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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莹鉴集》漫谈名家胡迎建的美学诗学观
彭林家
时遇八一的前夕,我从东北松花江打电话问候胡迎建导师,向先生请教当代诗词的发展趋向,先生思维敏健,侃侃而言,从《长白山诗词》谈到《江西诗词》的美学亮点。后来,不知不觉的谈到江西诗派在历史上的地位,我惶然了,毕竟是故乡的一方水土,那里的灵性、学道和遗风,那里的人杰地灵和谷雨诗情,在我是一种灵魂的挚爱和美感体验的向往。也许是无分别之心,先生和我悟解契合,心有灵犀,也许心性即是如来,如果能见到自性就见到了先生《莹鉴集》这样的如来显灵;我便这样的想着,也这样思考着,凡是能递相授受的交往均是因缘所致,空灵飞动,厚重骋神,才会有导师这样的美学语言:“丛嶂苍莽云烟开,我如鹏搏颠簸来。”
先生是江西省诗词学会会长,《江西诗词》的主编,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又是研究员、教授和硕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大家,其名声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自然说话分量举足轻重。他在第二届中华诗人(庐山)踏春行”授课中,强调杜甫、黄庭坚的诗法有物有则,是初学者投石问路的个性垂情,属于“有我”意识的经验关联着潜意识的思路流程,一般是指后天努力的社会属性,渐悟也;李白、苏轼的诗法无迹可寻,是诗家禅定之后的道性驰情,属于“无我”意识的DNA的基因神交着潜意识的思路流变,一般是指先天自发的自然属性,顿悟也。今年5月上旬,胡迎建导师在全球汉诗总会成立二十五周年的国际诗词研讨会上的发言,一篇《亲近山水,借鉴前人,写好山水》的论文,单是山水方面的诗词理论就提出了九大论点的创作方法,那声波、色彩和意外之意,那性情、空灵和象外之象,一种意识的扩张与潜意识的自然流露;渐渐地,使情景的你我染着意象的交融,相互共悦,形声留芳,犹如一泓甘甜的泉水,情不自禁地蜿蜒在世界华人艺术家的心里,成为诗歌、诗道、诗肠的诗家三昧,仿佛是见到美好的风景在不经意之间美丽了自己;顿时,汕头大学学术报告厅掌声不断,余音袅袅,让我辈望尘莫及,敬畏生起。虽然在这国际诗词研讨会的会议论文集里,也有我的一篇拙作,表达着我对《诗词文化的现代倾诉》和当下诗话的见解,期待梦里连接着“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审美应答,但和先生的学识、情感和艺术创造无法比拟,就像孔府门前的声音,内在的魂灵失去了魄虑的精神而暗淡了审美感受的清香。
美学也叫做艺术哲学,是研究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的科学,在不同的视野角度里,美学的语言具有不同的形式,比如,在数学家陈省身眼里,美学就是简单;在物理学家杨振宁的瞳孔里,美学就是恰当;而在画家范曾的目光里,美学就是物体秩序的适中。而这些大师们的美学流变其实都是一个“伦”字的翻版,是“道”的时间、空间和主体意识的统一。也就是说,无论在任何学科里,美学之道表现出来的任何之“术“都是一种和谐,只不过是不同的语言形式都具有自己的思维轨道而已。那么,在名家胡迎建的美学视野里,他的诗、书、画又是如何呈现质朴纯情、深邃情思和悲悯情怀呢?
《易经》而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而,先生的仁义之美,伦理之德,以孝为先,如《壬辰清明至父母墓前》:“凄悲往事梦如烟,两墓相依又一年。兄弟齐心斫茅草,燃香衔泪拜碑前。”诗为心声,先生温和宽慈,待人质朴浑厚,如同追随江西诗派黄庭坚宣扬“温柔敦厚”的诗学观念一样,其审美活动文如其人,潜心笃志,四十多年来的风雨沧桑,不仅苦心研究诗歌创作和理论,获得四海天地的美誉;而且把自己的诗、书、画的不同艺术的微妙之处,让宇宙元气、生命精气和书卷灵气融合在一起,化着炎黄的情怀和碧血的丹心,像当年的杜甫那样,从早年汲汲求政的变换到忧盛危明的爱国情怀和人民的疾苦,以“小我”的笔触渗透在百姓“大我”的性情之中:“如梦醒思今,犹有百虑煎。盛世万蠹贪,海疆两夷缠。锵锵警钟篇,还待鸿笔彦。”《游大散关有怀陆游》。这种从万蠹贪婪写到邻国两夷即越南、菲律宾两国蓄意侵占我南海岛屿的忧患意识,涉笔的着落点,其本身就是仁与义的朴厚表达,情与爱的深邃召唤。那么,诗中“醒”、“ 煎”、“ 贪”、 “缠“、“ 警”、 “待“构成诗作沉郁的线条和底色,是一个儒家学者在遵循“道”的法则意向中,而使诗人体内里的德、气、生、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虑所构成的“性情”所致,也就是心性所为,艺术之本真也。 如“平山风月三千里,太守文章百世师”《欧阳修》、 “明灭一水来,蜿蜒玉带状《游桂林象山感赋》”的形象比喻等等心法思路,就能窥视着“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沧浪诗法二十说》,潜移默化地感受到心性而引起的美学流程。
从超经验的玄学角度而言,艺术家的美学智慧来自于心藏神里的三灵即三魂,即天魂(潜意识)、地魂(超意识)、色魂(意识)的变化,一一对应着弗洛伊德里的心理美学和佛学的作用,即:本我(第九识)、超我(第八识)、自我(前七识)。而人的九识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阿摩罗识。其中,“性”的内涵是人或事物的本身所具有的能力和作用,在禅宗的美学里,性即是心。而佛典里的“心意识”之别,“识”是前六识,意识不确定。“意”是第七识,为前六识根源而建立,具有我痴、我见、我慢、我爱的烦恼执着。“心”是第八识,为前七执识所依的本体,具有能藏、执藏的能力,能引发思想种子的现行,本性对心灵的善与恶却不记挂,凡平常之人所不能觉知,就像地魂“超我”一样,随时平衡着现实色魂“自我”和 “本我” 天魂的矛盾。“情”则是三魂的外显,属于外界事物所引起七魄的喜、怒、爱、憎、哀、惧等心理状态。诗人作诗就是色魂的意识,随时想沟通天魂的潜意识,合成一首灵魂放纵的心性之情,但在地魂的约束中,“情”的一切都是沿着真、善、美的方向而飘起诗美的红玉带。所以说,诗缘情所表现的艺术符号,蕴涵着高级动物的性情里,正好应证了艺术结构与生命结构的相似之处,如一幅画、一支歌或一首诗与一种普通的事物区别,所以,读先生的《莹鉴集》、《帆影集》、《湖星集》、《雁鸣集》和《轻舟集》的时候,看上去那种雅健、慧定、淡远的情韵,渐渐地就进入了高超纯熟的艺术境界,一股自主情节的心池流露出来的艺术创造,昭示着诗的清丽、书的俊逸和画的典雅,丰盈着读者情绪、感受、意识的鲜活生命……
“道不违自然,乃得其性”。道作为世界的本原,其性遵循自然法者,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在中国文化里,儒、释、道三家分别以中和之美、明心见性、嫉伪贵真的美学观成为中国艺术的三大精神支柱。这种影响固然可以解释为哲学对艺术的渗透,而根底却在于审美的人生哲学。具体表现在心理的调控、情感的拿捏、行为的规划等距离的审美;如同先生的诗词、学术和人格在本我、超我、自我都是在艺术的七根琴弦上,合成一个代表当代江西诗派的音符和奏鸣曲。
性为意识的果实,情则为潜意识的花朵。一切地诗词艺术的优劣都来自于性情本体和后天思想努力的合成。先生从性情中人的角度,窥视时间、空间和主体意识的“道”性变化,以艺术语言的形式,变换着各种佛性禅心的倾诉:“参禅欲语风幡动,持戒应知法眼殊。”、“因缘多少谁能悟,尽付拈花一笑中”《咏广州光孝寺两首》,也正因为有这样慈悲为本的心境,才会有《贵州黄果树大瀑布》中的诗句:“我欲携取灵源水一壶,去救东篱菊半枯”。这种济世之心的高格情怀,凸显人性的淳美,仿佛是诗声有影,德韵无涯的儒家仁爱的写意,隐隐约约地戒示着前七识活动的适可而止的心灵回望,幽潜的体现出阿赖耶识的穿透力。犹如先生的《北京西郊戒台寺》:“四围丛碧护浮图,万点楼台坠渺无。茂树香凝花自在,妙观心净谛何如?参禅时有鸣莺聚,居寂方知养气舒。世事无常谁共悟,还寻辽塔绕灵株。”无疑,先生将玄思与禅理浸透于山水的自然之趣,就更不用说他在追求艺术形象、意象、境界中的共同之处,或者说,一个有造诣的艺术家能融精、气、神与诗、书、画的完美结合,达到“笼天地与形内,驭万物于笔端”的美学效果。
从“渐悟”的心法的艺术创作思路来说,以三魂为主位的心识活动,通过触作意、受在想心理流程,由前七识的心理功能,去领受各种世间果报反应,它通过“意与象”的思维方法,经过逻辑的步骤,搜索记忆里的经验,思索表象、六根九识以及时空状态的来龙去脉;尔后,以一颗慈善的心灵为基点,截断旧的信息、吸收新的能量,在主观的色魂的作用下,寻找客观媒介的物象,“揉”成一条情感的美学流程。像先生诗中的“浮图、楼台、茂树、花、莺、气、塔、株”组合一副红尘执念渐入悲悯情怀的图画;尔后,以妙观心净的“超我”地魂随着起承转合的格律章法,不断的融合媒介表达的意旨,使意识的“自我”进入一种从实体到空灵的状态,时而意外之意,时而象外之象,缓缓走进潜意识的“本我”天魂,返回来的信号就像火花的幽灵一样游弋在“自我”的脑海。从“顿悟”的心法角度,也就是禅宗的心法,一般在诗歌创作的过程中,不经过逻辑的步骤,或超越语言和文字,或注重说其表象、根性而不重视引申义,迅速地领悟“意与象”之间统一的心法要领,撑起一个情感的框架,尽力尽情地达到三魂合一的“神”性境界,类似于“峪口相交到此奇,苍岩拔地比高低” 《水绕四门》,一个“比”子的象形描绘,在让他腐朽,还我神奇的歌声中落下心法的帷幕。恰如《金刚经》中所说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原理。当诗人三魂的“神”性遨游在创造的精神氛围,如“竹排飞滑急流滩,翻浪生风习习寒《武夷泛筏》”“飞滑”二字之妙,带来“翻浪生风” 的生动形象。;意中有景,景中有意。几乎就是一个艺术家或诗人创作最高的境界。远远高于王国维所说的的三层境界。由此我感叹着:与胡迎建导师的相识,神会心融,至少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心灵通感,仿佛是让我在最好的时光遇到最好的你——七律《幸会江西诗词主编胡迎建导师》:读书见遇问行藏,胡坐思绪涌赣江。迎刃风驰情醉笔, 建星梦撒理盈肠。先达词骨私别路, 生返玄经妙映窗。文道留白红象外,化声天际拜炎黄。
儒释道本是一家,同皆出一心之旨,所谓的“一本散为万珠,万珠归为一本”。 佛乃圣中之圣,儒乃人道之圣, 道乃天道之圣。所以,儒家本体的诗便从“佛”的情感里游离出来,进入了“道”的境界,试看先生的《泛舟龙虎山仙水岩下》:“百里石林攒,清流至此蟠。倒倾岩黯黮,半浸水清寒。万古形成窟,一群悬插棺。灵奇争指点,笑语满河滩。”且不说景物的外部之势,一“攒”字将百里石林之灵气聚于仙水岩的地质地貌写活,你看,水里之“蟠”将溪流流动之动态展现出来,有我也。接着铺陈,写岩石倒倾水面,水回而聚,“黯黮”、“清寒”极具静态之美,无我也。一动一静,阴阳凤鸣,成一优美,一宏壮的动静画面;然后写悬棺,水“窟”之说乃想象之境,以“插”“争”的灵奇与诡异,给悬棺渲染了一种神秘的气氛;末句“争”虚的指,“满”的实指,形成虚实相生的移位假想,深化魂魄合一的境界。但是,这种意境审美的主体与客体的拟人统一,蕴涵着规定性的意旨与表述式受体处理的阴阳反应,在“道”性上,体现出人的小宇宙与自然界的大宇宙的和谐与融合,一会儿龙虎山是“自我”的精神家园,一会儿找不到“自我”而全身融化在道教的发源地。从艺术的角度解读先生的心理美学,则是“诗有内外意,内意欲尽其理,外意俗尽其象,内意含蓄,方妙。”《古诗要法杂说》
“珊珊独秀骨,摇曳清风绿”。每每读着先生诗的时候,仿佛是煮一壶诗情的月光,醉了现实的自我,也醉了理想的本我,平静的超我却依然站在不远处,和你喃喃低语说着:人的心藏着精神称之为魂魄。按照古代的叫法,魂:指能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比如,集体潜意识中的“本我”原始模型和部分的“超我”;魄:指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比如,现实“自我”的七情意识。显然,《泛舟龙虎山仙水岩下》的神笔在胡迎建的心里,就来自于意识与潜意识的自然流动,如禅心一般凸显灵魂自由的境界,有意无意的展示着内在的古典功力,为江西诗派的思想延续举起了一面中国之梦的鲜艳旗帜。
诗是时代的一面镜子,江西诗派”的开山之祖山谷道人黄庭坚,以人之性情为根基,在苏门六君子中为成就最高,与北宋的苏轼并称“苏黄”,却不赞同苏那种相对恣意放纵的“好骂”文学观念而导致仕途不顺的趋向,主张“温柔敦厚”的心态以迂回的方式表现,其“诗法” 沿着杜甫内心诗法的创作,多用奇字拗句,汲取杜诗的长处,主张运用典故“无一字无来处”的论点,作诗重视句法,强调脱俗,表达了词意高胜,要从学问中来的论述,从而提出了著名的“点铁成金”与“夺胎换骨”的论点。这两个论点相互关联,互相补充,既强调吸收和总结前人字句典故的优缺点,又强调具有诗眼一般的个人的特点,形成生新瘦硬、兀傲奇崛的风格。实际创作中,一反常态,遣词和用典几乎不沿袭前人的语汇和意象,属于先渐悟后顿悟的心法和诗法。从美学角度,黄庭坚的创作理念是一种画圆寻根的方法,尽力实现意识到潜意识的全部流动。也就是说,善于采纳不同流派的长处,观察其由来,尔后,越过思维定势,截断主体先期获得的与其相似的经验信息,只不过主体的大脑在获取信息时要广泛全面,并靠记忆的方式加以存储,才能出其不意,重新组合,唤起主体对客体没有表达的那部分潜意识,相当于二独创作,接近于江西诗派代表另一人物姜夔所说的“篇终出人意表,或反终篇之意,皆妙”。
先生的《咏湖口石钟山》等诗作,就是学习、总结张九龄、陈子昂《感遇》的沉厚蕴藉、风骨健举;又采纳韩愈《岳阳楼别窦司直》那种张扬、激昂、动荡的气势,经过联觉思维进行移觉通感,使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各种感官彼此交错相通的生理、心理经验或移借、互通的心理现象;于是,在表现属于甲感觉范围的事物印象时,就超越它的范围而描写领会到乙感觉范围的印象,以造成新奇﹑精警的表达效果;尔后形成先生自己的霸气、刚劲和夸张的美学渐悟风格;尤其是《贵州黄果树大瀑布》一诗,那种虚、实之中运用赋比兴、夸张、想像、烘托、置换韵部诸艺术手段,景情交融,境界阔大,佳句叠出,于空灵中呈飞动壮美之势,形神兼备,激荡人心。这里,让我们不经意的想起南宋诗词家姜夔,善于用联觉思维,利用艺术的通感将不同的生理感受连缀在一起,表现某种特定的心理感受。也就是听觉或触觉思维的能力,使左右脑同时进行抽象与形象化的联动,使散中见整、互文见义、指代关系、灵活倒文、移觉通心、平字见奇的六种语言,融合一体。由于艺术都是抒情言志,以形象、情感为表达目的的共同特性,所以立意、重情就能形成特定的心理辐射。当然,任何的才气才情都是体现出诗的功夫在诗外,因为知识的渊博产生信息连接的张力便是陆游起初的心声。显然,诗家胡迎建的气势磅礴之笔力,一方面源于天生的性情,才会有七魄表现出来的大气和非凡的气质;另一方面是后天的志向,勤奋的耕耘所体现出来的激扬襟抱和丰厚的学识,才会先生今天这种融儒、释、道一家的诗心灵气和渐悟的美学风格。
当然,这里除了江西这个地方的灵性所给历古文人潜藏的集体潜意识,更重要的是像胡迎建导师这样的诗家,从小受儒家门风而产生个人“情节”的影响,“岌岌山危压小躯,翻腾波上融寒泪。”自平生第一首反映鄱阳湖的诗,就萌芽出哀叹身世、苦役劳作的生存艰难,一种仁爱的诗心相伴着自己的奋发图强,考上江西师大研究生,效法杜甫的诗风。后来,随同“不墨守盛唐”的同光体,以主体学宋也学中唐的韩愈、孟郊、柳宗元,渐渐地扩大了自己的艺术视野,比如,乐府歌行重在婉畅,与格律诗相对古风重在崛健,一柔一刚的阴阳互动,意在神游气畅,象在骨静肉动,才会有先生洒脱的古风有意无意地在眼前一亮:“湍流奔喧穿幽壑,石骨蟠结耸崔嵬。忽闻昆阳激战鼓,银河倒泻白龙舞……万钧霆斗日月摇,激涧波涌海门潮。……瀑藏玲珑水帘洞,坐观六窗纷翥凤。龙须带雨天花坠,猴王借扇仙风送……”
回望历史,在姜夔诗学观里,好诗应当借用禅的修行法,达到“天籁自鸣”、“人异温,故所出亦异”。其诗词和《诗说》以道人自称,说明内在精神与庄子所树立的理想人格、生命哲学有相通之处。因此,对禅院生活的留连、兴味而使其诗学理论不明确以禅论诗,而是明用儒家传统理论,暗入禅理之法,圆融自然,不留痕迹,在儒家思想外衣的包裹下,实现人生的“逍遥游”的精神。而其儒、释、道的诗论留在江西诗派的遗风里,先生的心理美学流程仿佛穿越时空,渐远渐近,一种顿悟的心性诗法和你娓娓而谈——
“妙象还从高著眼,芜辞莫自作聪明。寒风一扫繁枝叶,初绽梅花始玉清”;“律求工稳意求新,开合回环布置辛。灵府若无涵养志,林深气茂有谁臻。”《论诗二绝》。先生的诗论是一种主体对客体意识的拟人化,当心里的三魂具有爱的情感,七魄的物质能量才会释放七情之美的信号。先生心存厚道,起初受杜甫沉郁顿挫风格的影响,其内在“意与法”的个人情结和艺术血脉,伴随着“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的论语理念,流动着沉重、博大、悲壮的情怀;时而以道法自然的表达方式,交叉运作着对诗歌理论的格律精严,音节豪宕和错综的变化,逐渐由渐悟转向顿悟的心法,成为那方水土那方人的诗词文化代表。无疑,胡迎建的诗论与诗、书、画的三绝创作,与其社会科学研究员的身份密切相关,并同时受到其时代特征的影响,形成了当代中华诗词江右八大家:吕小薇、邹吉玲、姚公骞、段晓华、胡迎建、徐冰云、熊盛元、滕万良。蕴含着不同的艺术风格愈多,其互相比较造就的观摩、吸收和推动,就愈更容易呈现艺术的高峰。也有人说,胡迎建古风比其律绝写得更好,一方面这来自他深厚的古文功底,一方面来自于他“友直、友谅,友多闻”的《论语》涵养。比如说,他为人写的序跋大部分是骈句与散句的合成,其诗友遍及大陆及台港澳地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丰富情感凝聚到笔端,时而握住灵蛇之珠,轮扁斫轮;时而挥洒翰墨丹青,振铎留香,让我们在无限的空间,仿佛听到了天地犹存大雅声……
诗是一种灵性的潜意识风景,比如,王维早年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后期因社会打击彻底禅化;那么,参禅悟理也罢,道法自然也罢,凡事灵性的生物都能滋生精神的产品。白居易就喜欢把植物的姿态体现诗歌的意境,如苏州的园林;但大部分诗人却喜欢羽化成蝶,在现实生活和艺术自由之间形成白日做梦的憧憬,这些都属于渐悟与顿悟的表现形式,之所谓“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鲁迅《汉文学史纲要》)。在拜读导师胡迎建导师的各种艺术作品中,始终伴随着质朴的纯情而对儒、释、道的灵性体验,由于仁爱的深邃、感悟的制约和阅历的差异,熏陶着先生所形成着飘逸、大气、凝重的审美表达方式,如:“坐看岩壑静窈窈,傍崖佛殿香袅袅。玉兰舒卷天地心,道旁芜草倩谁扫?《赣州通天岩行》”一幕“香袅袅”的飘逸,一颗“天地心”的大气,一辞“道旁芜草倩谁扫”的凝重!意味着王阳明的“致良知”学说被聂豹推崇,要通过“动静无心,内外两忘”的涵养功夫才能达到。虽然蒋经国的遗踪犹可觅,然而,德治能手在当今还必须回到中国梦里盛开心中的莲花。
先生在《四海唐音》的开篇序言中,也提到炼字奇警出现的妙句,需要融主观情结于物象之中,让心魂与物魂的空间振荡产生的回音袅袅,自由地升起在七魄七情的“诗眼”的遐想,如胡迎建笔下的观日出:黄山晨起的时候,“忽然天亮泛缥碧,金霞迸射天之东。”华山的主峰处:“风浸似冰青女近,日升如璧紫霞低。”武功山金顶上:“眼底尘寰沉睡醒,天边喷薄金玉丸。”等等;那么,对于“心”的这种“神”奇变化,不同地域的风景引起不同形态的感官诗情,无疑是心法之“道”的绵绵不息引起视角度点的变幻,借助一个个动词或形容词的载体,载歌载舞,如诗中的“泛”、“迸、 浸”、“ 近”、“ 低”、“ 醒”、“ 喷”体现了诗人内在的生命律动,与外界的生灵一起呈现喜,怒,忧,思,悲,恐,惊的心动与目光的惊叹。还比如:《自水绕四门入金鞭溪》:“清音敲静閟,人影带微喧。昼短丛林瘦,峡深万绿存”。《游温州江心屿》:“骤雨滴梦破,如涛音渐休” 。前者律诗的“敲”、“带”字;后者古风的“滴”字,都是语言文字被迫于灵魂情感的表达无法融合或靠近思想之“道”,唯有借助动词或形容词的象征功能释放内在的情感。先生在这里运用的惟肖惟妙,游刃有余,仿佛是先生笔下的字,腕下的画,落纸的云烟化成一首动心的乐曲,云起墨涌。
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里,《诗经》的风﹑雅﹑颂让慢生活、真感情的因果关系渗透着中庸之道,滋润着生活的甜美,美化着心灵,使江西的文人代代辈出,王勃、陶渊明、王安石、欧阳修、晏殊、晏几道、 曾巩、黄庭坚、姜夔、杨万里、朱熹、陆九渊、文天祥、汤显祖、彭元瑞……也许是“同饮一湖水,异谋九道风”的缘故,先生胡迎建祖籍都昌与出生修水的黄庭坚、鄱阳的姜夔等江西历代文化名人的渊源,成为不同时代的代表。今年,恰逢江西诗派鼻祖黄庭坚诞辰970周年之际,反思当代诗词文化的整体意识走向,如何把古代的经典作品和当代的创作实践紧密结合起来,从古今中外的优秀创作中提炼出理论,在遵守“对立统一”规律的前提下,超越个人或集体“情结”给人类带来的心理障碍,不然,任何艺术作品都会在先哲语言文字的阴影下压抑、滑坡和自我主体瞬间的挥洒,由此而无法越过精神枷锁而带来无效创作的鸿沟;因此,淡化物质引起的功利思想,深化我们诗人心里的禅定,或者以认识内在的精神意识为赋、比、兴的心法,不断地禅化成后现代艺术和超现实主义,从而让人类的原始信息逐渐地返回到现代的审美视野里,提升时代的艺术品味和精神芳香,就如读先生的诗词歌赋那样:一束激光如丝带,飘曳金波四散外……
2015年8月2-10日吉林松花江
已经发表在《环球诗声》、《中华诗词网》、《江西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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