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庞德之妻
梦笛
我。多罗西•庞德
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女子
从青年时代嫁给庞德,一直到
年老体衰,皮肤松弛,头发花白
我不知道人性如何承受他
有一个画好的天堂在其尽头
没有一个画好的天堂在其尽头
在比萨斜塔下的牢笼里
囚着诗人如孤独的蚂蚁
爬离崩塌的蚁山爬离欧洲的残骸
我,作家的妻子。
1945年5月至10月,我的丈夫沦为阶下囚
在笼中的水泥地上,他读上几个小时
或干坐着梳溜他那蓬乱的胡须
瞧着比萨路上的行人或偶尔的一只白牛
我是世上所有诗人妻子中的一个
灵魂,肉身,全都属于诗歌
这并非最初的想法
当嫁给一个男人之后,却成为整个的一生
像一支箭,在比萨上空
作为原则的核心
几乎是自觉地发光
像一个词,唯一能感觉到
民族的语言汇集着一个悲剧性的高潮
永远站在那里,显示出接近自然的过程
在传记和诗中
多罗西•庞德的脸不戴着比喻
被忘却的片断一排排按大小码起来
贴上标签,砌成一堵墙,叫做
句子,叫做历史
叫做美貌与衰老,从坐着的
第一张桌子上找到主语和谓语
找到不可选择的宾语
打开我便是打开一个阅读方式
人的一生由动词构成。
几十年来,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就是被时间唤着——
庞德的妻子:多罗西•庞德。
1999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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