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诗联展】宋尾

赵原

宋尾(1973-)，湖北天门人，供职于某报社

你为我哭过吗？

我醒来时他在床边。
这是晚上，夜间灯开着，
这是他离家后第一次回来
还穿着三年前的灰夹克
妻子送给他的无沿绒帽
很随意掖在斜口袋里。
你不动，我坐一会就走，他说
我没什么要紧的事。
但他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疑虑写满了他的眼睛。
你说吧。我擦脸，这样会清醒得更快。
也没什么，真没什么。
然而，几分钟后他终于问了那个问题：
你为我哭过吗？
这个，也许有吧。
这算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小时候哭过，你揍我时。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拽出帽子，从里面摸出一支烟，说
你知道的。
我避开他的脸，告诉他，你又喝多了。
不，没有。
他挥动手指时，烟灰飘进地毯
那里，有精虫一样游弋的自由。
我知道，没有，一次也没。
他很失望，脖子缩着，
像一个卡通无脸人，不是忧郁
而是虚无。
我用沉默对付这一切，他的失望
兴许还会有突然爆发的愤慨。
可是没有，他只是颓然地
倒向那条长沙发，接着
他消失在那堆海绵里。
我看到一种巨大的吸力
从布的底下涌上来
将他啃噬得一点不剩，
一点儿粉末，一点儿影子，一点儿发屑
都没有，干干净净的，沙发就像
刚刚才新洗好一样。
接着，我醒了，妻子愕然地问道：
什么让你哭得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