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时代诗歌的N次悲凉
一
长春的第二场雪从唠叨声里飘下来,它像一个乖巧的孩子,配合着父母的关爱与呵护。父亲的瘦影在单薄的空气里渐渐模糊,厚重的崭新被褥压住我,比雪厚重,比雪温暖。
十一月,也像晃悠的青春荡漾开来,眨着调皮的眼睑忽闪而过。这些溜掉的部分,多像它的尾巴,在楼宇之间翘起来,使我缄默。这段时光纵使耷拉着脑袋而过,也不是败军。它给了我们歌颂生命足够的理由,如天花板的一角,撑起你焦躁与愤懑时的全部天空。
我喜欢这样的观察与想象,喜欢这样的思考与升腾。它不仅是体内的血、灵魂的刺,更是超过人性力量的锋刃。我们多么需要内省与安静的心灵,当一切都静下来。突然有点害怕,害怕生活会慢下来,包括洗手与写作。其实,安静并不可怕,但是要是连在安静中写作的勇气与信心都丢失的话,那种更深层次与规模的恐惧将无法排遣,根深蒂固。
二
我喜欢很多东西。包括在打字的时候嘴里叼着烟。它不必是燃烧的、火红的,只要它在,我的思索就有了翅膀。天空可以没有,会游泳的鹈鹕也许不会计较,穿不穿游泳裤。同样,我喜欢“转变”这个词,这个动词给了生活以斗志,给了梦想以姿态,给了生命以慰藉。也许它就是从《诗经》、《女神》里,从《荷马史诗》、《神曲》里被囚释放的词,一个因奴役而被解救的词。它是悲壮、喜乐、忧伤、缠绵、清醉、致幻,生活的源头从它而起。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转变。本我与自我存在的相互申辩,青春的与衰老的混合叹息。与其说成千上万次,不如说N次,不确定性就有了猜测与探究的必要,就要产生神秘抛弃普通的风。自然每天都从有势力的土地苏醒,也有另类的。提着马灯聆听万物的呢喃,策马奔腾,尘土飞扬。这一生的生命就如铅字而拥有了重量,转变让我们拥有了开口说话的本钱。
所有的文字是有资格走到一起的。相互嬉戏,相互沐浴焚香。它们拥有纯真状态下的完美组合,它们在拉近彼此花开的距离。我希望有一个力的中心在旋舞,成为所有目光注视的焦点,成为捆绑与束缚,也并不咯疼性灵出走的个体。要做一个牧人,在辽阔苍茫的大草原上,马头琴在墙角荒凉的竖起,它在等待变换音调与角度。当温暖的阳光弹奏它们,美妙的和旋使羊群惊醒预备,它们开始预备自我的内心,找回并第一次拥有自己。
羊群日夜渴慕溪水,在安静的溪水旁,你可以撩起无遮掩的面纱。不必有鸟鸣使得它们四处逃窜,不要枪声使它们东西躲藏。在木草繁茂的地方,我要看到它们的回眸一笑。
三
这是内心困顿后警觉与反省的力量。有些人可以在有生之年闻到花香、采到甜蜜,有些人只在生命的终点才被鲜花簇拥,还有一些人,只能孤单无声的别离尘世。人生本是闹剧,民族英雄与跳梁小丑都是角色,只有认真的玩味与参透,只有透过细节的构架端详看似粗粝的纹理,我们才能找到根基。根基是一种修为的完善,一种人生终极意义的考核。
面对复杂而尴尬的诗歌年代,面对冷漠与自私的诗人部落,我觉得日子无休止的漫长,像一种幽深的等待。包裹着我的痛苦、忧伤、迷茫与绝望。就像《圣经?诗篇》里面所说的一样:“我们度尽的年月,好像一生叹息。”
于是,我要和这个时代的诗歌与诗人“唠叨”几句。
四
诗歌是一种语言的艺术,更是意象和智慧的结晶。一首诗就是一次生命的体验,一首诗就是一个活的灵魂,一首诗就是一次生命的具象。是复活与再造,是触动与爆破,也是萌动与终结。喑哑的风掠过那些曾经青色的砖墙,发出几近悲壮的声响,无处是潇湘。
在我们的“叙述生存”语境里,我们离不开“诗意”,它是一种具有张力的生活模式。诗人与诗歌都在自我狭隘和固执的思维空间里不断被自我消解与破裂。
诗人更像瓶子,豁口只有一个,出去的方向却是N+1个。改变是诗人与诗歌文本本身必须要面对的抉择,确切的说,我们别无选择。
诗人的转变需要经过一条隧道,没有阳光,只有非线性思维的想象。那就必须将自我与诗歌放入情感的天平,将它们视为情感的天然形成与放纵,视为心灵的幻象,或是一种在精神世界里跨越现实生存的理想和秩序。打破一种僵持状态,颠覆情感隐喻与联想。上一座叫做自由的山,过一座寓意为毁灭的桥。彼处风景,红尘花开。
诗歌需要微观与宏观的冲突与对立,不能和谐统一。尖锐的矛盾才能泾渭分明、线条明朗。让我们的诗歌敞开怀抱,使灵魂深处的激荡、迷幻与魅惑,涌出思维的喷泉。让他们无与伦比的彰显出独特的个性与生活的再现。在神话与寓言的双重层面上使斑驳、奇特的现实场景呈现出时代给予诗人的内在体验,充满浑然天成的和谐与内心意向的矛盾。
这是一个多元化与文化困境坎坷的年代,诗人与诗歌文本都生存在不同文化的边缘。破坏、割舍、消灭与游离不定,使得我们的理性与感性不断的冲动,我们的文本不再具有思考与警示的意义,而是带有某种意义上的非正常昭示与思索误区。诗人的双脚深陷泥潭,只有假借的腰肢舞动。上半身的姿态优美掩盖不了下体的肮脏与丑陋,同样误入歧途的迷茫摇摆也暴露了没有文化自觉性的滞后与绝望。
摇滚天王张楚曾说,他是一个在悬崖边打秋千的孩子。危险的演出,必然伤人害己;无辜的暴力,终将令人发指。我们当下的诗歌需要内敛与深沉,需要厚实与纯净,用正确的个性化语言与思维意象建造庞大的诗意工程。偷懒打盹和偷工减料,是急功近利的树所结的恶果,更是利欲熏心的土壤长出的毒瘤。它们是缘来则生,缘去则灭,有愧苍天。
五
写诗是为了什么?这一点可以不重要。因为你不回答,可以从你获得内在的满足与精神的愉悦上洞悉一切。一切装腔作势的深奥、自鸣得意的无聊、搔首弄痒的谄媚,可以欺瞒天下与世人,却无法面对所有真正真心的人。《圣经》上记载说,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发现的,掩盖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而我们面对纯粹的诗心,我们却隐藏了真诚的享受,欺瞒了心灵的巫师。当你作为诗人为自己的诗歌祈祷,永恒的神抵可否聆听你的谎言?
我们创作的诗歌文本归根结底还是个人情感历史与社会位置的折射。我们都曾在某个雄心勃勃的时刻梦想一种“诗意地图”的奇迹,它适于我们心灵自由的奔放、情绪挥发的骚动,梦想的翔舞与起伏,以及内心意识情趣的突然跳跃。
诗歌创作需要攀登、需要打磨,也更需要刀山火海找寻诗意的火种。里尔克说:“艺术的作品终究是所经历的某种危险的产物,是进行到底的直至人不再可能持续下去之处的体验的产物。”里尔克的这种危险不言而喻,与当下诗人们瞒天过海欺骗艺术良知的“探险”有着天壤之别。没有一种艺术不存在天生的危险,而艺人首先就具备了与生俱来的接受危险与考验的心智与刚毅。艺术哪有捷径,投机取巧难成正果。
六
我们的想象需要节制与自控,我们的生存需要坚固与温实。作为象征派的鼻祖,波德莱尔则注意到城市生存所带给人们的某种奇特的想象,它是心灵上的某种文化怀想,也是夏加尔式的乡村颂歌。割舍心灵宏观想象的人是在自我阉割与自残。奇思异想不等同于想入非非,非与非的对立是一种和谐的内在统一,也是一种二元化的理性思维。
思想纯粹的诗人不必需要千万条街道,只要有一条街道直达他灵魂的岸边;优秀的诗歌文本不是为创作者打开一扇大门,而是为千万个阅读者同时开启无数扇光明之门。总以为摇起车窗,我们就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其实再高的云朵闪避,也没有一片天空属于我们。也许这样说过于悲观,但我知道就是因为太多的冷静与旁观才让诗歌现状更加糟糕。不要再把诗歌的罪过归咎于文化的等同与认知,或是历史的渊源与时间的断裂。谁能凭借一个借口渡过百年,这一代人需要思考的力度与崛起的力量。
不再置若罔闻,不再盲目的悲观与喜乐,也不要完全相信所谓的“大师”,荷尔德林说过:“如果大师使你们怯步,不妨请教大自然”,自然而美好的大自然,力量与灵光闪现的源泉,在那个地方有一条路。“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语)……
诗歌是诗人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物质世界里,用精神与纯净的语言聚合起的一个精神的整体。我们的时代正处于诗歌旨意上的尴尬与无奈,我们的妥协就会注定诗意之光的黯淡、诗意道德的沦丧。在一个缺乏主义、信仰和表达的时代中,诗人们需要保持的是彻底的文化操守,义无反顾的想象的活力与思想的自由。
七
在我写诗的三年岁月里,如同中国写诗几十年一样漫长。我的文字没有发霉,但它们绝不是带刺的尖刀,它们只是内心郁闷的流淌。一次情绪的泄露能改变什么?我从不做回答,也同样不会奢望;就算这是一次“情感道德的出轨”,有没有人在意我的耻辱与不堪?我希望这是一个结束,而不是劫数,这是另一个开端而非开垦。
希望在有诗歌陪伴的日子里,没有诗人会受到尴尬时代的伤害!
2011-11-17 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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