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经》149期：『天津诗歌周』冯昭日

高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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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
#新诗经##封神榜#149期：【冯昭】《致一百年后的冯昭》。























冯昭，1982年生，河北宁晋人，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天津诗人》诗刊副总编辑。16岁开始发表作品，大学时代加入天津市作家协会，并被授予“全国十佳校园作家”称号，迄今已在《飞天月刊》《星星诗刊》《山西文学》《绿风诗刊》《儿童文学》《天津诗人》等发表组诗、长诗、散文三百余篇（首）。现客居北京。


大雪（长诗）

紧张的暮霭向着极地。大地凄凉
我的葬礼从今天上路
——题记

一
季节更迭所遗弃的残梗
在阳光下充满冬的精神
微风过处，哗然作响的地方
衣衫褴褛的老人打扫着枯叶
秋天已经走了
所有大红大紫的热烈
和饥饿的目光
都随着秋天一道消亡
有风拂过苍白的脸颊
回望过往的花开落英。苍凉之中
大地拭去野草的伪饰，只剩下
满目贫瘠的裸土
命运，借诗人之口言说：
“起风了，下雪了，肃杀的冬天来了——谁在这个时候诞生就永远诞生，谁没有在这个时候诞生就永远不会诞生！”

二
一棵树、雪、鸟、旷野
它们和我之间维系着什么……
阳光在雪地上行走，遍地玑珠
像一个个传说在田野中逃逸
比如《山海经》
它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征鸿过尽，枯枝抖落败叶
泉水向空谷蜿蜒延伸。它所流去的方向
是神明和箴言的方向
家园深处，华兹华斯的诗句摇撼心旌：
“……在落叶蔷薇的灌木丛中
一个被遗弃的鸟巢盛满了白雪”
梅花飘雪。彻骨地冰冷与清洁
植物不需要思想，如同古典的少女
——寂寞地绽放是纯粹的
仿佛轻柔的烟迹。我看见
苍白不再是冬天，村庄在薄暮中苍茫起来
屋顶无比朴实
——罪恶也皈依圣洁

三
大雪莅临以前，城市是一片荒原
像内心喻指的浮躁或虚弱
一种阴郁的暗流拒绝贴近
我不知道，除了流言还弥散什么
湖畔的黄昏，一个老人形单影只
落日和鸟群也相继背离。谁能力挽狂澜
这是愤怒的大雪，哀伤的大雪
隐忍的光明使众生相原形毕露：
一角阴虚。黑色的恶魔
垂涎三尺窥探我手中的骨头
接下去，它将以幸福的名义主宰世界
天光变暗。挽歌传唱了千余年
迷醉的瞬间我企图皈依
敬畏到神往，欲罢不能
守望之内，哪里是冰涛冻浪忘川的疆界
谁的心脏装进酒瓶
被大雪埋藏，在苦海中挣扎
把鸿蒙烧得漆黑？
（我的心，是一场忧郁的大雪）

四
子夜，大火在体内穿行
雪的名字也叫燃烧
黑暗中，世世代代的悲怆被你重演
牢笼中的光明与火
遥远的大雪一片苍茫
我踯躅于冰封的岸上
再次看到天下苍生和着远古的回响
一步一望乡……
负载着成熟的果实
饥饿在途中追杀离别的忧伤
一场大雪过后的墓园和荒冢
在每一个脚印里滚烫
朝前走啊，落难的兄弟
你们也听到故园稻花飘香了吗？
让北风洗涤疲惫，压抑成悲凉的古风
穿行在江河之上……

五
静穆。心脏在黑暗中燃烧、律动
壮美的大雪若清明纸钱
盲女的泪穿透我的躯体
闪电划过，一缕红绡喻示了一次永诀
墨迹未干而狼毫已经沉睡
时间在钟声里瘦成清贫的纸张
大雪纷飞：一个灵魂上升
所有江河在沉默中聆听同一首挽歌
凄凉。凄凉。寂寞空谷
落向年关的雪擦亮十万灯盏
谁在雪地上参禅打坐
谁在青灯下掩卷长思
黄河以北，长城以南
一场战争复归平静——情节隐去
留给我们伤痕累累的记忆
如雪落雪地：轻盈，完美地契合
年关之前，这是最后一场大雪
最后一场。它让一个
偏执的灵魂学会内省
岩石落下花朵，天道苍茫还能遮掩什么

六
罪恶都已生锈
极光。天象。渺茫的歌声
所有花朵都绽放白的宁静
开满灼热的胸膛
大风吹来失散的消息
盐和大雪纷纷坠落。煤和铁
锻打更生和希望
绝望的手握住绳索
白炽的灯光，排斥或者拒绝
我的情感被阻隔
像一匹马站在冰川上
新鲜的阳光。晶莹的雪
我不走了。这里已远离牢房
白色的山石。白色的水。白色的新篁
白色的薄霜轻轻覆盖
除了白色的事物，一切都不复存在
天籁的落英击中额头
使我作为一粒植物永远逗留
极光飘忽不定
淡红、橙黄、绛紫，变幻着亮度和形态
俯下身去，人间烟火
弥散着幸福的香气袅袅上升

七
2000，又一个千禧之年的岁末
寂寞的雪夜，边缘的雪野
被我阅读。我以十八年的苦痛和创伤证明
道路只为孤独者开放
孱弱的孩子，无法在世俗安家
无止的奔跑，把喘息融进风里
如同逆风行驶的船
以巨大的沉默伫立与坚忍……
今夜，今夜
小城，都市与乡村的边缘
城郊，繁华与僻远的边缘
而只有雪光是暗夜的灯塔
亘古不变的星辰是遥不可及的仰望
爆竹，泪水丰盈的意象
用稍纵即逝的光明
照亮苦难深重的大地或者前程


金刚


在情人微笑挥别的站台，你看不见金刚
在晨钟暮鼓的大唐长安，你看不见金刚
在盛满夜色的浮华盛宴，你看不见金刚
在苍天崩裂、玄铁纷落的变局，你看不见金刚
在恒河沙数众生相里，你看不见金刚
在浩如烟海的卷帙里，你看不见金刚
在胎生、卵生、湿生、化生的繁衍里，你看不见金刚
在雷峰塔倒、西湖水干的誓愿里，你看不见金刚
单掌劈开法海真源，你看不见金刚
在情理、常变、去留之间，你看不见金刚
在质子、中子、量子之间，你看不见金刚
回望三千弱水无边，你看不见金刚
亘古以来，一颗神针永定东海
劫难三千，金刚不坏
致一百年后的冯昭
这是拂晓时分的海河大桥
铁打的骨骼沉睡在城市的入口
疲惫的旅人整夜未眠
一次离开就像一次“归来”
西元纪年的又一个新年
子夜的酒馆只剩下清冷的烟蒂
就像凌晨的雪化雪为血
沿滚烫的胃液融进风里
或许所有的命运早已写好
只是签单的时间尚未到来
夜色迷离，切·格瓦拉的呼喊
弥散大水没顶的家园
而现在却是雪中的原野
城际列车高速驶向另一个城市
我看见
同样的雪落在不同的土地
一百年，少年到坟墓的距离
他的背影是指针
站起来一个大写的人字
躺下就是火辣辣的诗行
孤独的孩子，忧郁的孩子
用贫穷守卫着灵魂的居所
漫无目的的奔跑耗尽了他的一生
然后倒下，然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