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楼七狼 于 2016-5-15 14:53 编辑
镜里纹身
@云楼七狼
第一章
箴
一个时代就此结束？！烧屋自救灵魂的农民，在山东
死去？他们
从哪里学来了许多杀戮方式？那些
骑上鹰背的侍者，来人间
寻访火焰？
祖国。我的户口簿，无用而不幸。那些崇尚暴力的人，同时
美化着暴力。农业户口，非农户口，都在以
居民户口簿封印。
祖国。是谁如此充满智慧，让他们端坐于您的王位？
那么多火焰，在傍晚
落
下
阴
影
祖国。我曾经在党旗前宣誓。最后的救赎者
当然要赞颂？他们，与他们，还有我
我观察这火焰的支点，在
哪
里
那帮粗鄙的走卒，是他们误入歧途？还是鹰的兽迹
已经消失踪影？
祖国。您说，自由无阻。祖国，您说，民主共赢。
祖国，您说------
我必须服从命令。
火焰之上。我伸手触摸鹰的光芒。仿佛我摸到了
天界。摸到了这人间
忍耐的美德。那里，曾经出现过伟人
那里，伟人催生一个希望的种族。
那里，歌声盛开在人民的姿态之上。那里
真理令我们凛然一惊。我举起的右手，像
矿砂一样诞生于岩石的信仰。祖国
------今天，赞美与谴责的双重声调，寄予他们
理解和同情？连同他们遭受的屈辱？
天津，山东，福建。那么多不安的火焰
哀恸着一个严格意义上的
中国
-------鹰。冷漠如学者。
祖国啊，此刻，我已准备去承受。我选择的命数
并非
我们的火焰能提起：
“您是否爱我，就像我爱您那样？”
2015.9.22
战地探戈
那一朵。探戈。
在我肩膀的上方。它火裂的姿态
像风一样
耸立。
大海凝固着死去。一个孩子，在沙滩上
保持着俯冲的模样。
一块礁石。一尊触目的雕像。流水
没有回头。
一个哑默的世界。仿佛一尾鱼
弓曲着
下落。
静止。与满眼的红相对应。一朵，只是一朵的
停留。
大海，以光的速度定格。那只小鸟
在我的手上方，凝定
仿佛被一个魔咒
喝住。
2015.9.18
英雄诗学
月隐入佛的衣袖。晚云垂落。鲸之背翅
托起削壁。
一匹马，喧哗着，扬起前蹄。佛的笑声僵硬。
你和他，天生就是兄弟和敌手。亲近而又搏杀。
英雄群立。无人指责海的褐红与石头的倔强。连酒都是父性的。
急遽上涨的涌浪，亢奋中雕刻自己（或是自己仰望自己）
这必定具有神一般的力量，被什么样的咒语所铺排？
海的宽大因为过剩而处于胀痛的状态。你和他，试问
蓝色来自哪里？海洋从哪里开始奔流？
辽阔，激情，暴虐与动荡。一声嘶鸣，风暴化作大鹏
起飞。不沉的天空，佛的千万只手，谁也没有看见
她在打捞什么——你的血缘，他的山脉，舢板一样密集的
拍打？
2015.9.17
经
企鹅在夜里半闭。我的历史，是无骨的，听，烛火中
北极的光芒飘落如雪。一瓶汾酒的
价值终止
地气上升，天气下降。购物者必然不会被
认出。音乐的高原
奇崛，凸凹。而镜面上，货架上
渔谣四起。光的翅膀
边自审边退缩。沉船因痛苦而光辉，高粱因
九个月亮而谦卑。我
一如水兽
十指被他者悬置。“灰烬也是存在的勘探者。”风，越吹越大，海洋的
美学姿态，在时间的链上
那白色的倾述，与倒叙的羽毛一样
充满风暴。购物者，似搁浅的鲨鱼，软弱
无力。他
穿过镜面。遮掩我的身影。烛光褪色为风。一只
蝶，在酒瓶上
烙下印痕。酩酊，今夜不是一件憾事---
黑暗，终究是一只摇篮。
停。
2015.10.26 晚上停电，仍然点烛营业。
省部长做客中央台
现在，请上省部长，以及他们的少年
“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少年如天涯狂客
引经据典容易让看家动容
扬声器里，不朽的秉烛者弹着棉花
——山岳似一段钢丝，镜子的反光正镶着羔雁
少年啸叫，黄金必须姓党，悲怆必须姓党，雨雹冰风必须姓党
此时此刻，声音记录中国
有悦耳的婴啼穿破屏幕。少年，披着一头红头发
升起。
他的手势，似一部史论结合的专著，雕凿新闻的断层
背景是北京。是人民大会堂。是领袖勘察过的遗址。
“密西西比河此刻风雨”。少年正弯身鱼贯在镫亮的宫堡
他牵动，他纺织，他手持话筒从玻璃层里透出泥土的气息
——伟大的中国梦至今仍渗着绿色的血。少年的头发冒烟
他身后的镜屏像正午沙漠的平面。辕马必须姓党，麦草必须姓党
中邪发病的铁，必须姓党
未曾生育的佛胎必须姓党。山岳不容退缩啊，万州，汉源
死亡是唯一的武器吗？少年终于憋出一句回答——
“我终于活了下来。”
现在，请上省部长，以及他们的青年
那些黄金变黑了。
悲怆如履带。
北京的街头终于看到一条火的河流。
2016.3.3
镜里纹身
他，已经失陷。在闪动的光中，他随风摆动
仿佛
他
去世了很多年。
“分娩般急切的死，多么
重要。”他
在时间的指引下，一个人领会自己的省份，家，日期和已逝的
踪迹。
易朽又永恒。他，捧走了
光。
“倾听一个献祭过程，只是一瞬间。”
而镂刻，仍在镜里升腾着
热气。
2015.8.19
空房子
这里没有苟且的余地 与一个人
对峙
如弹片穿过骸骨
安庆的地址空了 车站里滋长的
死
缔结为记忆中的像章 如
母亲此刻掉落的牙齿
无头的川流啊 钢铁与线条的
呈递
低吼出披散的田野
与
坐进课堂的乌黑小手
黄菜花 紫蔷薇 红石楠 那些庄严的事物
却最先
受到伤害 他们没有家
他们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道自己
死于何处
他们 在一声枪响中 在火光中
施大地于复礼 并照见亲人的衰微脉搏
这空空的雷渊 短促犹如一根鼓锤
它敲击的回音
是那只锈蚀的把手
是
母亲碗里惨叫的
米粒
是出走复出走的
清明
2016年4月15日
哦，这该死的民族
我仍带着那白色的手套。逆行
------仿佛赴宴，当你
读
着
我
瞳
孔
里
爆炸的祖国。
哦，这该死的民族，以死命名激情的
巨浪。无限
轻。
三千年楚地，无限
轻。
墓碑，迷人如珊瑚。一个海，再次
泯
灭
如
天津。如-------
时间一侧，漏出的
灯火。
“哦，这该死的民族。一个人着了火，却始终摔不进惊叫。”
2015.8.15
我们来谈谈合适的火焰
那人在捏她的脚心穴位。她痒，她疼——
泪眼中的农场，牛群正在受刑
而他在去年踱着方步。爱情与国王的命运相同，浴房里，她的那条围巾包围了
路易十六之死。简短的仪式之后，他的左腿
爱上她的祖国——
恐惧如此短暂，无穷的烧不尽的:
除了青山，还有什么
将倾心于黑暗？
2016年4月
无题
半空烟花。春天欢爱霸王。梅兰芳，黑暗里窸窣。
夜归无人。这一刻，横着一只手，让神经过。
绝路来不及消散。扑上前的抱，剑以细浪
切开鼓声。神明，以肉身
呻唤群峰。梅兰芳，独步一室。绿袖垂挂天际。
蝴蝶，黑雪。除了挪移，除了辞别，这轻轻
一抱。梅兰芳。怀里的一座桥，转述愕然。死人
往哪里去，神明往哪里去?身份，往哪里
去？
筝。双重声道收宿铁马。夜归无人。城池碾为粉末。
一个声部，切割
梅兰芳。
2015.10.27.听屠洪纲【霸王别姬】之后。
从死亡中醒来的人
老人的虚影，结满铜绿。高台左倾。浦江，这水底之镇，朽木般游荡
焰火如悬棺啊，节日里我们再成陌路
谁来雕刻这春天的雏菊
谁来覆盖我水晶的脸庞
谁在崇拜者的队伍中添加他的敌人
谁，又在我的献祭里推演这平凡的磨难
“输血，也是一种习得。”当你的心腔向我吐诉，当你回望
去往神的路途
当大陆不宜于思念，不宜于怀旧，不宜于行孝
当秘密在你的身体里成为遗址，当如许的轻蔑
以恨入世——
愿我死去。愿你用你的
恐惧来
救
救这人世最后的岸。
2016.1.8
菩萨戏
像台上的主角一样，他们似乎
不带着耳朵来。
只带着长木椅
幕布与道具都是干净的。刀也是。
刀鞘，带着倾听的意愿，
一浪高过一浪的菊花，
在他们怀里上升。台上的杀戮
没有秩序，没有等级，训练有素。
菊，盛开如我母亲的凝视。菩萨
拥抱她。擦拭她眼角的花朵。
带刀剖腹的人，一再落入宿命。
菊花，抵死灿烂
我的母亲，在刀光前
也变得热烈。
病历
满月——而不是我写给你的微澜，犹如昨夜的
决绝。且浓且淡，佛以水墨姿态
劝慰瓶中的月光。就在昨夜，
在隔壁，在厚厚的纸上，在随口小坐的
琴音中，道，水洗过的蓝
拂过你敲门的小手，
在佛，在耶稣……在你我，
风中把脉的人，冰冷无声
“再一次沉沦了，她！再一次降生了，她！”一只小兽
踩着猫步走了。探访的人
晚了一步：宗教像古代的塔楼，让我面红。
“处方与药剂从不相融。”夜间最高的山峰
在月色中扣动门扉
（她却在满月的梳妆中将一生敷衍而过）
你疼他你爱他？确认某种关系？一场花事
暴露了这个空响：一半纸扎一半牵引
入住。一曲完毕，挥一挥手：
“满月仍为激情空着。”佛在水边，耶稣在湖上，道
可任意表达。没有比一瓶香水更切肤的痒了：
如今，我被时光和你反复搓洗，
上升，不可停靠；坠落，不可紧裹。碑文，请用手捂住
那一地霜花，用冷反抗腐朽的人间。
这未改的病历。手里拿纸的人洗白时间。
“药物对我来说已无任何意义。”
罪与拒绝，都是深渊，都是深渊，都是深渊
2015.8.9
巴黎的耻骨
这法国，死亡都带着贵族气息。bali，今夜，
我用汉语拼音写你
B是剧院，A是埃菲尔铁塔，L是香榭丽大道，i是
你的耻骨，是你悬垂的天空
今夜，它如我病床上的输液瓶。倒挂。通过静脉注射，
扩张塞纳河畔的血光
bali，这个读音，再加个o，就是冲突之后的废墟，是
佛像凿毁成耻骨的过程
可兰经。一百种教义在今夜只是一把枪的现身。
它扫射B，倾斜A，冲击L，狂杀你
bali，这文明的耻骨。天空之城，一滴涌入静脉
是什么在曲张？那些拿枪的，与那些开门的人
贵族如何定义竞争？当信仰被屠杀，耻骨联合打开，娩出的
是不带o的bali？
我的病床上，滑铁轮移动
仿佛耳鼓里，又有战机轰鸣
2015.11.16 手机写于晋城医院
大雪至今都在飘
金声拍岸 太行山脉彭荡海洋之血 死难者
散魄时
蝶
十万次吟哦爆炸声 68个矿工 肉身长浑 砾石咚咚
浪之躯 瞬间撕为碎片
—— 父亲的衣角飘来 一滴血的苍茫
溅出时 大地的躯体如此细薄 灰瓦下生出的
煤火 在绿色的
山气里 鲜红 忘我 如发怒的锦鸡
那外省的儿子 正在梅花之上叼着红葡萄 母亲抱住他的头
柔软的舌尖裹着山脉的幽香
——父亲的衣角飘来 骤起的花瓣
自断腕足 没人敲响审判的钟声 只有失血的手
宴居众神 历史的脸庞 出殡时 雷管 瓦斯
绝径上 还有海子 昌耀 卧夫 林昭
破铜与饿死鬼的铭写 兀然炸响 西部的脚趾红肿
晶体的粘合 如银的重获
——父亲的衣角飘来 最后一滴泪水
在林梢 岩石 和树叶之后 浮出死难者的身影
被撕裂的雪白的光 似月光的藤条落下
石屑纷飞
原罪
在
死亡之后醒来 碗花柔弱 稻搓菜失重于巫仪
——父亲的衣角飘来 悬空的
叶子
拒绝哀悼
高原菲薄如黄铜在剥皮
哗
哗
哗
哗
2015.12.6
第二章
野兽面具（组诗）
狼
长夜披散，月的余光
运走工业的屋顶。
我从城墙上，涌出
骨节的微凉。
一把锋刃穿过肩甲。
“你是我黑夜里的太阳。”
月光的喘息上了铁床。那么多狼，白桦林一般
幽闭于氤氲长夜。
它们没有名称。金属的压力，仿若
一根铁钉锲入头盖。
这仪式终是一个私人事件。开启者
以狼的身份，招魂。
而我，
以颗粒状的骨节，泊于旷野。
月光通奏低音。许多魂脉以隆隆之音，追思
城市的哀歌。
铁，在我的身体里，对位惊愕与迷茫。
开启者，以金属的雨声界标
黑暗与光明。
“哐当”。铁的凛冽，压过最后的
灯盏。
虎
一声啸咽，出火的黄铜在燃烧。
钟点远去-----
午夜的流水线牵引地铁与浮肿的k线。
谁能占有钴蓝？又在开启者的视线里
消失。
界限也是献辞吗？铁的流盘，
以壳安魂。
夜归者一似武士，黄金从此伏案。
我以判官的完美，改写俗众的
故乡。
出火的黄铜愈加明亮。我以口水
灼金，
解释时代与衰亡。
而
故乡如脉搏。诗书微弱。好似虎的萍踪。
这往日的丁香覆盖疼痛啊？有无影的手
打出快马。
“你的故乡，是独臂吊车，正运送森林和神。”
豹
教堂。
极其优雅地阻止了
一支光速的军队。
这捡来的漫游者，登上祈祷的影像。
仆人匍匐如卵石。英勇的基督，
他的气味吸收了
我的
光芒。
龙
听这阶梯的颂词。
听这甜美的部族。听
光芒被一只蛇凌辱。
“它只是一只移动的巨蟒。”
逃离者剥离肉和壳，以麻雀的名义
申请破产。
神从广义的钟声中轰然冲出，
抢夺语言的囚笼。
失血之手一如河滩，它们
以劳动的典籍
轰响。
“大地之外，龙与蛇大致相似。”
这无端的
温暖
驰于伪穴。
鹰
和你所祈盼的。
飞的花瓶，以第一声
收束悬崖。扇动着的香气，
哪怕碾为粉末，
哪怕修复于悲鸣。
这朔风，以挽留送别深渊。
又以鬼魂的履带，越过桃花的
山岚。
鹰，我看见双星锯齿。
唯此独字成行的镂刻，才能对位于
鹏城。
“你的星河即是我的长眠。”
长眠如同时间猛然牧放于锈斑。
鹰。
云的姓氏消失。
鹏与鹰的死，交感的互译啊，这一刻
我的耳朵，沦陷于虚空。
我的眼睛，收听到
花的喉结。
不只是深渊，也不只是天空的裹挟，不只是
芬芳的禁闭。
“你表露的，已飞越永恒之弦。”
这铜质的嗓子，传来圣母的河流。
鹰。
犀牛
“我从未提及牧师的邪恶。”
休闲的水，美味的时间。这文明的帮手，恰似
购买生活的宗教。
教会
我们
坐进
教堂。
并以存在的开端，这坚硬的弓箭，
封缄
死者的骨焰。
大象
向南，向南，向南。这足印，宠溺
雪的时间。
岩石坼裂于玻璃器皿。
神话坼裂于模具。
我从没合拢过佛与丝绸，更未曾翻卷
生者的面孔。
这山的另一侧，有病痛的
父亲。
我捐躯，
佛迁徙，
丝绸如驼峰倒伏。
狐
家国朝南。无名听众狂欢。谁在风尚中
附体。
狐。
时代，是易燃易爆的。三公里之内，开启者
借着谁的尸身，吞下
履带。
那是六月，瞬间的夭亡，汉语的广场
玉涵死者的唇齿。
狐。
山海关以时间为轴，敝履如尾巴，换上
新装。谁，
还来得及化育风月？开启者的庙堂
高过
神
的挡板。
狐。
猎犬
之于王朝。魔瓶的声带充血。它，籍秋风，对刺
囚歌。
腐败的体物之外，上岸者的衬衣针脚紧密。水波横。纽扣如金属的
睡眠。衍生疾病史。
——三万吨罂粟窖藏于悬崖。它的尖叫声，艳丽而潦倒。
婴儿出齿，而王与貂皮永不得救。
大海的号哭让它耳鸣。水与神同在。而它，从公文中
走出。如临高靴。
落扣之声四起。塑像裸足跪下，暂短一似
封腊。
水波横。它，向后退去。如临
最高使命。
2015.4.11——2015.11.30 晋城云楼阁
第三章
飞蛾（组诗）
飞蛾
不只是凤凰于飞
阵亡的飞蛾
欣快地出殡
这个夜晚就这样停下来
当我从地上掬起那么多
晕眩的静点，忽然想起
诗人之死
没有对话的，必死的世界
是什么让我们丧失了拯救的可能
这个夏天，真是个危险的边峰
我悲欣的泪水在永恒的赠礼中
敏感如虎贝：“诗之镭，裸蹈于火焰。”
天，越来越黑。夜，越来越深
飞蛾暴恶的激情
让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夜晚，每一个孔穴
都在期待回声。”
灯火
前几天，我不写诗
不上网
躲在灯火后面
乞灵
一朵灯火是一个打量者
她在宽解
她也在照耀
仿佛是时间之河，某一种漂流的物体
我被反复观照
“ 写下的，已无法辨认。”
我的语言一如谷物，在成为酒的过程中
被重新命名
吟或咏，灯火是秘密
秘密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秘密
咬紧牙齿
还是想说出剩余的火焰
严守与泄露。我的心灵引出
许多歌唱着的脸孔
细切的接近，并
倾听它们
雨点
一包夏天的花籽，它们轻撒
这让我想起我爱的女人。她曾经用火
咬住我的黑夜
“我需要一个陶罐。”她用于盛放的一张嘴
在雨中
发出这样的呼声
净瓶里的圣水
在灯火赤裸的托举中
流向谷地
“被花籽取走秘密的男人，今夜，将涌出疼痛。”
男人
这张床，男人睡了二十多年
它理解这男人在活着
用爱欲的本质，聚集舔舐肉体的烟火
“温柔，是一片海。”那光芒里的男人
烟火中酿造烈焰的男人，知道光就是意义的
男人
在床上结着蛛网的生灵
其深隐的背后
一个女人，叩着他的一生
那悬空的手
仍在扼系着夜的喉舌
“在床上，我并没有答应你。”
答应
仍有几滴雨
抚摸着我的旅程
“逃离是不可能的。”
彼岸之我，用雨点审视
远山
潜流的另一端，什么正在返身
正在追问
一枚光的来历
我听见飞蛾的嚎叫
也听见灯火的寂灭
有几朵雨与诗人之死形成呼应
也有几个秘密化为鸠酒
这关联，这替代
落的久了
一场
大雨
开始释放我
释放
柜架上有香水，有流水之匙，有火焰上的
虎骨
也有两个女人
煅烧的陶俑
一个女人说：你好似从来不关心我
另一个女人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安慰
更黑的路途上，我迷路了
一个永恒的深渊
把我召引
“我曾独自起舞，用柜架塞满空屋。”
在这旅居的洞穴里，落座的女人
她们发出的不同声音
让我独奏
黎明之心
一颗心，卖多少钱
我没有心。
我
我，站在豪德广场路一号，所在的
四个方位
南，有一只狗，跪着，酒店门口的流
北，有一只牛，镇压加油站
往东，是必然到老的烟囱，热电厂的零散语言
往西，我感觉是落花寺庙，住着庄严的大象
山西并不高，我也没什么可以降落的
此刻，和我一样站着的狗，对着霓虹
大呆。许多报章说汽油涨价了
偎贴的牛，虽是石雕，也说着脂正浓粉正香
最是那神神叨叨的烟囱，明显释然了
它往落花寺，飘去奶嘴
投缘。辛酸的树和整洁的天幕。我站着
并育有一子一女
盛名之下，我活着的粮食，喂养了牛
期待，也能像大象那样
发声
发声
板壁上有异乡。有梵高的远游
昨晚，特拉克尔轻举我的回家之路
而屈原在镜屏上沉睡
他们，向死之心，成了暂时的容器
击打下坠的自我
试图以断片发出亮光的碗，接住我儿子的
哭声，在那里
月的光华，异乡的蓝，诗人的向日葵
甚或我杯中的
酒
都铆足了劲，与三岁的风暴
对抗
一次烛照，夜空就深了
有一棵树，在流水之側
屏住了呼吸
叶子都成了闪耀火焰的灵光
风，跳起了孔雀之舞
天山共色。一个人的斗室
笑能可掬
他把火带上了床。打开盖的红酒
"嘭”。六月的吻，投掷到十年前的
城池。墙上的时钟，一片蓄满
花香的云朵
两个人倾翻了一座废墟。大地的碗里
更多的人，正在与黑暗决裂
风入画
梦幻的蝴蝶，在墙上
发出最微异的声响
有竹叶在引领活着的闪电
他在紧紧跟随
“这浅浅流水，秉烛夜游。”在墙上
南天竹叶，对峙里尔克的深谷
而他坚持站在崖口
“那时间的墙上，风是未来。”
乌木镜框
我的影子在乌木镜框中，摇曳晚风
有趣的是，作为风的中心
月的白与蝴蝶的黑
它们触及
一朵火焰的上升
我不奔跑，也在烛火中闪光
甚至我爱的女人，也在这幅画中
燃烧
胶合或者澄清。在轻盈的歌唱中
活着的竹叶，扶临我们的苦难
风的怀带，在墙上
始终是幽冷的
只有夜，只有静止，才被称为
画
第四章
音乐的黑
“既然来了，你就是朝圣者。”神意的酒，在夜里
收容我。深秋里喊叫的枫林，飞檐的星
音乐的黑。我找回了我的故乡
与此共鸣。在平行的短句那里，追猎者的光芒
是黑铀，是赤金
十年俯身，向资本论追索颂歌。闪电，将我远游
在荣耀的光环中，来路上的微尘，都在音符里加冕
我在反复弹奏的流水里就位。手和心
深陷于时间的黑暗
与此呼应。追猎者也在舔，舔着登顶的死
用自制的波光和电音，用身上的青苔，用一棵芦苇的
颤音，倾尽心力
“有一滴蜜，开在死神的指缝间。”追猎者和我，在
罗湖的水声里，引渡了
引渡了特区的月光
涌上来的工业之花
火车站。国道。布吉村。接我上班的人
在钟声里藏了一只虎
地王大厦吼啸着。我的四肢
在落日孤烟里，悠然长出趾爪
画着条纹与指令的岛屿，从内部
开始收束我的影子
笼子里的奔跑，比永恒
长出一分钟。我抓住，又放开
再抓住，再放开
以猫步咬住工业之花
“被食物追赶的，已经无处躲藏。”在社会的皮
和主义的斑纹上，我自称属虎。并且
假扮人形。计入
黄金之美
黄金之美。郁积已久的机械之痛，满眼红色的闪电
未完成的句子如此漫长啊
一只象形的兽，必死于
契书
偶在，别提那些末日和忧郁
我想念那些上升的电梯。也想念尖顶的
1998
一个城市，生于危机。欧式甜蜜的
黑暗终于浮出易被损坏的大地
“这喜剧般的花园，计算和度量不再美妙。”
从闲情的玻璃上，浅薄的施加者已经逃离
在广场上静坐的，只有野草
只有缺米的脸和牙齿
“如果雷声配合，我愿意拉开骨架。”
在钢铁碾压我的肉身之前，我的肌肤我的骨头
从四面八方响起
铁律。接近死亡的城邦。政客通过麦克风
撤离了野草的命运
龙岗大道仍是一尘不染。有一个影子
在那年，突然被路灯伐倒
“一只碗的上空，只有破碎，没有鹰。”
目送人间越过圈栏
“这织物般奴性的血液。”失控于速度的
手，交班人更轻的
救生圈。一个海
安装在流水线上。阳光跳闪
高起来的云朵并排着
哀悼时间
时间，从海上来，从末日开始
它四处流散，如风暴
支持死亡的布道支持刀锋削平
一刻钟的安静
“这比血更深的味觉。”更多的手
自觉地在浪涛里
熄灭。我的影子
在他们中间，比木刻更深
“倒下躯体之前，我要目送人间越过圈栏。”
音乐的白
“一朵葵花，放它到旷野，会让月光收敛双翅。”
灯盏。空瓶子。垂死的鱼腥味。还有巨型的
纯洁的狐狸
三十楼之上，几个嘴唇仿佛几处
旧址
远在云端的砒霜飞起又落下
有人锯去下半身。遍体刺葵花的狐狸
嘴角托起群山，十指托起灯笼一般的乳房
琴谱半开。安阳正在音乐的腰上
摇摆
她的味道，以雪的扇子抖动人世的炊烟
这是许多年之前的一幕景象。我在雕龙的屋梁上
冲出电音的缺口
像一个信徒，慢慢垂下一生的字典
一字一句向葵花
起誓
“每一度葵花，都住着我们的母亲。”
谷地上的齿痕
“它经过了我。”听命于一滴露水的觉醒
一朵龙岗的花，在我的身体之外
打开锁闭之门。谷地早已存在
我用我的名字建造一座花园
深圳永恒不死。它的香，顺河而下
我从我的花瓣上取出时间，用青烟
缭绕每日饭后的默察与指认
“这里的每一秒都在断裂。”那些流逝无踪的芳名
不可能有未来的形状。工业的苦汁喂养了新生的
谷地。我和他们一样，沉在那里，只是
蜕变者。虽然桃花也在春天里
挤压流水线。是软弱的，也是不自信的芽孢
我用花朵的嘴唇
捧出下一秒，没有任何犹疑
“破隙之处，有风的出口。”
火浴
烛光中，一只鸽子
优美的手臂在火的舌苔上
忙于搬运光明
龙岗看上去就像一个裸浴的女人
她的小翅膀，金色的绒毛
秘密地歌颂着光
“吻它，让它苏醒吧。”
当一个女人，用啄的方式
打开漂流瓶
天空下，我燃尽最后的闪电
重回圆和之光
“我翻一次身，你就会飞翔三次。”
死去的盐
离轨。偏差。地狱般带着病症的机械
堕落与纠正，放逐与照耀。因为盐的存在，那条河
不再让人生厌
它与我的手脚是吻合的，有效的运动
应运而生的蜜。清洁而坚定
“我用灵魂的轻，完成了隐秘的调制。”
即兴的盐，这热烈的欲死的
表露，怎么会没有盲区？这寂静的转换，清洁而坚定
“灵魂对肉体的实验，都只是练习？”
我像河流上一朵现代的花，与时间格斗
从今天投向明天，我发出的箭
在追赶，在累积，在风暴的中心
戵出生命的齿印。盐，必定是经过提纯的
这特异的声音，源自我的心灵之物
“咸，自有它的伦理。”
2015.1.13
音乐的蓝
芦花飞白。虐待我的灯火也在飞白。潮湿之地
挂在雨中的身体，好似换了一遍
暂住的鱼群。蚂蚁的眼泪。下班的路上，野兽们执伞
音乐的蓝。在雨中弥漫
浪漫主义的怀乡者，在植物的伤口上
恢复了往日的蓝
仿佛一棵苦楝树，谛听着丝弦的光辉
“河流已从我们的病历上回来。”
树叶，苍苔，尖叫着跑开的雨中莲
大雨覆盖的2000
奔流的怒潮，连夜动身
“即使被拔得片羽无存，我们也要用眼睛和耳朵
占领远方。“
月光下的献祭
一只猫，以独眼的背景
盛放水声
它葵花一般的叫喊
恍如一滴滟开的墨。从月光中
腾挪了我们
下落的睡姿
“铁幕蝴蝶，破水的舞蹈。”
月光下，飘满了
树叶一样的兄弟。在水上，我喊着
他们的故乡
喊着那些爱过墨水的妇人
喊着一只猫，回忆里的哭：俯向土地的
将会把土地击碎
见风抽穗
工业区越来越老了。和我残损的手掌一样
面对的是密布靶场，猪行和
胭脂味的天空
加速度是一片泛滥的红
众叶因疲乏而集体自焚
许多秋光，在铜版纸上
换取酒杯
“我们的手里，能收回春天的陈述吗？”
一张脸，她曾是我的花蕾
高于一枚硬币的风景
“我们互相哺育吧！”
她的话，一下子接通了我的灯盏
那个夜晚，我在火里
见风抽穗
“在龙岗，你就是我的墓碑。”扛着身份走来走去的
人，星空下
尽情吻着我脸上的铭文
2015.2.14
音乐的火
爵士鼓。萨斯。马头琴。古筝。长笛与短笛
还有箫。像注射了月光的湖
斑马线，三千弱水，交付于
一首赞歌
从月头，到月尾，我就像被不断修改的作文
在五线谱上，画一条河
画雪的皮肤，画小镇的长板凳，画门环上死去的马
十年一闪就过了。寄存姓名的
一幅名画
爵士鼓陷入毒草，萨斯从少年的风筝上滑落
马头琴长出浓密的皱纹，古筝
泯没了狼嚎
笛声与箫声喜忧参半
好多人在空山，续约着
命运
“深圳无雪。在火中长大的是野草，还有摇摆的
爱情。“
第五章
夜游症患者
一个在报社上班的人，他一级一级踏着台阶。
他在一团火中排练。
“漩涡。这虚假的祖国。”他说着说着，面具就裂开了。
有限的驳论。那么多塑料的插花。
“民主被屠杀了。自由只是一个人的影子。”
他在被祝福的身体里抽插汉字。文革在哭泣声中结束了
“我的父亲，死去的剧场。”是什么在水里带着劲儿
慢慢拉出无声的轨迹。
他的老妻，他年迈的母亲，穿着睡衣读着新闻的他的女儿
“祖国，有十层楼高？”
越轨。飞离。逆光的时代。“新闻是一个海。”
我在你微妙的乳沟里做爱。他说
在键盘的空地里
他横行。“你认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吗？”
背后，他年迈的母亲，穿得亮亮的，像文革里残留的
反光。而他
什么也不想挽留。
2014.12.8
厌食症
---给屠夫
爵士唱腔。空洞而零散的身体语言。鼓声移出炉膛，开敞的
局势。一把刀，穿过阔叶林，穿过白羊的庄园。
胎生的响声。它的胸腔和腹部有心有肝有脾肺有胆肾有小肠大肠
心合脉，开窍于舌。舌切片，加上佐料，放在盘子里，味道不错。
一只羊就是一道脊背朝天行走的菜。而，那把刀，刀下的一张脸
好像要被摘掉一样，一躺倒，就在床上打颤，牙齿，腮帮子，头部
“一分钟之内碧鸟都飞了。”杯器的
碰撞声，汤匙声，砸酒声，咀嚼声，声音像纺线一般吱溜吱溜
捆绑着他。“肉案上的肉又空了！”断刀沉在黑夜的一角，似一只蝴蝶
越飞越高。“水，水，水。。。”他与羊一样，开窍于口，流下口涎欲滴
2015.1.7
失忆症
---给吸毒者
阿伦说：“把诗人拉到一旁，让他在沼泽上看到死尸和腐烂的东西上发出的微光。”
大地送来波涛，也送来纸盒，被切割的笑声，喋喋不休的
避孕套。在神祗居住的地方
阿伦为梦清洗面容。“我只能从镜里看到另一种美。”
仿佛一位大师，他着白手套，用午后倦怠的河水
确定活着的
日历。
“我生于祈祷，死于破碎。”他嘴里的笔仍在戳着虚无的纸。
2015.1.7
弑神者涅槃
是我，非我
我的父亲，奔向永恒的黑暗
洪荒之水趋向虚无
谁能抱着神的旨意
用我的心
换取血的河流
这回音无须甄别
神的名字亘古而苍凉
他会是我父亲身体的一部分
逐日将末日纸花治愈的，已空无
也不再逃奔
河流没有历史
是我，非我
看住父亲的人，生出父亲
除了名字，我赖以说出心神
2015.5.2
红月亮
对于她，只有碎片。
雪花登空。她以缺氧的唇红
来唤醒追逐潮水的人民
此时的天空就是一个磨盘
出路都在串流里融化
而暗处的蝴蝶，是我们插翅的兄弟
他们好似一直在反抗
在逃避着这一黑洞的吞噬
许多生者，以赴死的决然
深入唇红
而她，只有碎片
她黑，她虐，她撕咬，她捆绑，她激吻，她失眠
这烈焰，重临
舔舐她的人
她欢乐的样子，从黑的红色中来
绽放与自伤，她只隐于流水
今晚，她有刀，有弓和箭
而沉陷的人民，和正在逃离的兄弟
在短暂的分裂之后
又在疼痛的照亮之中会合了
一个碎片，能解救另一个碎片吗
2014.10.13
马语者
“就它了。”凌波微步，它和他都在故居。故居有月光的繁漪。
它饮血，他仗剑。
“四海为家的人，只有一种天空。”
蔓草里的死火，终于遇见一朵
花。
2014.11.26
昨夜烟花玩我屋顶，今日雪花弄我庭院
雪是哲学家，烟花是商人。他们，热烈的交谈
我坐在桌前，坐在时间的国土
这记忆比遗忘还短。昨夜，烟花落在屋顶
众羊于夜空奔腾，守着柴堆的肖邦，生苔的米沃什
这土地，昨夜喂养出角兽
雪花在我的庭院，喂养出黑鹰
钢管。木头。还有一只和我一起守岁的狗
我的庭院，此时缺少凡俗与价值
隐秘的雪花与我讨价还价。她或是一名冷静的读者
不幽默，不如烟花识趣
在黑鹰的翅膀下，烟花，屈尊而深入。如帝国的羊毛
在暗淡的星辰里醒来
就那么一刻，我有踏鞍骑马的冲动。我想叫骂不停自语的狗
更想巨蛆一般在雪中获得巨大的形体
这是生活的完美修饰。雪的哲学，与烟花的光耀
比这声音更响的，还有天空之门
“永别了，我的大师们！”
狩猎者
谁，与之匹敌？当神的战车，沿着落日
圆形的轨道
谁，会屈服？海浪所阐释的巅峰
这从简到繁的祭司
救赎了霞光下，群峰杜撰的仪式？
谁，谁是最后的狩猎者？当我们的祖国
被老迈的曼德拉震动
这一事件
宣读了谁的学说？
曼德拉，全中国都在谈论光辉岁月
谁，会是这个时代的狩猎者
我的孩子给我来电，就在这个夜晚
他说:爸，我不读了吧，我不想成为显赫的人
在海边，那时，我也不到20岁。那时，我对着海潮
规范的句法发呆：
“是什么在逃离海的溺爱？”
第二天，我竟然遗忘了我的梦想。
斯宾塞说：“我发觉食素期间写出的东西没有活力，必须重写。“
今晚，我只是沿着落幕的余辉，在可以预见的灯光下
定义狩猎者。
为了证明自己的假想。
曼德拉，写诗的落幕兄，还有我的祖国
我要告诉我的孩子：海与天，只是两片薄薄的嘴唇
太阳是浅色的眼睛
你要少言寡语。做一个狩猎者。
为你的父亲塑像。
变奏
旷野，有一种说不清的极权体制，在某个时刻
统治我
太阳就像一个钟摆，在玻璃的天空上
被一万只往北逃窜的狐狸
爆破
狐狸，是的，狐狸。它们翘起的尾巴，在政治学之外
代表人民的愿望
自由，民主，共同富裕。它们模仿
羊群，在大地上慢跑。温存，善意，容易亲近
“上层建筑，还有一只虎。”黑夜里，我看见
控制下的自由，流放千里的民主，面目全非的富裕
农村被魔术师含成蛋黄，城市被镇压在蛋壳里
无数迁徙的人，一敲就破
“只要不被捉住尾巴，我还能扇动一切飞翔。”
狐狸，羊群，虎，还有我，还有迁徙的人
我们互为旷野，都无法定义谁更黑暗
那么多物种都拥有两幅面孔。贪欲也是，找不到它的边境
狐狸在阳光下躲进佛像，十分虔诚，掏空了自己的肚子
“你看，我多么清廉。”
太阳被爆破之后，大会堂还有几支烛骨
羊群在沉默里低徊的叫声终于有了回音
许多骑士抖动全身的鬃毛
发丝落尽，也要勒住疯狂的殉难者
”祖国在大地上陷落，我不能再让狐狸艺术化地腐败。“
夜深了，狐狸竖起警觉的尾巴，随时准备越境
政治学好像一片空白。狐狸在佛学里占据
羊群的位置。我也感觉被抽空了
批量打包的现实，让我如何逃避与反抗
只有狐狸的尾巴被揪住，我才使劲一跳
仿佛旷野也是我的底座，那些皮毛的起源如此盛大
虎，羊群，狐狸，政治学，佛学
当钟摆被爆破，还有
一只猫，也在屋角
伺机而动
左边是蔬菜，右边是政治
大红的，橘色的，绿色的，它们服装华美，似拖着孔雀的羽毛。
长胡子，戏袍与滑稽面具，它们的背景幕布有重要的象征。
我的头上插着三面旗子，分不清桥段和高潮起落。
看我表演的人用鼻音发声：
“你左边是蔬菜，右边是政治。”
在欧洲，对西方人来说，这嗓音与唐老鸭惊人的相似。
锣鼓再次响起。我用尽形态与脚步，解释了我的唱段。
台后的打击乐器，提琴和风笛，极美妙的高音杀死
英雄。
“道德上的成功继承了王位。”蔬菜的腐烂，让反派角色砍了头。
我若无其事，自斟自饮，手腕那么一甩就像在玩套圈游戏。
“只有一盏灯照着，蒙昧的耳朵就分不清欢乐与悲伤。”
看客们喋喋不休，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鼓起掌来。
我再次戴起面具。“他们之中也有鉴赏家。”唱完一个高难段落，
插着花翎的冠冕享受了尊荣与宽恕。
“东方的剧场挤满了人民。”有一个看客，隔着观众席送来保鲜的时间：
“我对整出戏都了然于心。”
------一杯鸡尾酒在我手里，像高音c响起。
论某个人的膀胱
一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
我对他的身体
及至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失去兴趣
二
或是我也老了
脆弱地理解了祖国
对逝世与死亡的命名
三
仰望星空，钓鱼的人，潦草，迷惘
“革命者”患有疾病，他，他们被追得
无处撒尿
疲竭，黑暗，歇斯底里
从鱼死网破中成功移借器官的
膀胱主义
精于洞察星象与波纹
“吹捧某个个体，那是存心抹杀。”
四
一个句号。刻骨的阴影
关押着一代人的悲怆
腐朽的膀胱以手抄的形式
写上后制
白色尸骨免于起诉
巨大的声响即刻沉没
我依然仰望星空。北京时间三月十七日
苟且的，暂且的，姑且的
膀胱
用谁的画可以直接为这个新名词做注脚
五
我真的是老了
我的双脚还在祖国的大地上
一只直哆嗦
一只在舞蹈
垂直的时间
机器人貌美会撒娇。阴茎勃起的方向
铜钱与圆桌会议，必须恋爱
这是什么江湖？你说救急就救急，你说
放弃贪腐就放弃贪腐
你说，反党就反党？那带帽的戏法啊
”万物皆出一理。”任志强在香港做一件布衫
中石油随物婉转。孔老二身体的碎片
从谎言与奴役中勾兑出极权美学:
机器似有所思。出于对垂直的信仰
2016，在黎明的铜镜中与性命
直接相见的人，竟在中南海大谈特谈
死亡。
穹，顶，之，下（七行组诗）
穹
贝类绝迹，思想躺在废墟里止痛
天空碎如万片，西伯利亚的哀歌与风暴眼同时抵达
羔羊生硬如铁，案桌上的法官目光荒凉
“谁将出席我的审判？”
窒息，失语，钢化的时间比植物更直白
“资不抵债了。”唯一的姿势在最后一分钟
诠释遗忘，以及倒塌
顶
光鲜，造作，跪拜与生命的称量
一只机械的大鸟惊起河里的水族
中音难以触摸，遗产垂下帷幔，户口里
那月姓的光辉：“已不在人间。”
蓝么？嚼着稻香的人，死在节气的平仄中
“缝补流俗？在广场，你晨起练剑，你给予童年？”
那烽火，洗劫过的桃花的社区！
之
烟囱抽出的丝，包围着我携带的远山
城市一如界桩，植一些引来的流水
根或者心，鱼翔浅底
杯里的液体与精致的墓地都很透明，都不具形状
---众山擦拭城墙，水切断骗人的道术
夜行军扛着他们空空的脑袋与枯叶恋爱
我压着我的胸膛：我的母亲啊，我只想哭！
下
“卸下，你就可以轻飞。”
青竹之上，祭文勒住悬崖的马
飞沫，余毒，黑洞与诗人的胭脂
---“望蛙鸣亦是万般艰难。”政客与商贾
他们鼾声如虎
土家的背篓始终挤不上公交啊
“没有时间弄明白了，歌哇，歌哇，歌哇！”
生活书
铜锁。铁皮鼓。惊惶的家羊。这些童年的躯体，
献祭于唢呐。献祭于神的冲锋。道德，道德，声音
来自
昨夜之死？
一墙语录，黑鹰一般覆盖着割肉剔骨的街角。
孩子愤怒如公牛。天穹熄灭如易朽的石头。
那些人口叼烟斗，赤脚，或舞于深渊，
剖腹的笑容，混合着锈迹。
信仰的媚，挝弯铁皮，家羊的哭声
卷起，
唢呐，唢呐。谁在扪切死的鱼纹，压印鼓声的冷却？
黑鹰，这天空的婴儿，一声长鸣
咬噬
星陨之夜。
贴紧，再贴紧，那么多牙齿和嘴皮，
判处父亲堕落和死亡。 他仰望的天空
像皮制的手套。神的花阴，代替谎言的纺织术。
家羊如故人。
信仰的媚，涉及斗争，测量阶级的尺寸。
“我的手，切碎了鼓声？”
体面的黑鹰远去。我
曾经憎恨的，
重又在天空盘旋。
朗诵
当你解开第一颗纽扣，
山上的树就开始走动了。
我想象的米沃什，像鹰一般
俯冲而下。
你看不见山。看不见我
在石头上的嘴唇。
当你解开第二颗纽扣，
“与死亡对称。”树下的巫师，借政治口号
贩卖自己。
树在山上平移，石头依赖树的外在时间
安顿我们。
当你解开第三颗纽扣，宗教的声音
已历尽劫难。
此时山体的语调与你的乳房极其相似，石头上的
喘息多么微弱。
神灵。那张音乐的飞毯，古罗马大理石的废墟，
抽紧的嘴唇迸溅出少年的
序言。这还不够。
当你解开第四颗纽扣，不！
山上的流云，密林里每片叶子的美，没有
一片嘴唇能代替另一片。
怀抱列车的人
他抱着石头做梦。清风在溪流之上喜欢上政治。美学开始塌陷。
他身下的雪，落向他应得的荣耀。“桂冠上任何的一人，都像一只鹤。有着慌张的脚趾。”
他驾着虚无。怀里的楚，步行五百里。仿佛手持缰绳而又试图藏匿自己。
或是一块抽象的碑。他身下的雪，民族的发屑和仪式都在剥落。
“滴落中减轻的，是政治的羽毛。”
他在旋风里，飞驰。恰似怀抱列车的人。大海退回到未割的草中。
他仍然色相姣好。怀里列车是绿的。朝霞是陈腐的。只有石头才是新鲜的。
“谁在纹理里振翅，谁就拥有假想的江湖。”
云。
这个夏天更适合冥想。我以瓶中墨的速度，让他撤回铁皮。
他越来越塌陷的脸孔，有我相似的词。
“列车。到来的第一人，必是一只麻雀！”
墨池里的鸥（外四首）
墨池里，是什么在鸣叫
是什么在坚定的上升
我不知道墨有多么黑
也不知道夜的海将发生什么
当我思想的网被水汁抵触
那置于韵律中的鸥
并列的节拍形式之翅膀
只驾驭了一个声音
冷静而自发，我尝试用曲线的
点燃
翻转墨或黑
只是笔的引力，有时沉下
有时，半露在水面
鸣叫。是什么在盘旋中
成为夜晚坚定的一部分
祝福，不需加盖邮戳
如同尘埃，当我们在山上奔跑
当我们在雨的词语里
上涨
当月光的音乐来临
当我们在尘埃里
死去
或者受伤
祝福，祝福吧
祝福我们在尘埃里活着——
一去不返的路上
当我们侧身
流水正滋养着
某种秘密
水中的空洞
比尘埃黑暗
突围
搜寻。一边是丛林中的突围
一边，有人在山谷搜寻
马儿在低垂的天空下
分离水
而丛林中的绿叶越来越隐秘
那绿色的声音抚慰着
飞鸟的梦啊
钢琴家的琴键上
一个奔跑者向我
归来
月光，野生的雪
我来不及穿衣。月光
驱着浪的鬃毛
让方圆百里的夏夜
涌入
灯盏的海
从夜到昼，从旷野到海洋
不在家的蓝鸟
滑行于前一夜
飘落的野花一派散乱
海上，有鱼的鳞片
平静的
与灯盏
相遇
现象，或者其他
主人不在家
我，被要求穿过那道门
当我的脚靠近墙
一把锁，铃铛掉落
人人都在熟睡
幽居的主人，从背后
抱住我
第六章
攀岩的人
生也有涯。你，不要急于入胜，就随口说出
楼高。
十米。
三十米。
一百米。
当你举杯。以光明为饵的，将以登攀施洗。
因为死亡不可成命。
因为省籍，单位，甚或艺术的血。
你的方言抓住你的密附。
句句都有来历。
五。六。七。
当你俯察，一块块石头狠劲搂着你。
最冷的涟漪
回到词的
硬壳。
月，已被你手上的事件撑大了瞳孔。
————————————————————————
可以倒读：
攀岩的人
月，已被你手上的事件撑大了瞳孔。
硬壳。
回到词的
最冷的涟漪
当你俯察，一块块石头狠劲搂着你。
五。六。七。
句句都有来历。
你的方言抓住你的密附。
因为省籍，单位，甚或艺术的血。
因为死亡不可成命。
当你举杯。以光明为饵的，将以登攀施洗。
一百米。
三十米。
十米。
楼高。
生也有涯。你，不要急于入胜，就随口说出
多余
像个旧式文人。在小说家面前他有些羞涩。
灯光的香味游动。他的话不多。双手摇摆，以加强
话语力量。
“崇仰一股力，本身就是在消磨意义。”他语调平静而缓慢
山羊胡子像一本正式出版的杂志。犬儒者，
在他镜片上，如蝶群乱舞。
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是庄重的。安娜·卡列尼娜曳地的长裙
流来黛色波涛。他起身。踏出两步。“那只蝶并无不同。”
他与小说家和解。脸皮像冬天的封面蔓延----
更多的人，无法抓住用过的词。他，跌入回声，又惊惧深渊。
“你像豹一样俊美。”赞美经过净化，让他忘记故乡
忘记犬儒者，皮肤的灰烬与翅翼
正在以预谋的方式安装内部建筑学：
手跳在脚上
脚跳在手上
2015.11.23 晋城。雨夹雪，入夜暴雪。
魂
少年陶渊明，一朵南山
从秋天
一直飘下来——
被天空遗忘的人，在海洋之上已经被诗篇
犁过。
你想象那是雪花，瓷一般的消息
空眠泪和国家。
如此过路，当你收起冬天的灰烬
为雨的情人祈祷——
镜中的天堂。
活在新时代的潘黎明：
他——鬓发斑白如中药
如他多年累积的疾病。
过不多时，高原将垂下眼脸
回顾他的余生。
家国像补丁。一至三层都是诗的针尖——
他抖开天色如你收起梨花。
陶渊明，这时代的天空仍不缺轰炸和毁灭。
——落下的雪不够覆盖啊。
2015.11.28
不复还
我躺在病房。这偶然的假期有破空的清凉。禁食禁水。护士的脸上
带着人世的雨水。我确信她的微笑，连缀着平谷和波涛
她推针的姿势是完美的。此刻的风是辽阔的。她的手，
升起于恒久。我目睹她握住我的凋亡:
睡眠是纯洁的，你要在风中得到蜜。
我听到那滴雨水的浇灌。它让我忆起盛大的南方
一个少女扑进我的身体如细浪拱起青冈
在人生的中途，她孵化我欢乐的
哲学。让我携带一首诗歌远游。
如今，一滴水的重逢。剥离，或者返回都有巨大的力量
我必须撕裂自身，容允它们的滴落。
在这宽大的白色中，安放中年的泉涌——
上一滴是存在。后一滴是吸引。不说。
我的虚弱是我们共有的。不说。
惟有隐忍是湿润的。
2015.11.30
流浪狗
传说桥国杀首子。弑之食之。有人不忍心，就放在小缸里
顺水飘走。
世界的另一边，一只流浪狗，用它温暖的喉咙
说出愧疚与赐福的言辞。
迟至脐带还未从身体剪断。一只流浪狗，从垃圾桶里
提起血脉。
一切秘密，都在它嘴里往前移动。也许
它真的勇敢，用近似的骨头
胁迫精神尖叫。
路过它的人，有悲伤的理由。也有匆忙的理由。此刻，
我必须说我必须这样说：
“你，有站起来的必要。”
2015.11.4
穿过这个房间，我看见一页开裂的船只
肖邦送来的波涛 白色琴键曾游于其间 你放下
床单如放下信使 大海从过度的快乐中
飞动起来 这倾照
借着夜色 以银光
以平凡生活的散漫与轻松
唤回丝绸 唤回爱人入水的裸足
基督的身体早已空场
猫在海床上生出九命
潮音漂流于途中 此刻
我真切地感到了诗的
多余与娇作
阁楼里的帕格尼尼
打开银河。今夜，意大利，热那亚，比云还虚幻的
高峰。坏了的声带，小小的阁楼
一天的月色
和帕格尼尼的心，荻达的眼睛
同谋。
横着拉，竖着淬火。在那些彩绘的梦中，他的欲望
瘦了。
灵魂无处栖息。甚至，为了记录欧洲的垮掉
吉他，也把“恶魔的幻影”
抱成一团变奏的光芒
除了雪藏和意识的挟制。
再回到荻达。“爱情喂养了艺术？”
天赐的神，在半夜坐起，重又拍案
有独弦自爆裂的肩膀滑落
月，月，月。窗外的月被拉缺了，溢血的心
突然伸出一只手
拿破仑，拿破仑，拿破仑
四两携千斤。帕格尼尼，逆光的双目
逼着炉里的灰烬，为神曲
加冕。
以手为最高荣耀的男人，让天使，让魔鬼
交汇到一处。齐腰深的
但丁的空气，归来
帕格尼尼，他知道，欧洲没有净空。曾经输了的
曾经沦落的
阁楼里病得不轻的一滴露水
有独弦自爆裂的肩膀滑落。
放归。一根弦，二根弦，三根弦，四根弦
离地三尺的众神
当他们问起游荡的灵魂
问起意大利，问起热那亚的独弦
帕格尼尼。小提琴。以后的时代
甚至
对臆想本身着迷。
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
他只有二年的寿命了
2013年6月23日。他在感谢光阴
纷至沓来的阳光的指环
环绕他生活的中心议题
他站在水边，不，他是沿
叔本华哲学的水边
苦读余生
远至1818年。歌德说
“我得感谢上帝，在这么一个彻底完蛋了的
世界里，我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
死神没有恶意。阿瑟·叔本华的沦落
让整个欧洲感到疲惫
而他，煤城里失色的一个退休官员
正角逐着一场彻底的胜利
哺育。愚弄。在一本书中
他用剩下的时光，复辟
一个灵魂的王朝
“让我们找到他吧！”
哲学的高墙外，谁在举手鼓掌？
玫瑰与刻度（组诗）
铜锣渡江
钢琴师以诗歌的名义 命名高处的涟漪
后来者随风 磨文谢字 亢奋一如电音
病理学盛开 内爆
痛饮涟漪的人
一面铜锣 恍如旧时中国
从空下来的地方 走上铁丝
慢板大陆
虫洞以疾病传递疾病
摇摇晃晃的大陆 风高放火
有人把锄焚庄 飞上诗歌的树枝
前置的慢板 以悲悯替换桂冠
受赠 指斥 沉醉 抑或高歌
词语的废墟流转自如
不再思考的玫瑰 轻度烧伤
之后 幽邃之火远嫁何方?
溢出的公众
其实灯光一无所用 许多太阳
浸泡在水里 接近口腔溃疡
山河再次破碎
除了一颗仁心 到场的原在的美
在哪里
玫瑰与刻度
几近消失 穿过镜子的
风
重新长出玫瑰之翅
米沃什把我放在一边 余秀华
从湖北送来波涛
妆尸的人非常娴熟 夜半抚平
一座寝园
数化的玫瑰啊 你可知
鲁迅的眉骨已无人再提
指状神明
局部的祭坛 一堆大师在海水之上
竖起中指
垂直上升的一滴蜜 举证后现代
岛屿都漂流了 神明磨平一切锋芒
朗诵者疲惫一如老妇
在交欢的烛焰中 流泪
第七章
给爱情命名
抽象主义
那婴儿一般的麦子 奶浆来自月光庭院
我为一匹布弯腰 修鞋匠 佛身厚重的颚音
更像一门艺术 陶土中呼吸的女人
摘尽烛火
星辉像血一样奔涌 梨花新娘
牛角上点起雪堆 左为酒馆 右为纸牌
威士忌 拉菲 白兰地 同一把椅子
不同的庭院 我为一匹布弯腰 修鞋匠
流亡者那怀旧的香气 似一个友好姿态
她那颧骨突出的面庞 如同扇面上的花卉
无害 美好而柔和
麦子之音 最为卑微的 承受了最大的苦难
巨大的庭院 热烘烘的皮革味儿
我为一匹布弯腰 似与一个侵略者直接对话
小心小心 我亲爱的 如果你继续你会改变
信仰的 陶土上吮吸的女人
烛火中旅行的花朵 看上去像乡村的忧郁
她赤脚 山径隐于沙发的明媚 把你的手给我
修鞋匠 离合一朵花
那荡漾
那嘴唇轻咬的线头 一个听觉
收割麦子的血型 庭院空空
绣花鞋如鱼鳞 拍翅于旧照
我的心理特点不会允许我去穿它 一只鞋 比之更为美丽的
灾难地点 自恋 或者自伤
保持不同坐姿的两个人 像我一口咳出的银河
一杯威士忌 一杯拉菲 一杯白兰地 诀别 触摸 再诀别
丰饶大地上的一小块
死亡之地 鲜花盛开 修鞋匠 东方疾病在皮革腿上敲出了
鼓点般的切分音节拍
我要你
我要你
我要你
鞋
去了哪儿
极简主义
中年的草原。蒙古包。云的独尊。马头琴清醒而谦卑。
“有一幅画，将在这里变成水源。”
我们如未经演奏的奶茶。曼陀铃听见飞鸟投林。
向晚的衣裙。天体的蓝。
两个人，既醉而涌。故乡，不睡，也
不动。
浪漫主义
廊。
自沉于红唇。
面包厚重。咖啡的围场，晃荡太行山。你
一口气呵出一个晚春，我游牧你的
洞箫长达5年。你的嘴唇，养过狼，养过
青马与江南。昏黄永不可知。因为我的肩甲尽蜕
兰草与死论都有口腹之欲。你持卡消费，而我
以最深的脐渊感谢爱情。
“恨你。但不让你虚脱。”灯火安于谷仓，安于白雪皑皑。我的
华北，东北，西北。廊。我嘴里的
热气都颤抖起来。而你
说起的祖国，仍悬置未解。廊。
田园主义
你总说北方冷，南方苗条。杨柳，夜酒，自行车
徐州向后。石桥，田畴，滴水的炊烟
你的长发比落日害羞。我右手一拽，小石子
欢笑着飞向河面
衣袖五年香。为了不再凋谢，呐喊与呢喃
都是无上的律动
你的脚板踩着踏板，我的双手扶把。宿命自行。雨
也不可言说：
吸入这最后一秒，山村与云幕
都乘夜而下了
新月肥美。屋北，与屋南
蛙鸣我都随身携带
古典主义
厅堂上，群鹤归家。湄洲湾寄托于空中
海峡六十年低回，你由重变轻
落叶如风琴，哼唱
雨之母。你扫扫裤脚，挪一下椅子
如挪长亭。发妻面红，拇指的长指甲
扼入手心。新人挪灯就坐。
而你，说起田园地瓜。说起国民党抓壮丁
口袋里装满柴草
死去的父亲手里持锄。风马四小时。你与
她，她与他们
国家与革命。什么比悲伤新鲜。
海峡息亭。而风筝和燕
一个飞在屋顶，一只落在屋角
你在厅堂睡去。只剩毛发和海浪
大圆满。
鹤，也乐意轻信。
非非主义
列车。万里悲秋。他像个古人，多病百年。足下生烟。总
为剩下的站台加带圆，球体，与几何之歌。从
浑圆到冒尖，从破损再到修复的过程充满汗味
他，贴着女人的后背如抱一个幽暗通道。
“道不周则乘桴浮于海。”站座赋予的难堪身份
让他扮演露天悲剧的逃跑脚色。那些长出锐角的
目光此时伤害到他的女人。明珠有泪。听得到的
风声都是多边形的。他把她越搂越紧。列车穿过
隧道的瞬间，她的球体红了起来。他也病得慌张
仿佛山脉不再升起，仿佛知觉与宗教都浮于上游
自然主义
对于金木子，我的树影是向上托升的。那个下午
轮廓在床上如蝶翅般发抖。一张
脸，寂凉如桂皮
渐热的黄
三分之一都在熬煮中
湿润起来。我闻着
渐暗的美人，妍歌
海水与潮汐。中年簇新，冬至
将至
额上的生日，弯弯如眉
远黛如药香
你的脸上有霞的光。我说。
金片，在黎明的铜镜里。我的
病，悲鸣
尖叫着
盛了你眼睛里的盐。
极权主义
睫毛下的中国。摇滚。灯光如霾。
惟见
万古愁。
低头族从风景中跳上吧台。
身体与电音的丛林，种植
园艺学。钧，你的皮肤
受尽虐待。
一个人影始终坐在那里。如华山，如
空空包厢。
这令人晕血的三小时，汉藏生之小令。
爱情如问答，神都在穹顶下疾走，钧，
你在瓷器里醒来，如
政治一世之死。
“我们都不在杀场。灯光幽幽，你骑车过桥。”
“女中音的笑声，切肤。如我修剪音频，与布衫。”
“莫，莫，莫！”
达达主义
河边飞来的女人，把身体当镜子一样关怀
树叶与苍苔，过去与未来
我看着你的裙摆
成为时间，成为桥北的天色
仓颉叠影于鼓声。河流隆起。树的枝桠
像母亲忧伤的手
抚摸着它们。玻璃，这坚硬的事物
终于在河水站立的时候，给我们
留出一块空地。
岚。
经验主义
三秒白，六秒绿。西南的红绸巾将你包围。
股市与芦苇荡，神经元密集。你退入草的
阵营，蜕去
技术的面孔。
“信仰没有定律，我只能向行情低头。”这飞絮，
以时间记录自身的灵魂
是告别吗，是简化吗，是无罪吗
那清水与风，不盈一握。我以笔尖挑落挽歌
来自巴茅的花朵，口吐色心与苦胆
一秒说出一个概率
一声喊
三千青丝已落在我的肩膀。
马鬃。
青瓷。
面部上一条被拧干的毛巾。
第八章
从森林里下来的人
---给叶子生日
晨光熹微。一个人从山上下来
绿色的声音
随雨中的蝶
上升。回环。翻飞。眺望处，南方越来越远，北方越来越
闪亮
阴影和肉体，细若江南雨中的
忧愁
几只雁轻拍古道。我相信，你正带着乐器前行
兰花未开，杜鹃鲜艳，你饮水或是安睡
都有裂石穿夜的力量
“这一脉，终是那一滴。”
我想去一趟湖南
---致落幕兄
两粒麦芒之间
一滴泪把天的蓝说成
疼痛的抒情
两只天鹅之间
一些灯火正在重返
生命的源头
光阴向晚。挽髻的是你母亲
像莲花摇曳的是你女人
沉默寡言的是你兄弟
秋霜下挖红薯的是你姐妹
募然一静。旧衣裳洗得发白的
好吧，胸中点墨的肯定是你父亲
温暖正好。我以一江之隔
怀想更大的风雪
这个夜晚，我还能找到你
兄弟，我还能找到故乡
找到焚烧诗文的
清明
俯身痛哭。兄弟，我要涉江而过
唱梅花落，以活着的慢板
安慰芳魂
夏日无梦。兄弟，请给我一江
清寂的流水
让我喊出那些亲人的名字
这浅浅的蓝,一笔勾出湖南
一笔
祭奠清霜
你呀，命犯桃花
桃花，模拟鱼的嘴唇
张开
此刻，一个海
剥离风，剥离灰烬与
小小的怀念
此刻，辽阔，深远
倾巢的时光
亮出美人的腰肢
月，亮出磨刀的石
此刻，明亮，微凉
你剥离她的
花瓣
用鱼的鳞片
歌唱她昨夜的手记
用一个海的怀抱
扶佐桃花的素养
回去吧，你睡眠的水浪
正是你失去的面孔
二十八平方的重力
定会指认
你半生的原文
此刻，辽阔，深远
风中粉红的乡土
煽动了
燃灯的人
此刻，明亮，微凉
那是她在模拟桃花
扶佐着你的
国度
惊闻老友朱金明先生与绝症拼搏五年后，终逃不过此劫，于今天归去，谨以此作《你呀，命犯桃花》聊以祭念。
2016年5月3日
偶有一日，水如雪
---写给韵生日
“这黑暗的国土，我不知神的泪水
掉进酒杯的味道是咸的还是凄迷的？”
苍鹭与山峰，祈求与爱情的列车，还有三月四月的湖南
还有韵的水之羞。幻觉吗？
这扯着风的手，这吃着稻谷和蔬菜的主妇，这在霞光里
穿过乡镇的诗之人，好似是出于坚强
也好似是抱负于长夜的空濛。“今早，我和世人一起，摊开初雪。”
远山白，白得勾魂。而你白，白得让人生疼。
“爱，是需要虔敬和耐心的。”万物都有内心，雨会成为莲
而你，韵姐，在佛灯之外，你的名字
不叫火焰，不叫菩萨，不叫母亲，也不叫女人
“最初的一日，我还是雪中不敢落泪的孩子。”
月光收藏家
---致琳姐生日
你已经不再确认什么了，若干年的收藏
让你忍住了一滴泪
那些招摇的时光是不忍离去的
在相互擦拭对方的黑夜，体内
体内的秋菊，说的围栏或者微澜
所有的风，都有着液态的口吻
花朵的边缘，一页页月光借着王维的光华
养你。而你把低处，说成是亲情的足音
“一定有一天，会走远的。”你推开
窗户，也以主妇的名义，容忍一些
灰尘的痕迹。姐，别在意我在你面前沉默不语
那些留下的月光
都是不知名的小花。“那里是我们共同的故乡。”
当你合上忧伤和幸福，就像合上一本家谱
我知道，你收藏的月光，都有了籍贯
犹如今夜点起的烛火
有限的锋芒，也会从内部照亮
一条大河。让我莹润
如瓷
倩女幽魂
---与岚的第一次通话想起的
一
这个夜晚是一个气泡
泡里站着一个人影
“下一站是我们的故乡。”这个人从
浴缸那里伸出夏日的河草
她密实的茎叶正像蝴蝶的翅膀
二
“我看见你的手翻到了失乐园的最后一页。”
月亮的桅帆苍苍，浦江茫茫
星星它还在歌唱
我看见它的舌苔，一闪一闪的
咀嚼着月光的呼吸
这个天空也是一个气泡
“我们有如此宽大的卧房？”
三
描眉，写唇线，梳发，戴帽，摘下墨镜
是的，我相信我热爱世上所有美女
此刻，从电波里站起的我的故乡
还原我的人形
“趁时光未死，我们赶紧展翅吧？”
四
音步。不断起意琴音的这个夜晚
我怀抱唯一的岛屿，与
失乐园上射放星光的浪花
一起浮上水面。蝴蝶的颤动，青春的蓝
“这不是寂寞的叫声。也不是声音的化妆术。”
一个孤行者的身影，突然站在我的对面
“我好似接到一个你和另外一个自己。”
五
本能的归来。话语的缝隙里，一方水塘被草丝覆盖
“其实，语言都是无用的赘累。”
岚，诗歌只用来路过。如今，人事糜烂不堪
我们在气泡里细碎的响动是河草的滋长
力挽衰败与不堪。
“你唱了，是因为你还在塑造爱情。”
六
除非黎明时分。霞光剥皮，悲伤的露水被宰杀
那些逻辑与理性被缺氧的唇红溶解
我们的往事从胎圈蔓延日出
“时间细腻如我的乳房。那些睡眠的星光正在等我躺下。”
宁静与眩晕之间，我被抛入水底
此刻，我只有一张口唇：
“我的脸，需要安葬。”
七
这个夜晚是一个气泡。时间之鱼流过
我听见星星的棉絮涌出。
岚啊。
相见，不如怀念
---给念念
你，发觉了吗
那一池涟漪，已结成
阳光的盐
风，吹开我的一生
你泛白，我也泛白
“这时光的花朵。”头上微漾的
小小人间。念
我不敢握住你背后的北国
北国。从一声啼哭到一句
赠别
你疏远的北国，她正从我体内
放出骨血与河流
“这发间潦草的花香。”怦动的念想
你在冬天的姿态，让我想起
北国辽阔的清寂，想起光着脚丫上学的女孩
想起被人疏远的貂皮
“不要踏着我的露水。”这花朵，与
盐的对话，念
你的北国，条纹深浅不一的城，镇
那些被风疏远的人，以及
河流，以及河流之上
越吹越黑的天。念
我双手空空。不敢握住
你仓促的来回
念啊，我只允许，我头顶的盐
在这小小的人间
静静的爆裂。
爱情书（七行组诗）
眸，琳姐
听说牡丹在草原安了家。万千蝴蝶
燃起烽火。我鸣鼓凯旋，回到你的酒香
“自然是先于一切的最老者和晚于一切的最新者。”你剥开
圣美的时光。湖面上，阳光一口口啜饮吹笛的少年
你对镜拈花一笑。琳姐，这美好我复制了无数
“不能忽视那一碗豆角。”风声四起，那匹马
带着蒙古包的秘密，与太阳同步聊天
齿，念念
“爱情是一种有条有理地迷惑自己的艺术。”
屋里有一排躺椅。我看得清清楚楚
“树熊，你来了。”我指尖上的奶茶，在雪中丰满
“与一朵兰对歌。"念念，你终于露出让人开胃的八颗牙齿
“推开那一扇窗吧？”我故作悠闲。阳光牢牢抓住椅背
拱手让出雪山的影子。白色 的云朵，这时开始攻占
我们的爱情。
手，丁香
“物质不灭，能量守恒。”我们把水喝成酒
四月的雨，直指你生动的脸。丁香
脉脉柔波。北国光与热与声的波动，琴弦，海潮
直至心脏的起搏。从你的手到祖国的兴亡
“原来,爱情可以有节奏的谈论。”这个过程
塑出蔚蓝。“自然的力量没有你手的纤柔。”
我说错一句话。在这厚重的大地上跺了一脚
足，天涯
“潮水的摩擦力将减缓地球的自转。”我在无数运动的
压迫下悸动，呻吟。干涩的血管里，是什么
在加快分散？天涯，你将脚底的烙印
打上我死亡的序幕。“我将度过这一日”
宁静，典雅，庄严，爱情是一部宏伟的戏剧
自耕，自食，自足，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朵玫瑰的
后裔。“如果不能，我如何走出这门槛？”
发，蓉妹
可有小镇，比你的发繁华？宁德古旧的楼道内
我们迎面相撞。脊背上的发丝起义
返青的星子闪起光芒。这有局限的媚
我不敢靠她太近。“不幸的婚姻没有公平。”
丢了魂似的。“一生，得有这样一个时刻！”
室内通风，空气对流，我们在日月山口走了一回
“你正在没收我。”一句话，足可弥补错过。蓉，妹
望，岚儿
走向废墟，走向城堡？海上有望夫崖，有一个人的
自语。在动漫世界里，那些水是不老的
是你明眸里的新欢，温暖出嫁的蔷薇
入冬，向南的千山，浦江畔丢失的涟漪
“南方的雪会修复暗夜的惊惶吗？”
我不说出你的曾经。我也曾自己掌掴自己的嘴巴
岚儿。渐渐下滑的尘世，你什么时候收回了我的城池？
病，叶韵
你可以卸妆。当你转身，说出：你请坐，我来泡茶
此时，我确信有更多的阳光被你吸收。晕，我拿走了
你镜中的爱情。回到福建。回到哭声嘹亮的童年
童年没有疾病。你挽起的花期，让我
过于迷恋朦胧的抒情。挖空心思是一种病
现在，你可以面对我
韵，你有轻盈的神态，我有雪的心情
雪，雯竹
偶尔，偶尔，偶尔，你说出了你的忧伤。我把外套
脱下，拉近遥远的你
拥抱。我腾出一点点心房
安置抑制的心跳。竹姐，其实我们可以
撞响三千里的寂寞，让歌声穿过日益亮丽的
梦晕。“宝贝，我不敢说爱你。”
竹，一节又一节的表述，已看不出原形
岸，星星
在无人的曲径上，我是天空下的被囚者
星星，我们同质的气息
仿佛那散架的麻将桌。“去你的！”
我一脚被踢出局。“你的爱那么泛滥,我宁愿被骰子欺骗。”
从头到脚的崩溃。我饲养于体内的米兰，她哀怨着
坠落。此刻，我们同质，不谈性，不谈男人
只在某个岸上找回本质的寂静，和寂静
第九章
湄洲岛十一村
宫下村
宫下沙，牛头尾，宫下，欧姓庄姓陈姓。林姓默娘借居的
村庄。庇护的旅程，紧贴向神的台阶
一个人看得远了，村庄的屋顶换了
鱼的葱茏，翘翼的流水，不可践踏的第一眼
看起来让人有几分醉态
甚至在码头的图腾之上，也会有人身披袈裟
把门票念成喧哗的
波澜。返回时，那困于物质的光芒
让他供奉的祠堂剥去了一层霜
灵魂很薄。妈祖的历史很重。人间烟火在一个小村里
放飞如墨的脊骨。我的姑姑在宫下沙
她逝去的手至今仍在我的梦里，兜售玉器或海螺
我理解那蜂拥而上点第一支香火的人
他把世间的微熹，焠成大爱的光辉
让我和我的亲人以及虔诚的旅人
回家时
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东蔡村
渡船头是我小时常去的地方。家里砌的石头
哥哥从运输船上带回的香港的皮货
让我对这乡村生出敬意
如今，造船厂不复存在。高高垒砌的戏台
以写碑之心，歌颂太平盛世
当戏子唱出“东方不败，我当力挽狂澜。”
我相信小村也有攻略。远洋渡海的人
不断举着新的灯盏
许多事物就逐渐苏醒。比如，为了小学的存在
村人竟然围攻了政府
“我们不是文盲。”村民的眼中流出
蓝色的海水
高朱村
岛屿上唯一以姓氏命名的小村。0.6平方公里，人口稠密
高朱两姓人口逼近五千。而我竟然姓潘
我的父亲在世时竟然是本村的书记，还是民兵连长
他写的一手好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文革时他被批吊。“许多岩石都被压成平滑的基石。”
当村里的书记一个接一个早逝，回荡与倾述的
都是没有语言的言说。这
生与死的距离，这谬误与真理的距离，这个黎明的滚动
变得如此缓慢，仿佛一滴露水
说与不说，都负载着
时空的滞重
莲池村
一个女人，一位女神。从人蜕变为神若是哲学范畴
从神蜕变为人或是美学范畴？由姓杜改为姓林，一个女人
敢于在敏感时期垒土建庙，迈步微澜，命名蔚蓝
奔赴新生之路涌起传奇色彩。她，也是一位诗者
一位向着未来的人
“那未澄明的，未脱胎于旧的，是莲，抑或
是池？”善于筶杯占卦的人，在景色中
热爱妈祖的呼吸
“爱，是最好的梦境。”当她跪下双膝
用树木，青草，晨光
与清露这些词汇按摩和抚慰自己
她面对的大海，是诗原的场所
“有限之生喝不完它的泉水。”
神，完整如初。人，有了依托。这个村子
向上生长出瞻仰之物。莲，池
寨下村
“肉菜又涨价了。”来此汇聚的人比去庙里烧香拜佛的人
更多更单纯。寨下风水好，是政经中心
当寻隐者遇上无神论者，当参禅的遇上猜拳的
多音节的市场，温润的小酒馆，那么多影子就着斜阳
“湖边的落日都开始摆渡波纹了。“
异化与回归，聆听与赞美。”沉七洲，浮湄洲。“
动荡和不安都过去了。沐照于冠冕的光辉之人
绚烂如山林，如占满海面的浪花
”苍天在上，子民在下。“神体恤万物，我要向
认真生活的人问声好
汕尾村
法度里有零星的雨。雨圆融，如人心
汕尾村有一座很出名的宫：炉厝宫
炉厝出一位名人。他的眼神总是词典般恳切
八字合不合，风水好不好，时运是好是坏
好像他在替众神说话
说了说了，他就成了我母亲心中的神
母亲一生坎坷。她在炉厝宫里觅得残留的神
在神那里，她成了一个孩子
秋日的锈斑，腐化的污暗，都停在“佛祖”的脚上
她不喊出长笛一般的细痛
“总有一天会出头的。”神的光落在母亲的头上
不薄也不厚。而我在她身后
看到的这个乡村，在轻轻颤动，红花穗一般
在风中，被什么点燃
西亭村
那片湖水还在高处。西亭
这响亮的音节
因为那淡淡的湖，有了一颗热切的内心
乌石湖，它的灯盏，在每一个旅人体内
涌起波澜。这向下的水，以坦诚和温润的
质询，引领我，引领秋天的鸟群
那些身心不能合一幸福的人，与我一样
在湖水那里，接受了越来越轻的福祉
湄洲岛的秋天，越来越深 了，神都在高处集合
西亭，以水为楼阁，囚禁旅人的灯盏
入夜时，吐出光辉
“我从不祈求。得道的起点，一直在水里。”
北埭村
鸳鸯山。这么美好的名字
在那么多墓碑面前，没有一丁点幽默
如果我能奔跑十一里，从湄洲头到湄洲尾
途中，歇脚的地方，肯定是美的是可以让人
触摸忧伤的。沙滩，海水，水草一般
生长的月光，空旷以及抚摸
在鸳鸯山
潮汐用力抱紧那些耕种的人，那些俯身大海的人
而我仿佛从灰烬中脱生的钻石
山村的厚土心胸，让我完成了
对死的摹写
“谁翘望故乡，谁就要练习熄灭。”
港楼村
水库里有鱼，有甜美的词句，有地廋栽松柏的兄弟姐妹
有宋朝披挂的圣雨，有白云流动的乡愁
我真想在这生命的源头哭那么一回
田野消失，纸飞机不再左折右折，铁做的圈圈不再
围着童年转悠
好似一个逝去多年的人,我在
水库边上哭，在油菜花上哭，在微微发烫的土地庙里哭
没有什么供我回忆的了。只有流淌的血液
会突然带回真正的麦穗
麦穗一如残简。于泛着涟漪的书页间
滴泪
映照。认识自己的人，在雨里认识了风
风，很有礼貌，轻轻的，轻轻的，抹去我嘴角的
笑。这最安静的
水
下山村
麒麟活了。皇朝画了牡丹，题笔麟山宫
木刻的宋史挂入湄洲岛
山海翠绿。烧屋救人的景象
一万次来到人间
春天在世。那些隐秘的星宿，酒醉未归
我土做的父老们还在麒麟下打开天眼
“是神授之身，还是皇赐之恩？”
当护身符接上地气，住在榕树里的人
一步步夺回失神的脸
开了光的麒麟，抬高了海拔
我深知下山的路径
一个肉体能离开的地方
是明亮的，也是让人心疼的
“下山。请神迎接我。”
后巷村
我不能祝福那些发光的石头。什么海龟朝圣
什么青蛙情侣，什么鲤鱼十八节
这时间的邮差，金黄，悲凉
起身，或者远去
肋骨里的河流，肌肤上秘密的涌泉
我要祝福一首诗的确立
祝福沿着神迹行走的渔夫
祝福弹琴的少年
祝福倔强的珊瑚，祝福失眠的红日
祝福与海水分开的黄金沙滩
也祝福在石头面前后退的
人间
“那隐于树林的，定能长出炽热的翅。”
2015.1.
湄洲（组诗）
湄
一波，又一波，亲人，今夜月亮
就像神龛上的佛
我像极了佛前燃起的香
水光在窗外。亲人，一声低斟，湄，在透明的雨里
洲，已游离出界外。旧的玉盘，新的青山
亲人，你住的那个屿
流隐于鸥的双翅。“儿啊，你就是我的香火。”
在海峡以西，大河有道。佛说起夜航的船，说起三叩九拜的信徒
亲人。今夜，我在香火的叶片里，点亮欲振的
瓣。佛褪去海峡之蓝
湄。一屿涟漪不敢喊疼，不敢喊累，不敢喊出故土的无边
亲人。今夜，我木质的焰，以佛的称谓
涌动微亮的海面
你描画的月有宋词的纹理
“至今沧海上，无处不馨香。”
洲
该回家了
是的，该回家了。洲，水草早已随你
海峡之涛，幻化出闪电的羽毛。一屿
醉了。未回故里，洲，你已把盏喊我肉体凡胎，喊我
天边的云彩
那是谁的祭仪？千年之内，一口古井，让男人们登高
让女人们早晚屈膝膜拜
今朝，神已上岸。在西方，在东方，节日之城与
非遗之脉
洲。当潮汐沁入陆地，沁入我心
“湄，你就是海蝴蝶。”薄翼和月光的发丝
轻拍流浪者入眠
洲。在你的住址上，我不回一封信
我只写下：
黎明。
湄思（再写湄洲岛）
菩萨名
---再写宫下村
旅客。白云的港口。香袋与柠檬的星空。
妈祖，在湄洲居住已久。敏感的人，
借浪的马鬃跻身而入。一川河水。睡眠如此明亮。
这时的海月，一似青炒白菜。母亲把我们照耀。
瓷碗与海滩之上，菩萨名，
生活在民间。
“你爬的那级台阶，如山峦。”
“你要登几步？”“我要看到月光的慈悲。”
“宫下，有家中的老人。”
爱人，孩子，肩扛船只的男人，
因为都是明亮的，都是信奉神恩的旅客，
而白云，日渐辛凉？
妈祖，在湄洲居住已久。“你爬的那级台阶，如山峦。”
黄菊，三角梅，康乃馨，这些花朵
以古籍包藏星空。帆髻如一千年的恋人，
刹那的辉映就够了？
风飞翔的姿态，轮回的蓝啊
-----除了母亲端出的一碗水，
三月的港口，仍在照看月光的青苔。
湄洲。
*写于母亲节，妈祖诞辰1055周年前夜。
妈妈的村庄
---再写高朱村
是一棵艾草，是一间词语的房子。
内心湿润的一幅画，独享了
一万次雪崩。“孩子，你哭什么呢……”
只有一次苍老，道路就进入了我诗歌的森林。
但，那棵艾草，仰视天命而蔑视周遭。
“流水带我到过高原？”
妈妈。您的坏脾气，就像一群野马。
1939年，您出生。1970年，您生下我。
“我是艾草，你是我漏雨的梦。”
森林，道路，甚或高原。不死的汁液如此辽阔……
福建的甜，破碎的金色中
看落日东海，海神浩叹，妈妈生于明日。
湄洲！——来到手边的酒浆是谁的色彩？
故土在风中坚定。村庄在艾草里找到水分。
河流之上，我是一首节奏缓慢的诗，
比野马抒情！
*写于2015年5月12日。汶川地震7周年。
上林元宵
---再写东蔡村
这一条路，跑过鹿。是神的衣裙。他们，赤脚的言辞
在火中运送春风。
上林宫。
我的信仰，醒了。
我看见神殿。看尽白银在圣水里酥软如泥。
看尽母亲在五果六斋里
接驾。
火，点燃了东蔡。
庭院里的人，手握香火，眼含远山，面目微红。
“仿佛春风里供养了不安。”
上林宫。神的双眼洞空。苦难的姿态如此优雅。
我的兄弟姐妹，在火中
带走鹿的幻影。
"母亲，那水里升起的，不是海洋
是深藏风暴的
岛。"
*写于“东方之星”头七之祭。改于6月14日，世界献血者日。
泊澜
---再写莲池村
他从窗口望出去。
海天深处，一只猫咪，白白的毛，滑腻的身子。
他看到它在舔着海浪。
他看到它中了魔的爪子。
他看到海之上浮云般的白色屋顶。
美人垂泪。他看到，一场大雪
一只斑纹迷人的猫咪。叫声似锋利的石片。
“我不是隐修者。”那年他十八岁。未经设计的笛声，
在风里折叠蓝色玫瑰。
昨夜。他是人，亦是神。他描画猫咪的眉毛，在光洁的金属镜子前，
他脱下高靴。
“那白翅膀的钟声，已长成菊花。”
“猫咪的肺叶涨满了梅香。”
“他俯身于潮。”
“美人，泊于二楼！”
而他的母亲，此刻在妈祖庙上安睡。
*写于端午节。晋城大雨之后。泊澜山庄位于莲池沙滩。
尼姑庵
只为深入一滴水 你 与佛相伴六十年
一口井 一条山道 升起与落下 都是莲花
这还未请入神殿的山石 隔了一个国 只以松脂
粘合痛风 佛的曲线 在你的身体里
奔涌山色与甘泉 你用圆形的铜勺挽留水 如大地
对人的挽留 遗俗还在 请香的人 在水里变得具体
这六十年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滴落下
佛的身体 也变得宽广
无因无由 一个国与一个心肺
以生命起誓 都是妖异的 那水分明不是水
你用六十年 把肥沃的灰烬刮进山石深处
目送莲花向上盛开 这最后的祭祈
有鹿鸣之声 仿佛一滴水
你从云间逐渐淡去 如一个
彼岸的人
裹着月光的袍
还乡
2015.11.5
注，外婆的姐姐在祖庙山山上的尼姑庵度过六十个春秋。我的童年记忆里，她是非常疼爱我的一个人。
浓墨未干，我的村庄已成遗骨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有些厉害的，先要说一下
圣人执要——妈祖本名林默，后来升天
后来，湄洲岛就大了
娘妈也不叫娘妈了，叫天上圣母
连澳门，也叫妈阁
七子盖房也用黄瓦啊——
一个女子，起身去看流水
看屋脊上
像玉的瓷
那一弯城郭。人民
半已非，半已
不穿蓝衣乌裤
哦，我的村庄，后来
我喊她海
我喊她神
——中国，没人应答
只有喜欢看戏的，一直在说
请了
请了
第十章
镜像宗教
* 镜里海月，漂浮的触须
水银回流。柔软的宋，它史外的手指
今夜，被月光照着。舞着彩羽的
民族，坐于
海葵摇动的触盘上。是谁，微合
双目，裸足于岬角
蝶翅依山扇动。一枚印章，化身为水流
我梦见的岛屿
转入纯白。
一切全由情生。羽化成圣的人
有淡远宁静的性别，饱汲典籍里的
海月。
像潮流一涌。
像晓梦迷蝶。
像全是一片白的海域对这一座山的注释。
*镜里火焰，在黄昏低潜
一千年飞檐，是父性的。
久居海上，双木成林，与兄弟
与沉雄的吆喝，仰合于
波峰。
最是那火里披发的翔集，
如铙钹铿锵。镜里的鱼族，黄金一样
闪光。浪自天来，火焰
重新归还给火焰。烧屋救亲的
人
谦卑一似殿宇。
安详如娩后的母亲。
*镜里莲花，叩月为声
桨橹，水上的豆蔻，风中的海豹
潮音只可听，桨声可多次叩响
在湄洲本土，有一个人，铸砂为卦
观井得道
万物作美。镜里莲花升上
天空。那一片阔大的蔚蓝
值守海峡。
无数空虚的身体，经书中草叶的香味
挂入田野，挂入佛堂
在我最初的想象世界里，他们一一盛开
* 镜里香炉，涛声进入生命的每一乐章
当我点上这三炷香，
当暖夜如桅头旗升起，
我唯有仰望——
朝圣使落日与大海中的一切物象
如金色流苏。
*镜里元宵，五果六斋被潮音泡柔
当我开口，当我用一个个宫名阐释。上林宫，
卢厝宫，湖石宫，莲池宫，寨下宫，麟山宫
……
海在消失处开始。沿着铳枪的去向，我看到
儿女们在用骨头歌唱
送神的人，
合上经卷。此时的大海，像一面必读的镜子
我的父亲生于潮音，我的母亲
死守着礁岩
他们身披蓝袍，系着围裙如系着
身后的潮音。一生的锋刃，
在五果六斋之间被泡柔了
没有疼痛，没有仇怨。浪花似
经书里的遗物
我父母的婚姻，已不再是一件憾事。
*镜里红团，都是大海赠予的
酒盅，灯盏，石屋飘动。老人
执拗而温情，孩子在风中响动
女人的衣襟，如礁岩的裂壑
低抚海岬的人，在风中飞起
绿豆，红豆，大枣，糯米，葡萄
交替于人，交替于鱼，交替于蝶
我听见神掠过他们的两肋
敲起铜鼓
我听见母亲的梦里篝火在嘶嘶作响
我听见父亲在涛声里举起海月
我听见祈福者垂下月光的枝叶在镜面上食用暮色的头发！
*镜里祭典，未曾受到一丝惊扰
独步含伤。芍香兴起于帆髻。镜里看神的
容貌，她的脸颊是冷的
诵经者抛却诗酒。光阴逆旅啊
当海流
册封于逝去的蓝衣，女童的舞步已没入浓荫
我热爱这流水，热爱这微光，热爱山石旁望月的
女人。
为欢几何？祈祷与感知曾经震颤我们——
一条山路上，台南的老妇在镜里剥尽
宋的马群。
* 镜里金身，她宁静的足让人倾倒
爆竹在殿外染上乡愁，噼噼啪啪地
映出一片斜阳。三月的大地
是自明的。焚香者
卧于黑夜。他在
蒲团之上，像我见过的
某个人
磅礴不绝，且与死亡对称。
*镜里碑林，得到了完整的感应与契和
叠荡的碑坎，在一只鸟的啁啾里
摇晃。
宋史太长。如今，竟有这么多名人政要让我
眺望。
——华国锋，吴学谦，陈光毅。乡间美景不分
先后。
我与他们素昧平生。对于颂词，我还未来得及
准备。
燕子雨落下。关于暂寄，只能是一种
象征。
*镜里帆髻，具有无限物的力量
神是忘忧的？在一次次重复性的礼赞后，那些圣树
长眠不醒。
一尾鱼的跳跃，只有一部分来自
煤油灯和透入鸡鸣的目光——
朝拜者，和
另外一些人，他们梳发的时候
蓝色镜面已经蓄满福祉。
第十一章
救溺与谎言
前些天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位大学生救了溺水的孩子之后发生的事。事件大致轮廓是被救的孩子父母因为怕担责而让孩子说谎。救人的大学生家属后来拒绝了孩子家长给予的慰问金。而要他们为编造的谎言道歉为逝去的灵魂道歉。黎明有每天浏览新闻的习惯。这20多年的坚持，让我的脉搏紧跟时代的步伐跳动。因为我心中有一个信念，只有与时代同行，你的心才会永远“年轻”，时刻保持一种“新鲜”的跳动。就像写诗。也是20多年的坚守，让我敢于捧出信仰二字。生是见识，不是活着。黎明越来越觉得，诗写就是不断地打开已知的视野并预知我们存在的“敞开”与“去向”。这就是担当。文字里有担当，也才有可能让诗歌鲜活，让诗歌具有层次和坡度。经得起时间的重读。而这样的担当，需要勇气：敢于完成诗歌对当代题材的处理，对当代噬心主题的介入和揭示。黎明看了新闻之后，每有触动，都会在草稿箱拟写一个题目，先存档，到了有激情的时候再着手创作。开头说到的这个题目【救溺与谎言】，已在草稿箱里存了很多天了，还是未能“完成”。因为我还未能找到具体的感应和契合，就不敢轻易下笔。
“我们得把生命分成两个部分。一个为你降下夜色；一个，尽力把阳光运走。”黎明在一首赠诗里这样写道。今天下午，当我接到映像老师的邀请，看到“我是诗人”这几个字。心中惶恐。因为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从没想过要当一个诗人。一是不具备当诗人的能力，二是诗人真的难当。非常感谢映像老师的厚爱，能有机会在这里与大家交流一些感触。诗者无疆。作为一个诗写者，内心应该是博大的坚实的。诗者在“当下”的回音，像黑夜又像光明一样茫无边际。其中，诗写文本所赋予的现代性使命，以及由此激发出来的势能，一如地轴的运转般不经意地撼动着我们。此时，向内寻找，与向外打开，交互着深入的唯有那些发生我们身边或是我们眼前的“时间”与“事件”。黑暗与光明，神秘与未知，谎言与真实，救溺与矫正，一种对此在语境的探测，让我有了读和写的冲动。读，让我迷醉；写，又让我清醒：
通过阅读，给我最直接的触动是网络上诗歌论坛侧重对“日常”的正在发生的人事“发声”的题材和这些题材所含有的巨大的综合能力。那些给事件重新命名的话语形式，似乎要把时代的核心命题最大限度地诗化。剥露，批判，诵赞与预言。他们占有的话语形式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功能场。这磁力同时也把我引向一种更锐利更广阔的精神离心历险：“更内在更准确更奋不顾身地嵌入时代之中”，也就成了我的追求。最近两个月，我在论坛上发表了【音乐的黑】【音乐的蓝】【音乐的白】这些关于深圳生活的系列，也发表了【湄洲年】【湄洲岛十一村】这样的抒发家乡情怀的组诗，还有揭示时代烙印的者系列【夜游症患者】组诗，衡估自然与人力的较量的【昨夜烟花玩我屋顶，今日雪花弄我庭院】，描绘人在现代交通工具上的“漂流感”的【沉迷于月光，沉定于地铁】，及时介入政治话题并主动做出判断的【左边是蔬菜，右边是政治】，【变奏】，【论某人的膀胱】。当然，我还得提起我开头说的【救溺与谎言】，相对于未完成，诗者的承载力还远远不够。但让我自豪的是，我拥有诗的一半解释权。这些诗，都是黎明经由生存真实而上升的情感经验与精神打造。用生意生活，用诗意生存。对“当下”的现实保有绝对的铭感并尽快加以诗意的转换，以一种隐晦的修辞方式拆解黑暗地带所发生的新死亡事件，以无边的政治伦理轻松穿越生存现实的话语现场，以辩护和铐入的姿态庇佑事物的本质光芒，这些诗歌姿势正是黎明要致力的诗写形态。我们的生活每天都有新闻，关注新闻并及时切入，让诗歌发挥揭示求真的有效性，我想，时代语境的辨别与历史语境的变化和我们对深度写作的探寻，诗者发话的“语法”决定着阅读的期待。能否冷静细密求实地分析和命名这些“新闻”，并让新闻镌刻进“未来”，使之成为活体组织，读着，或者写着，都已经是一种“运走”与“降下”。夜色中火焰的铭写人，托举着我发明“新词”，洞察是非。呵，所有这些言说，或许只能说是我作为诗者而不是诗人的自誉。“发现了只能经由诗歌发现的东西”，这样的发现才专属于诗人这个称谓。黎明觉得自己”发现的很少甚至是远未发现。所以对诗人这个称呼心存敬畏。
比如我在本文说起的那个主题，救溺与谎言。对于诗歌，也存在那样的语场。在没有一个能经受住“检验的天平”的时刻，诗歌的“分派”杂乱纷陈。有些人耽溺于口水，有些人醉心于深度意象，也有些人力求返回诗歌的深情，美，与纯净。黎明面对这样的对垒，也迷茫过徘徊过。诗歌，本不是廉价的口语化皮影乐园，也不是语言随意抛射的靶场，更不是乐呵打浑的快餐厅。诗，有时大于诗人，有时，诗人更应大于诗。阅读与写作，都有机会成本。黎明想说的是，为心灵自由辩护的诗者，应有更准确更明朗更理性的担当精神。惟有时间值得信赖，一时的喧嚣我们可以不必管它。因为热闹与沉寂对诗的伦理从未有过伤害。如果刻意追随，蓄意仿效，对现实只是打包复制，让诗歌成为新闻的附庸，那才是诗者的悲哀。溺于仅存的喘息，性情的极度狂欢只能榨取谎言，并不能让后来者重温你的魅力。法，度，是一切创变的起点。遵循艺术的法度，在一个渐变的过程中持续地跟进时代，言行并举，思与评断并力，才能承重而行，以时间裂变词性之花，让它焕发隐秘开放而悠远的芬芳。如此，诗，就完成了一种自救。“谎言”，也必将是一股逝水，因为我们不仅仅只有诗歌，还有比诗歌更重要的我们的“生活”！让诗歌回答生活，让生活有力地评估诗歌，以此慰藉“死去”的心灵。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救溺与谎言”，我，还未下笔。
诗之于我，如狼之于悬崖！
2015.3.28
来自群组: 新魔幻现实主义 |
发表于 2016-1-1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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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兄弟，久不见。。。忘记意味着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