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记（二十首）

墨未浓

磨刀记（二十首）

墨未浓

1

我的那把刀钝了好多年了
不是我不去打磨
而是这把刀从来没有砍过肉和骨头

2

削铁如泥那都是神话
迎风而来的那根草
挂在刀刃上都不吭一声

3

那把刀还得要磨
锈蚀的刀锋像蔫了的爱情
木木的擦不出火花

4

这些年我怀揣这把刀走南闯北
有些时候想拿出来亮一亮
怕就怕雨水淹没了光芒

5

在接过这把刀之前
我听说它曾经在一个日本兵的胯下
那些风光都沾染着血腥和耻辱

6

淬火和漂白之后
我曾经手刃过一条狼狗
当这条狼狗扑向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7

自此以后这把刀鲜示于人
据说一个老兵对它咬牙切齿
他说这把刀上浸渍着兄弟的血肉

8

我常常在夜里亮出这把刀
把刀面贴在我冰冷的脸面上
聆听铁马冰河的呜咽

9

这把刀再也没有敌人了
风也拐着弯绕行
懒得看它一眼

10

我常想磨它还有什么用啊
它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符号
挂在南墙上的一个活化石

11

有一天我或许要丢了这把刀
但它还要存在下去
即使时光再逼仄，再老

12

爷爷从他的上一辈接过这把刀
就藏在他的宝贝檀木箱子里
我甚至没有摸过一次刀柄

13

父亲从爷爷手里接过这把刀
在天井的日光下翻转了一下刀背
耀眼的光芒打黑了我的眼

14

我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对我说
孩子，刀要藏在心里
唰的一声，我的睫毛沿刀而立

15

有时候我在暗夜里舞刀
劈死了几个蚊蝇和飞虫
却劈不开凝滞的夜色

16

那一天我看到一张纸落在刀刃上
没有我想象的纸屑横飞
那张纸抱住了老刀的光芒

17

这把刀走了这么多年
我看到它愈来愈消瘦了
瘦得能听到里面战马的奔腾

18

那一次我把刀猛地插进刀鞘
谁知道里面波浪翻滚
惊飞了几只衔泥的燕子

19

我不再轻易去拔那把刀
那把刀的皱纹已经老了
老得不能劈开一道水波

20

我还要去磨那把刀
等到我再老一些我要告诉孩子
磨吧，这些生命的碎屑


【作者简介】
刘勇，笔名墨未浓，海旻,1994年毕业于山东科技大学土木工程学院，1995年由西南师大出版社推出诗集《绝恋》，2012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推出诗集《在水之湄》，诗文发表于《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黄河诗报》《散文诗》《北京文学》《阳光》《当代人》《北方文学》《芒种》《文学界》《红豆》《创作与评论》《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淮风诗刊》《半月谈》《人民日报》《辽宁青年》《青年科学》《知音》《中国国土资源报》《中国安全生产报》《中国煤炭报》《大众日报》《齐鲁晚报》《重庆晚报》《杂文报》《新西兰联合报》加拿大《大华商报》等国内外各大报刊。获过多种奖项，作品入选多种选本。系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山西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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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