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抚慰
看过几百年岁数的老樟树
我就不再低估,树底下的空洞
它可以吞没某种内在的思想
树的面皮增加了厚度,与历史相称
这样看着更与时俱进
不去动每一个腐蚀出的窟窿
这样看上去更自然。
在一个大家族的祠堂,所有的老旧
都是朴实的信念。明清建筑的老房子
门栏,窗柩,石雕
“太平有象”,“大师少师”
这些人文古迹,在经历中
雨水自古有“滴水穿石”之力。
岁月,模拟了忽视和遗忘的力量
沈师桥古镇,空气是粘稠的
有人放下鱼竿,压在砖下就走了
有人敞开前门后门,留一只忠犬空空地走
有人净扫庭院,把祖宅的厢房
一间间贴上“出租”字样
有人坐在河边的石凳上,
要把每一粒吐出来的西瓜籽用手接住
洞悉河面上无人的鱼竿
以及忠犬身后一扇老式木门
关心问题的秩序“姜太公的鱼会上钩吗?”
“进士第,岁贡房的主人姓其名谁?”
硕大的老宅,传到了三十一代后人之手
屋顶朝北腐开了小窗,正堂的捷报
再也无字眼供后人仰起头来赞颂,证据确凿
岁月,模拟了忽视和遗忘的力量
陶公山
目及之处,房子
弄堂,石径
祠堂,以及一座村庄的牌坊
我都偏爱他的人文典故。
比如在陶公山
一个“忻”氏的大家族
世代相传范蠡和西施共同经历的部分
拍岸而起的浪,眷着历史
陶公钓矶的石台,漏风
漏雨,就是不漏去日苦多
停歇在“忻家饭店”,我总是容易走神
有那么一会,橹声传来
一艘渔船卸下满仓的游客
活蹦乱跳地上岸,我误作是打捞上来的湖虾和白条
直到摇摇晃晃的船头,
消失在视线,我才回过神
定睛看了看,翻过山顶的云,又加重了分量
天地间,夹着水
沿湖的废墟,一块挨一片
烟火熏染过的顶梁柱
连根拔起,向上的重生更静默
它们,终究与新貌不匹配
墙角的石碑上刻有“平安便是地”
与他呼应的,应该还有一块石碑
乱石杂瓦越堆越厚
“富贵且由天”不见踪迹
或许湖水也想努力靠岸
口音越旧越醇了
弯曲的路需要捣鼓
得失聚合间,我只在意年代下遗留的见证
已过花甲的修船工,一辈子紧捏榔头
敲打的力道只想守住每一块患骨质疏松症的木板
我称他,烈日下光膀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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