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补鞋匠
吆喝声提到节骨眼上。“晃荡”“晃荡”,在村子里
晃了十几年的风雨
把一条路也晃痛了
却没有晃来一寸阳光
但他补鞋的毡子是亮的,针是亮的,牵出来的线是亮的
他的语气是亮的,话是亮的,可惜,我没有鞋补
在乡下,我习惯了赤脚
在乡下,听到“晃荡”声特别的惹眼
在乡下,有一个补鞋匠是奢侈的
在乡下,我没有鞋补
真不知道,这是他的遗憾,还是我的遗憾
这遗憾又为难了谁
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敲
打
在他的掌心里,捏着的,从来就没有喊痛
当我离开了村子,折回来
他的头顶是村里半坡的芦苇荡
我有了鞋补。是的,好不容易磨烂的一双鞋递给了他
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两只手颤微微的穿针引线
就像要把我所有老去的时间像一条狗吊在树枝上
狠狠地抽
抽出往昔的灿烂与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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