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诗联展】谷禾

赵原

谷禾，著有诗集《飘雪的阳光》、《大海不这么想》、《鲜花宁静》和小说集《爱到尽头》等多种。曾获得“华文青年诗人奖”、“《诗选刊》年度诗人奖”等多种奖项。现供职于《十月》杂志。中国作协会员。

少年事

一群孩子正在河头嬉闹
捡石头打水漂，看谁打的水漂更远更多
老黄大娘忽然从胡同里冲出来
眨眼就冲到了河半腰
她用穿着的蓝布杉子前襟捂着脸
咿咿呀呀地哭
露出了里边两只耷拉的乳房
我们一起笑起来
但老黄大娘一直咿咿呀呀地哭
根本没觉察我们在看她的稀罕
她哭诉儿媳妇欺负她儿子也不孝顺
没有活头儿了她要跳河
她一边哭一边用两只小脚蹬踏身前的土坷垃
身子越来越接近河面
坐在我们旁边的豆大爷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把瓷碗舔干净了
拍屁股转身慢吞吞走回了家
仿佛老黄大娘根本不存在
黄大娘终于跳进了河里
河水把她的蓝布杉子浮起来像一张荷叶
她愣在水里
在一群孩子的尖叫里
自己爬了上岸，咬着牙骂：“狗日的老地主
不得好死，睁眼看我跳河也不拦……”
……豆大爷67岁死于肺癌
老黄大娘活到90岁无疾而终
一座新坟挨着一座旧坟
风吹坟草沙沙响，仿佛两人又说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