋天 抓一把寒冷的碎象
似乎心碎 或不曾心碎都听到野马狂嘶
听到时间的远方路的远方 套马汉子的呼唤
一串枣红色回声不经意传来
与长河的微澜我的心潮一同起伏
起伏 打造匆匆行色 我就那样
成为又一个上钩者
一个自愿逆流而上 将命运
交付激情的鱼儿
80
爱情还很陌生 或者并不遥远
也有女性的鱼儿游来游去 只是我
不知怎样寻觅 似懂非懂的孤单
从一个骨节到另一个骨节 不断涌动
是你一个大大的弧度
便冲破岁月与枯叶的围截
送来清啸着的激越 浮尘不再弥漫
我看到了我 在你的形象中现身 从来处来
不再神秘 你澄清了太多虚浮
送来真理一样的清澈
81
我看到心事的小漩涡 来自脑骨的指引
沿着血脉向下 流到脚腕形成步伐
却多少年了 在原地打转儿
清也自己 浊也自己 拼命地激动
都走不出自己 现在
到源头去 从脚腕开始
向上攀援 越过膝骨 腿骨 胯骨
越过脊骨 胸骨 肩骨 每一处意守
都想想山的名字 让那不同的
诞生了不同河流的山脉 在体内隆起
直到百会穴上 头盖骨坚硬 顶起雪
必须顶起人生的寒意 才能知道融化
是怎样把清流和绿色带给心里的荒漠
又消除荒漠
82
那是1983 漂在你中流之中的1983
滹沱 时间里的潮湿 水汪汪的注视
扶我以浪花之手 嘱我以清亮的温柔
当白鸽子起伏的点点 成为平原反复出现的情思
我便接受指引到高原去 滹沱
我将和你的浪花一起 一步又一步丈量梦想
可以企及的高度
83
“我的心儿在高原” 塔尔寺 日月山
火焰山的火焰 罗布林卡 朝圣的曲径 布达拉
虫草花 格桑的舞蹈 哈达 卓玛的歌
还有离天最近的雪原 珠穆朗玛
都为我的骨节命名 我走了多久
又有多远 苍鹰没有告诉我
便从1983一穿而过 那留在半空的一尾踪影
恰恰映出我的位置 滹沱 滹沱
我是在你的天边 想天边的你
想离开故乡就成为游子 这样新奇
不知何时起 我成为你懂得思念的孩子
84
当我感知血液里的节拍
当布达拉的灯火照亮第一个夜空
那以轻轻的回旋出现在心中的 是你吗
每当彷徨与疑虑结成迷雾 或因为陌生
驻足在高原的长街 是不是你给我带来熟悉的快思快想
和比欢快更快的酣畅
而每当杂念如横枝丛生 失意如枯叶堆积 当悲意之寒
甚至让梦想都如临冰层之上 是不是你
又一次送来了荡涤之波 这向前的意志 高啸的激越
85
如此清晰了 我的无垢之心 一个个情思叠涌着
与拉萨河水相呼应 我 纯洁如婴 以一尘不染的眸子
望向那比湛蓝更蓝的天空
那映出我的身影 梦影 一闪念的速度
悲喜交集的样子 映出我的醉与醒的是你吗
滹沱 滹沱 是不是你流在我的天边 也流在你的天边
告诉我从遥远到遥远 都是从不遥远的
祖国
86
如果父亲的教诲是一条河 那就是你了
如果慈母的恩情是一条河 那也是你了
滹沱 滹沱 我的心儿“在高原” 在源头
真情的起始地 有谁知冰雪初融的暖流
是吞进了多少苦难 化进了多少苦水
才这样倾情地涌出 年轻的山脉
与天相接的峰巅 人心最坚硬的部分
那至尊的高地为什么又总是人心脆弱的所在
经着寒风受着雪封 又把谦卑的水流
送达平原 白鸽子 紫丁香和我
87
等待浇灌与成长的我 和庄稼
等待繁华与尊贵的我 和村庄
打马而去的汉子 迎风扬发的姑娘
那时我没有姑娘，只有你
在这熙熙攘攘的天下 只有你以滋润之力
涌动朝夕 感动这天下之下
明净而辽阔 滹沱 滹沱
双手伸出都是浪花的动作 起也透明
落也透明 如果不是干干净净
怎敢以面向苍天的弧度拍下来
纵情地拍一拍自我
88
我的小爱情还没发生 偶尔内心的干燥
汲干体内仅有的水份 断流的时节
空空的河道之上 被寂寞拉长的阴影里
是谁拂去时间的沙 唤醒晨露和感动的泪花
往流火的天气 洒去透明的
透着希望的滴答
是谁修筑情感的堤防 让每一份流浪的心情
都一滴不漏沿着原路回家
89
是你吗 是不是你慈祥得可以感受
温存得可以关爱的手 浪花一样伸出来
拂去好长好长的干旱季节
滹沱 我的滹沱 是不是你留一串清影
给长长的堤 给远来的月
给嘶哑的喉咙一声甜甜的吟哦
是不是你说 “从心灵的上游出发吧
从情感的上游涌来，就带着最初的圣洁”
90
是的 你来了 遇到不平就抖一身清影
遇到阻挡就呼啸而过 滹沱
滹沱 还有什么能比成熟更坚实
长驱千里的思路上 是不是你比坚实更实的思索
没有大江的巨涛 却一样由西而东地到来
洗我净我 澄我滤我 荡我涤我
带着不要混浊 只要清晰的性格
向往没有浮躁 只有滋润的生活
让爱和爱相聚 让醒和醒汇合
我灰头土脸的灵魂 再一次因你而洁
又怎能忘呢 浪花击碎沉默说
“拥抱了大山就终不会断流 而抱紧了大地
所有的声音都送给了辽阔”
91
听懂了佛的声音 就听懂了你的语言
佛有千手千眼 你有浪花朵朵
一个赶集的汉子 在人与人的夹缝中
一声清纯的吆喝
我昂起头来 听那是不是你的吆喝
一个庄稼前面的身影
以汗水的形式往每株禾苗滴出音波
使我俯下身来 看那是不是你的音波
当重则重的敲醒 当轻则轻的拍打
我和叶子们知道 那都有着恰如人意
也恰如叶意的准确
92
一如传说 每个掌心都长出眼睛
和每个人的相握 都是目光的交错
认真走对的每一步 都有你含笑的注视
而不经意的一步迈错
也领受你含嗔的一瞥
汩汩的和黎明一起醒来的
这与我相视一笑 就开始新一天奔腾的是你了
滹沱 多少年了 我的行囊都可以空空
只有你是我随身携带的
永远的亲情
第十二章《醒世，诗》
93
没人知道一条河流的艰难，在
可以无限停滞的大陆上，多少年融化
汇集，涓涓细流，流进人间
就有了山的崎岖、路的坎坷
就有了叵测的阴晴，杂乱的表情。城市间
停在一只只黑手里去分辨黑手的真像
有时停在乡村笨拙的迁徙中
澄清沉浮着的悲凉
多少年了，想想，就满面泪水
甚至不敢穿一只鞋子，怕是薄薄的鞋帮
也把我捆缚成死水，怕是藏污的鞋底
就把我叫停在某一处苍茫
赤着脚，活在低层才这样积累着自己
才这样奔腾，拦不住，挡不住的
这一路奔向沧海的激情
94
嘘——让眼神儿说出去的语言
再回到双眸，在大海边
当小波涛送来星子的对视，你直接
不需要别的表示就可以将关切
送到她的瞳孔里。嘘——
经过肝胆，秋水的碧蓝正熄灭那里的火焰
在大海边，秋风送来巴掌大的吹拂
用手语说出去的话
正可以一句句回到指尖。嘘声
长一些，有二百年那么长。隐约吐出
八国联军留在体内的暗伤。然后的“呵”声
也长过八年，长过黄河辗过心坎的
悲情、咆啸、激荡和雄壮
长啊，有几代人的阴影那么长
韵脚中是血和泪的音符，弹奏
用生命弹奏出血脚印、杜鹃花
我死了几回回，我活来几回回
我裸着，大海边，我还是男儿
两弹一星的男儿，我裸给你看
在大海边，裸出我的诗篇
95
我可以忘记，你何曾忘记
在海滩上摆放男儿的果实:哥伦布的果实
爱因斯坦和霍金们津津有味地
征服一只苹果。而我抱一件瓷器
里边盛满果汁，味道鲜醇
你不能来到我的身边，就让我来
喂给你喝。喂给你
噢，妹妹，用你蓝色的眼睛瞧瞧
我的红花瓷，来自一腔烈火
碎过，你知道不只一次破损过
但重经烈火，我就是新的
妹妹，这就是生命，伤得起
也康得起，能够自己重生的是什么
是不是诗的魂魄？瞧，这凤凰的图案
这涅槃，这易碎的
这终不会碎的，像心一样
是不是
96
我来了，我的河流
是盛在瓷瓶中的果汁，现在消除户籍
也不要通行的证件，我的自由
是我的必然，归于海的必然。我的果汁
将以你喜欢的方式
倾给你，像倾情，像倾注玫瑰色的喻义
可以伴着舞姿，以
一吻之力
相逢，是新的透明
和高度。我来了，我不告诉你
这是五千年陈酿，当你涰饮
和涰饮之后，我才问你喜不喜欢为我
醉一次。当你咧嘴儿
发出“呬”的长音
我再说出肺部的舒畅。相拥
是坦然和自然，是我们以
呼吸之力
97
你可以新奇了，妹妹
我的“呼”字抵达脾胃，而吹拂之“吹”
舒展了肾经。当“嘻”字诀
给予三焦以安慰，我给你写诗
之乎者也，每一个词儿都源于生命
又延伸生命。“呜呼”
你听，这是东方的声音
是磨难中，终视磨难为粪土
仰观星相长出的花蕾
诗的花蕾。我告诉你人的神性
你告诉我物的分身。海无涯时
天作岸呢，那辽阔中是我们无尘无垢
不减不灭的福音
98
秋风送来巴掌大的吹拂
我用瓶儿迎接
触手可及的蔚蓝
对称海的宁静，我的深潜船
是我穿起的另一只鞋子
我终于学会了海水里走动
像串门一样，到你心里走动
抓一把秋风撒进去，现在
你可以笑了
99
故宫、白宫、克里姆林宫
这三所宫殿藏了这世界的秘密
你的哥哥在哪里
通过哪一条水路到他家
那儿，有没有我送出的红花瓶儿
有没有我的诗，像一味药
疗去你体内的暗疾
有时是一味真火，读一读
会燃起你的真情；如果是无香的真水
那上上之善，你会深知
是以你的体香为唯一滋味
嘘——给他听，去除他的肝火
就不会有大规模伤害。不会有饥饿
和恐怖的游戏。给他听
他的满面春风就是这沧海、这大地的
满面春风
100
嘘——你喊的哥哥
要过三道湾，换三次船才能找见
那就不是我了
我
在你身边
你喊的哥哥，是不是
就在明天
我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2016是什么样子
老了
又是什么样子
只在此刻写出不会老的诗句
借着秋风
这巴掌大的吹拂
送到你的臂腕里
在我诗句里栖居
无论到了哪一个时间的深处
你也永远年轻
（2015年夏-秋，作于穗、京、石三地）
|
发表于 2015-8-2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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