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三刀

李典

手艺人宝三刀有一手理发的好功夫
温水从木桶下的阀门下转到长布条里
把男人女人的头往瓷盆里一按
湿润就来，跟着泡沫也就起来

宝三刀修面手法没话说地有名
刮刀在脸上脖子里是柳叶，三下除尽野草
五十年没人见过他手下血和劳累的余烬
十里的人见过的头上的天是宝三刀剪出来的天

九七年理发店开在街南头，是尊雕像
集镇上热闹的时候也不忘宝三刀的威严
后来，城里来一群奇装异服的愣头青
在街对面支起旋转的圆柱和红字招牌
嗑着瓜子招揽肉一样的顾客

宝三刀拿着刮刀，头也不抬给孙二爷修
年轻伙计走过去喊妇女的名，伸出戏谑的手
宝三刀的刀像一条蛇，润湿了危险的身体
缓缓在孙二爷脸上游弋，陡转，骤停
还是三下，挖空的矿山一样干净利索

街上的黄头发越来越多，顶着的卷越来越繁茂
孙二爷的背越来越驮，头顶越来越稀薄
宝三刀拿着刮刀在他脸上游，海蛇一样
哈哈大笑和寒暄穿过东西街道制造出——
“咳”一细小的声，血就流在了孙二爷的手

宝三刀那次失了手手，再不接客

对面的美发沙龙生意更加红火

章浅浅

先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