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注：这是一个女大学生身患重病时写的]
文/蔡建华
(一)
相遇那时，我那么美，你那么轻狂。
我们约好一起看长城，
一起周游世界，
而今，
我成了靠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你还在做着你的飞日腾达之梦，
我悄悄起床，
吻别早晨，离别爱的梦乡……
（二）
你答应过我的，你承诺了我的……
我都！
即将再也看不到…
我想说……
我后悔遇到你，
要是那天没有下雨，
要是那天，没有借伞你，
要是那天你跟语文课代表说话我不理你，
或是说，
我们没有在同一个学校，
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四)
每次你都说我睡太晚，
那是我思维最活跃的时候，
我总能想有关你的一切……
不管是美好还是悲怆，
看，
一切都在远去……
(五)
我不相信缘分，不相信未来，不相信轮回，
这个世界的一切没好的东西都与我无关，
或许，
开始的时候是有关的，
但，
现在已经无关了……
(六)
我很不满你当初做出的那个选择，
因为……在荣誉与生命之间，
在功名利禄前途面前……
我希望你能正视生命……
我知道，
你能找出很多理由来反驳我，
但是，
在别人的生命与我的荣誉抉择有关时，
我总会考虑别人的生命……
（七）
在这世上我创造了三个词，
一个是嘟嘟，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臭嘟……
你能感知我用每个词时的心情……
我是脆弱的，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强大的，
他叫 ‘’哥哥‘’
他未曾来到这世上，
不知这个世上的寒酷炎凉，
“嘟嘟”——你认识，
我喜欢他，你也曾喜欢她，
她／他是两个人，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嘟嘟病了，
而且知道就是要不久于人世那种，
这种称谓就不存在了，
“臭嘟嘟”，那是我对他恨之入骨时的辱骂，
那个臭字包含了中国人口中所有骂人的话，
我偶尔还会骂你死嘟嘟，
那是我最忌讳的一个字，
不管我再怎么恨你，不喜欢你，
我还是希望你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嘟嘟，
毕竟，活着比什么都有意义……
（八）
我总会想起我们的一切……
我希望我是男的，我不喜欢做女孩子……
所以，很不爽地活着，
你总是很耐心地听着我的话，
然后，总能说一番很有哲理的大篇……
（九）
我说不出你有多好。
也许在别的女生面前。
你很好，很优秀，成绩好，思想品德好，
可是，
你在我爸爸面前是个屁。
经管我爸爸妈妈都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还是很坚决很勇敢很无耻地跟你在一起了，
也许那是孤单久了的一个心灵归宿，
曾为你跟爸妈赌气绝食，
跟爸妈大闹天宫，
现在，我终于明白，
你不过真的像我爸爸说的那样像个屁，
一个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比得上原子弹的屁……
（十）
嘟嘟，跟你说个事，我要离开你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个笑话，
你说，有一个哈仔在玩泥沙，
突然他放了一个屁，
然后，
他吓哭了…
那么天真那么无邪……
那是我，谁叫我们是青梅竹马呢，
小时候我最胆小了，我什么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嘟嘟，我不该，不该悄悄藏起你的尿不湿，
那时，你是班上最小的孩子，每次你妈妈送你来幼儿园，都会塞给你尿不湿。让你自己换，可是，我老是恶作剧地把它藏起来。然后，你坐在湿漉漉的凳子上哭鼻子。
没想到，后来我更傻，为什么要爱上你呢……
你在带给我希望时，带给我毁灭性的灾难……
（十一）
无法恨你，因为爱过，所以只有恨自己，
我恨我自己，刮骨削肉无法平衡！
我恨我自己，很痛苦，无法言达我的痛苦……
为着你，我曾经背叛过自己，
我知道，你会说，你受伤更重……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只想要你知道，
因为我很痛苦，
所以我决定离开……
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没有太多的自责
(十二)
过去了，忘了吧，一切！
有关你的有关我的，有关我们的，
都统统忘掉。
因为，
我已经承受了，
属于我们的两个人的沉重，
所以，
以后，你要开心点。
就当我从未来过。
（十三）
曾经看过电影，
女主角生命走到了尽头，
就悄悄离开了，
留了一封信，很长很长的信，
一封只有她死后他才能看到的信……
我也想过这样，
可是没有人给我带信…
（十四）
我更想在离别时，你对我笑笑，
告诉我你不在乎，给我个拥抱……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狱，有天堂……
我走的路上，是不是会很孤单？
我会怀念你给我讲笑话的日子……
每次我不开心，你都给我讲笑话……
我们可以做哥们的，
谁叫你答应了我，陪我白头偕老……
那么傻……如今让我那么放心不下……
(十四)
我一生中，没几个朋友，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因为！我恨你！
记得，
我问你，如果我跟你妈妈掉进水里了，
你只能救一个人时，
你会救谁，你说，你会救我。
那时，我很感动，
我问你，
你那么没良心，你妈妈知道吗？
你说，你妈妈会叫你救我的……
（十五）
你很孝顺，
我老是吃你妈妈的醋，
你问我，为什么老跟你妈妈较劲呢？
为什么一定跟你妈妈比呢？
我又觉得你不够爱我了。
我说去你家玩，
你总是拦着我说，
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要你妈妈认可我呢？
我很委屈，
说不出的委屈，
尽管我再怎么的，
打扮得像男孩子，
我还是逃不开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最庸俗的想法……
眼下，你将要失去的是，
这一切惹你不开心的话题。
（十六）
我生病这些天，
老是逼着你去借钱，
逼着你陪我掉眼泪，
逼着你……
我知道，你连饭也吃不饱，
你也是个特困生，
在最后的，在我生命的最后日子里，
让我回去好吗？
让我回到我爸妈身边，
很久没跟他们说过话了，没有认真看过他们了，
我想平静一点过，
不再哭，
也不想在再看到你哭，
一切会好起来的。
只是我们
只是我们分开一下下而已，
人生那么短，
果真有来世的话，
我会记住你，我会去找你的，
在亘古不变的轮回中，
一辈子，真的只是一瞬间，
嘟嘟，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
（十七）
嘟嘟，我爱你，
爱那个傻傻笑的你，
你眼睛大大的，耳朵大大的，
我很容易认出你来，
下世我不打你了，
不骂你，
不拎你耳朵了，
我要做你健康的，
快快乐乐的嘟嘟，
我们来拉勾勾好不好，
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十八）
嘟嘟，
对不起，我先走了，
这辈子，我欠你的，
来世再还，
如果，没有来世，
忘记我，
让我记住你好了，记住你的好，
我不知道，
你看这些时，是什么心情，
我是一边流泪一边打的……
因为太多的不舍……
我希望自己能狠心点，
又恨自己太绝情……
长情的人往往太短命，
不是吗？
医生说，我不能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十九)
我真的做不到……
从小，
爸妈希望我，
能出人头地，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尤其是当我爸爸失明后，
仍然坚持让我读完书，
而不是像别的家乡长那样，
一心想要过安逸的日子而不管孩子的前程……
我尤其记得爸爸对我说过的话，
那是我高考之前，
想放弃时，爸爸说，
他是个废人了活着是很受罪的事，
之所以活下来，
是因为没等到我和弟弟成人长智，
死不瞑目啊，
对爸爸来说，死，只是一瓶药的事……
而今
我却……
而且，是我太任性造成这样的……
我深深的自责，
那是肝肠寸断的悔恨，
我想安静地……
再重审一下自己人生，
太匆忙了，
我忘了很多在默默地为我付出的人，
那些年，我含着泪接过别人手中的
救助，
那些年我立下的誓言……
我无法面对他们，
无法交代……
我知道，你一直很纠结，
很纠结为什么我的出身那么卑微，
……
这是我不能选择的事，
我爱我爸妈，爱我弟弟，爱我奶奶……
他们受着那么大的苦，
从未放弃过我，
如今，
我请愿，你，嘟嘟，放弃我吧，
我会平静一些，我不再拉黑你了，
就当你是我一个
很平常的很平常的朋友，
只是不要再打电话我不要再见我，
我会哭……
反正我不想……反正我就是一直这么霸道了，
就让我最后还霸道一次吧！
（二十）
我在想着，
还有什么没说，
还有什么样了的……
想把一生的话说完，
因为，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写我的信……
都还保存着，
你写着的，字条，“加油，为爱向前冲”
给妈妈没收了，
可是那句话，那些笔迹，我忘不了，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了，
还有，
你送我的那个长江七仔，
我会保存着，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我相信也是最后一个，
你说我头那么大，送个大头的给我，
那时，我很生气可是心理暖暖的，
那时，你说，要跟我过一辈子的
……我不要
……我想自己过
因为我的一辈子太短了，
今年，也才不过是十九岁，
而你是要等很久很久的，
你要儿孙满堂，我给不了你…
放在我空间里，你的相片，
我不删了，
因为，
想你的时候，还可以偷偷看一下，
对着你傻笑。
（二十一）
那时，
高中!
我问你，
为什么喜欢我，
你说，喜欢短头发的女生，
傻傻的，帅气帅气的，
我一直不敢再留长头发……
生怕头发一长了，你就不再喜欢我。
（二十二）
嘟嘟，知道吗？
病情恶化之后，
要化疗的，
会很难看，
头发会没了……
光头的！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子的我，
我要让你记得，
曾经，你有一个嘟嘟，
后来，她不见了。
就像你儿时玩的一个玩具，
也许开始的时候会哭上一阵鼻子。但很快就会忘记。
你只需记住：曾经，你有一个嘟嘟，
一个很调皮很调皮的嘟嘟……她喜欢看你笑……
我只想你记住我最美的模样。
（二十三）
外面下雨了……
这段时间，我疯狂地做着噩梦，
梦到那些老人，那些走了的人……
每年的清明节都会出现的梦境……
然后在挣扎中醒来……
只是这次我能想的更多，
听着绵延不绝的雨水倾泻在页面上，
推开窗户，
吹了满脸凉……
老头，若能在我走后，
偶尔看看笑话，我就能看到你的笑脸……
（二十四）
如果，
倘若这世上，
真的有鬼……
我会不会被别的鬼欺负？
亲爱的嘟嘟！
我走后，给这个扣扣的密码给我弟弟，
我跟他们合照的相片都锁在空间里了，
他们会想我，
记得每次放假回家，
两个弟弟都会提前很久在路上等我，
给我搬行李，告诉我
他们很乖……很听话，
他们会想念我的，
因为是我带大他们的，真的！
他们会想我的！
（二十五）
也许，
你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些字……
不管看到与否，
我都已经离开了你……
在接下来的日子，
你，
好好学习，
注意身体，
保重！
(二十六)
如果……
还可以!
在你有空的时候去看看我爸妈，
就当看一个很普通的朋友的父母那样……
好吗？
我知道，
我没有理由这样要求你，
没资格，
万一我不在人世了，我爸妈怎么办？
……
(二十七)
这些天，
我问过很多人，
你，
如果你女朋友患有绝症，
你会跟她走下去吗？
他们说我:神经病，
我决定了，
放手就不要回头……
不管发生什么，
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下去，
我的走，
跟你没关系，
你是个很优秀的嘟嘟，
还有……
我爸爸妈妈只是不希望我现在谈恋爱而已，
他们不针对任何一个人，
他们很善良的
（二十八）
结果出来那天，
你跟她勾手指，
说，不管要发生什么，
你们都在一起
（二十九）
嘟嘟，雨停了……
只有些少积水在屋顶上
偶尔，给大风吹拂失去了平衡，
倾泻了……
夜，依旧很黑，
远处
几声鸡鸣，
天快亮了……
这会是个很特别的一天，
因为，今天！
嘟嘟离开你了……
嘟嘟太自私，不理她忘记她。
她说话不算数……
(三十)
嘟嘟，
很怀念跟你一起玩猜拳的游戏，
我是逢赌必输的，
跟别人猜拳从没赢过，
可是，
跟你猜拳，
我全都赢了……
最后，
我要跟你道歉，
那次……在高考之前，
你请我吃的冰棍，
我没吃，
不吃，等你丢进垃圾箱里了我再翻箱倒柜找它出来吃……
那次……因为我拉肚子才不吃冰棍的，
我怕你生气，
所以……不要笑我好吗
（三十一）
义基（我们共同的朋友）他？也许……
他不知道我的事……
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后告诉他好吗？
他这笨猪，
他……他也很好人，
即使他家很穷，
并不富裕，
但他还是千方百计讨好你……
他发表的一个说说，就说，也许，你对别人的一个施舍不为
-心动，但是，对于所施舍的人，却是倾尽了所有……
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也是我的一个哥们呢。
（三十二）
以前，
你总是逼我先睡了你才睡……
今天，
看着你进去梦乡，
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打这些字是很难得的，
想象着一只猪仔睡觉时的样子，
鼻子里发出哼哼声，时不时扇扇大耳朵……
在你醒来后，又是不一样了
你或许会闹着哭，
要找妈妈那样找我……
拜托，求求你放过我……
或许，你能真的读懂我的心思，
我会很欣慰……
嘟嘟，你很棒！
嘟嘟，我们来拉拉手指，
不准哭，
嘟嘟，早安，
嘟嘟，我想吻吻熟睡中的你，
嘟嘟，我轻轻关了宿舍的门。
宿舍里还是有着磨牙的声音传出，
师姐在睡觉呢，你也是？
……我爱你
(三十三)
嘟嘟，
朋友一场，不说永别，
还是说声
再见吧
嘟嘟，再见，
嘟嘟，来世再见！
朋友一场，
不说永别，
还是说声
再见吧嘟嘟，
再见，嘟嘟，来世再见！
——作于2014-04-07 03:32:27
|
发表于 2015-12-1 21:46
收藏
分享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 2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