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纪念与愚昧
一
……更多的草木向我走来，浮肿，暗淡，
血液蜕变，其中厮杀声，兵器未朽。
它们来自天空的俯视隐蔽旧伤口，以起伏的腹部意会
喧嚣的和平。
“是否都静下来了？我想听听你的叙述，
关于人类，关于历史的偏见——”
那些深埋地下的骨头，生长着
仔仔细细的绒毛。是的，
我没有痛苦，但痛苦正被我犹豫的触角慢慢叼起。
二
我悔改，因为无人与我为敌
无人下雪，刮风，造雷，无人
在人间建造一座新的天堂
我悔改，但并不决定回头
并不愿参与你们的纪念
守着愚昧，甚至关闭历史——
它在门外，寻找我的神经
但我已说过，我不肯翻动死难者的姓名
正如不肯再提及死去的爷爷
七十年前正十岁，同临终时一样无知
我悔改，已经有了选择
我选择，就跳入
那是未来的，抗拒着过去
那是真实的故事
明天的陷阱里有新的钥匙
出口，或许我前去
上吊，于是被荣幸地拖走
但始终无法重返
属于一个人的战场
和他热血沸腾的胸膛
三
上帝来过这里，他说：
早上七点，请准时来参加我的葬礼
如果来不及，可以带上早餐
同时准备好眼泪
（如果你知道你眼睛里的东西
是假的，空着手也无所谓）
记住，太阳每一天升起
但不一定每一个都是我
我在水中，酝酿人间的旱情
与你的无情
哲学啊，它需要更精确的角度
框住你的生活
而神学将即死亡，弄清楚
谁需要了解谁，谁不需要
忘了我吧，我是你美丽的上帝
每一天都需要死亡一次
（这是教诲，你得拥护）
我属于空位，羊群，云簇
永远缺席，而你对白色的理解
几近于我，也几近于命
四
他咬着舌头，唾液回流。
他知道说出就是可怕的，就是罪恶的。
亲身经历的一切，都属于历史
而抒情让历史显得笨拙。
叙事则更容易证得其虚假，这只会
给那些未来主义者的嘴更多恩惠。
也不为自己作任何辩解，也不
明显地同情身边的灾民，至少
在这一方面他表现出寂静的不安
与无可非议的委婉。
世界太大，月亮与他无关，
饥荒与他无关，风景与他无关。
人们不曾体会他暗藏的哭泣，
如闪烁的星辰，以足够的渺小
捏碎了在尘世的第二次现身。
五
九月，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在液态的重庆，过着液态的日子
混淆爱与泥泞，南方与北方
隔着长江，隔着与长江隔着高山
与高山隔着深邃的楼群，趁着
一场大雨落下而扔出积存的羞耻
关节有所松动，这是多余的感觉
我们长时间未察觉到手边流出的意义
水带走车，带走它们的咽喉
公交车站的矮棚下，一群妇女
在谈论着抗日与假期，平等时代的安宁
她们就像落在草丛里的银杏果
从被发现的时候开始诞生，长着
先天的皱纹，深黄色皮肤，黑小斑点
有人抬头看乌云，乌云
在他的身上凿出一条条河流
其实每个人也都这样
两手空空，左顾右盼
——噢老天，世界和平，但你不再让我年轻
2015.9 |
发表于 2015-9-3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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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9-3 17: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