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我喝酒的时候谈论天气”
我是从80后诗人阿哩那里知道剑兰这个人的。
那时候，我还在长沙，和阿哩交流的时候，他常常提起剑兰。在他的空间里，经常贴出深圳诗友们聚会喝酒的相片。而剑兰，往往都在其中。
经过阿哩多次叙述和我的观察，这个剑兰啊，是个酒鬼！所以，当时我没有主动和他进行交流。直到2013年10月，我来到深圳，才和他开始交往，多次相聚交流，慢慢熟识他的为人，才深知：仅凭着印象和猜想，看人绝对是错误的。
很多和剑兰认识的人都说他是个大男孩。这个人啊，在深圳，有事没事就纠集一帮诗兄弟喝酒，酒酣耳热之后就大声朗诵诗歌。他有一句口头禅——还没喝好！
而在深圳，大家都忙着生存，谁又敢真的敞开怀抱喝酒呢？更多的是，宣泄一番过后，各自回到为生存打拼的位置上去。诗歌和酒，只不过是操蛋生活中的一点点安慰。而剑兰，却视为生命！
剑兰的诗歌，大多深情款款。忧伤，疼痛，像雨后落红满地的潮湿，带着些许颓唐的意味。更多的是带着酒气，有着酒后的迷狂。他自己也明白“诗是一个人的战争”。他的诗歌弥漫着近乎于孤独绝望：
盗墓者向来是喜欢独来独往，怕光
木鱼的眼睛呆滞无神
泪水干枯
……
——《一个人和一座山》节选
慢下来，和一棵树倾心交谈
告诉他我前世的悲凉和
今生的惨淡
——《慢下来，和一棵树倾心交谈》节选
他的诗歌，充满着浪漫主义的抒情趣味，有带着法国象征主义的气息，他在自己的诗歌里也直接这样表白：“我采摘过波德莱尔黑暗的花朵”：
《波德莱尔的冬天》
波德莱尔走出妓院的时候
天空下起了雪
1857年的冬天
漫无边际
若干年后
被他瞻仰的女尸
一一复活
凶神恶煞毙命于荒原
波德莱尔爱过的女人们
统统回到了阳台上
1867年的法国巴黎
第一颗象征主义的种子陨落
143年后的今天
由他种植的恶之花
开满了
整个世界
波德莱尔
今天
我从中国的烟花柳巷给你带去了10个妹妹
她们说要聆听你朗诵诗篇
再活100年
2010年5月11日
从这首诗中，我找到了剑兰诗歌的一个源头，每次我和他喝酒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首诗歌，总想起一百多年前的那个法国酒鬼，那个浪荡子。但在现实中，剑兰更像一个大孩子，天真，任性而为。我更愿意接受这样的剑兰，热情，而充满着希望：
我是一个温柔的虫子
如果不被她咬醒，我还要睡的
窗户留一点点缝隙，拒绝很多的雨水打进来
安得广厦在森林，我写诗歌在路上
虎狼和我擦肩而过，彼此寒暄：您早！
——《不可以吹的风，请她一直使劲的吹吧（组诗）》第3首
可是剑兰的诗歌里，这样的作品太少了，更多的是忧伤和疼痛，作为诗人的剑兰总是痛苦地呼喊：
《一个令人失望的人》
一个抱着酒瓶不喝的人
一个漂泊的人
一个头枕诗歌梦见故乡的人
一个看见月亮头就疼的人
一个钟情阳光的人
一个不能接收柔情的人
一个心怀理想的人
一个不需要水也可以开花的人
一个左手拿剑的人
一个活着的凡人
一个死去的诗人
2011年7月2日
在这里，诗人剑兰抛开了技巧，以11个“一个”描绘出一个“多余人”的形象。诗人，总是善于夸大自己痛苦或者快乐的境况，所谓的艺术呈现，对于现实的描述，扭曲，成为艺术家的手段，并普遍地被视为合理。剑兰的诗歌里，有时候也会有轻快的调侃，比如：
《子弹》
我曾经用一把诗歌的枪
俘虏过一位红衣女子
如今
当我再次瞄准她蓝色的背影
她却莞尔一笑：
里面有子弹吗？
2011年5月11日
但这里的轻快却不轻松，仍然没有逃离“孤独者”的境况。所以，他依然在“雨中”呼喊：
《会有一场雨，打湿我的诗篇》
我爱的人到死不知踪影
爱我的人高声朗诵诗篇
一些人喜出望外 抱成一团
庆贺新生
亲人们颤抖的看我最后一眼
不忍念我临终的遗言
兰花簇拥成一团火 发射余香
燃烧我即将枯萎的躯壳
一把短剑安详地睡在右边
哲学家，思想家，社会活动家，政治家，历史学家
金融家，企业家，冒险家，梦想家
白领阶层，工人，自由职业者，民间艺人，挖煤的，种地的
作家，著名诗人
纷纷前来吊唁 或者发来悼词
无一例外的宣告和我的某种联系
尽管生前我并不认识他们
他们的言辞极端的一致：
此人是一个讲出人类真相的人
一群乌鸦路过
竖起耳朵
一群白鸽吹着口哨飞向云霄
一场大雨从天而泻
干旱的大地 由丛林深处
传来幸福的呻吟
2010年4月12日
一个写诗超过20年的老男孩，一个重情重义的酒鬼，在最近的一首诗里这样说了：不要在我喝酒的时候谈论天气！哈哈
而我最喜欢，在每次聚会的时候用我的家乡话朗诵他的这一首诗：
《向北归去》
一路向北，向北奔驰
奔驰的是一匹马
黑骏马奔驰在辽阔的大地上
一条蓝色的河流
追随着她，她温暖的背影是
红色的旗帜
一路向北，北方有我的故园
故园开满鲜花，梦中的月亮
守卫着我的故园，像狗一样忠贞
我的故园，和嫦娥一样美丽而遥远
“梦里花落知多少”
最是相思我故园
向北归去
向着北方前进
所想披靡，英雄无敌
北方有我的爱人和兄弟
今天就起程
马不停蹄
追赶我失去的梦
那开满鲜花的月亮之上
白云之上
一匹骏马
正仰首挺胸地
前进
前进
前进
2012年8月21日
记得那个冬夜，从深圳西乡喝了一场回来，剑兰依然是那句口头禅：还没有喝好。出了北站，我只好舍命陪君子，终于一夜好醉，站在人迹稀少的午夜大街，高声呼喊：
前进！
前进！
前进！
不亦乐乎！
2014.4.13于深圳 |
发表于 2015-11-21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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