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跳，你们跳（外一首）

郑兴德

你们跳，你们跳（外一首）
      ○郑兴德

你们跳，你们跳
清晨时，你们在跳
傍晚时，你们在跳
黑夜里，你们在跳
阳光普照时，你们在跳
月朗星稀时，你们在跳
雨水淋漓时，你们在跳

你们跳，你们跳
在广场跳，在公园跳
在小区跳，在山坡上跳
在街道旁跳，在庭院里跳
你们闻风起舞，你们手舞足蹈
你们婀娜摇曳，你们英姿飒爽
你们陶醉！你们招摇！

你们三五成群，你们成百上千
你们白发苍苍，你们黑白斑驳
你们长发飘飘，你们短发干练
你们目光如炬，你们眼神涣散
你们互称姐妹，你们握手言兄

你们跳，你们跳
你们阵容整齐，你们红妆素裹
鲜艳的红、稳重的黑、纯洁的白
你们裁剪得体，你们收放自如
你们是亲爱的小苹果
你们是可爱的小妖精
你们是阿瓦尔古丽
你们爱从草原来，你们爱在天地间
你们穿越存在，你们大笑江湖

你们跳，你们跳
你们枕戈待旦，你们见风就是雨
你们起舞弄清影，你们凤凰于飞
你们跳，你们跳
清晨时，你们跳
夕阳西下时，你们跳
欢乐时，你们跳
忧伤时，你们跳
你们跳，你们跳
你们在广场跳，你们在公园跳
你们在小区跳，你们在山坡上跳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隔着广场、楼房、窗台与幔子
隔着早晨或傍晚的雾障
那叫卖声是从电子扩音器发出来
我辨不出它有怎样的咽喉与经历
它完全不像对面一家店铺叫卖净水器的声音
循环往复地叫，叫床，叫卖自己的阴道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幽幽地试探着我们豢养的饥饿
然后走过水泥道、柏油路，走街串巷的
我是走街串巷的另一个
我看见一辆铁皮车从小坡上下来
在轿车的簇拥里，它各色而又仓皇
但铁皮车上炉子冒着热气，烟火腾腾的人间气息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在新开张的洋快餐门店旁，这声音土得掉渣
同样土得掉渣的是身裹棉袄的老脸
蒸笼上的东北玉米，遮着薄纱布，难见形色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在公园道，一个从摩天轮上下来的小孩
匆匆跑到铁皮车旁，交出一元的纸币
冒着热气的薄纱揭开，黄灿灿，饱满的玉米棒子
擎在手中，稚齿啃咬，定是香甜与自足
其实，这个南方的城市与东北隔着老远的距离
但街头巷尾仍是楞生生地叫卖着
“东北玉米，东北玉米……”
陌生，隔阂，隔着一道樊篱似的
或是要在薄薄的雾障里撕扯出一条窄缝
又如我在饭点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朋友的餐桌上
毫无征兆，朋友上了一道排骨炖玉米
这顿饭我吃得半饥半饱，冷不防问了句
“这是东北玉米吗？”朋友阴虚，脸不着色
“肯定是玉米，但分不清东南西北，有问题吗？”
“没问题，随便问问，我也不知东北玉米应该是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