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家之所以为文学家,不仅仅是情节的叙述者,更是语体的写作者。这一点在诗歌上的表现是最明显的,诗歌几乎是不可以翻译的,因为诗歌的情节和它的言语织体是一体的,一旦破坏诗的体,也就结束了诗的命。就像你不能把泰山翻译成华山,把黄河翻译成长江一样。
纯粹的文学写作,注重的是如何去表达,而不是表达了什么。这一点和论文写作是不一样,论文,要的是思想,言语是这一思想表达的工具,它与文学写作正好相反,它注重的是表达了什么,而不是怎么表达的。虽然如此,但在某一层次上,二者应该有最佳的结合点。这里面也蕴含了语言本体论和语言工具论两个观点。我们当下的诗歌,名义上是尊重语言的,实质上,多是把语言当成了意象营造的工具,有一些诗人,使用语言就像孩子使用橡皮泥一样,以捏得像为耻,以捏得任何人都不理解为荣。写实上尚欠缺功夫,便臆想天开地毕加索了。想象力不是诗,思想也不是诗,用诗的形式表达出来,才能使之成为诗。诗的形式是什么,诗本身就是言语的一种形式。可是有一些人,一直把它当成了内容在用。
作为翻译者,在译诗的过程,不考虑诗人是如何在它的母语中使用词汇、韵脚,节奏、语气,而是单纯地去翻译所表达的内容,这样去译诗,只不过是害诗。
诗歌是某一母语的言语晶体,我认为,不懂诗歌母语的人,尽量不要动它的诗歌,这是一种对语言的尊重;不懂诗的人也不要去翻译,这是对诗的敬畏,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坦丁的《神曲》,被译成了中国语言中的散文,这不是传播,这是糟塌与山寨;而中国的唐诗译成英文注定也是同样的下场。惜乎,这不是一个诗歌的时代,我们的一些大师,现在讲诗,也要像化学成分分析一样,去分析了,明白了意义,诗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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