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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匠自得为高
——读陈红为组诗《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
宫白云
好像诗人的诫命就是要表现自己所身处的现实与心灵的曲折，只不过每个诗人表现的方式或方法不同。许多诗人或多或少都写出了与现实与心灵相关的诗作，表明自己活在现实与生命体之中。这种现实与心灵之作看起来容易，写起来实则艰难，既不能写成现场直播，也不能藏匿太深，晦涩难解。如何把来自不同语境的现实与心灵融和在一个湖泊，诗人陈红为的诗作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他的这组《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是现实与心灵的结合，反映了他对生活、对现实、对人生的一些认识与感知，表达了他内心的思绪与思想精神的追求。正如诗人在他的诗观中所表达的那样：“那些来自灵魂深处或皲裂或晶莹的文字，是人类思想的结晶。把诗歌作为信仰，写诗也就成为习惯。”
“把诗歌作为信仰”反映出诗人对诗歌的无比热爱之心，正是这种热爱让诗人“重复”着写诗这样的理想，“每个春天都不一样/有人用整条江的春水/浇灌一棵古老的树/只为一朵戴在头上的桃花”（《重复》），这是诗歌在诗人这里所激起的一种效果，它表达了诗人的一种精神现象和心态，诗人用整个春天的江水浇灌“诗歌”这棵古老的大树，那朵“戴在头上的桃花”就是诗人的桂冠。这是诗人与诗歌的关系，他通过诗歌与自己的心灵结合，形成自己的世界与人生，他在漫漫的人生路上，静静的“酝酿”——“静待花开/结果就在眼前/还是要等待/不会就这样开了//等待/一场没有料峭的风/一场不紧不慢的雨/沙沙声中/打捞开放的欢呼/滴答声中/过滤拔节的羞涩//寂静，酝酿/晨光中的一场春梦”（《酝酿》）。这样的“酝酿”已不知不觉地演变成诗人生活的常态。写诗成为诗人的生活，成为诗人的习惯，正如他在“写诗”中所描绘的那样：“没有希求伫立的灯塔/能成为手电筒的一柱强光/就好/反复的开启闭合/治疗弱视的眼睛/不再模糊//也不想化作锋利的刀剑/一枚细针足矣/刺激一下麻木的手/头颈，臂膀，腿脚/甚至后背/直到全动起来/再用那些优美的诗句/点燃美好的希望”（《写诗》）。诗歌的“光亮”是诗人的精神高地，是刺入日渐麻木的生活的“一枚细针”，是诗人生命的希望，“写诗”是诗人对人生追求的最好体现。对于诗人来说，他对诗歌的追求也体现在他对生活的追求中。他的诗歌通过对自己内在的认识来反映生活现实的深广，激发自己内在激情。他像“孤独的骆驼”，从“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自己把自己变成鬼/和不愿做鬼的潇洒推杯换盏”，“制造黄昏和烈火/演绎沸腾和结果”。只有真正的内心才能抵达真正的诗歌。
陈红为的诗歌不是简单的、肤浅的对心灵与现实的观照。他选择的是面对与深入。没有谁能够真正逃避现实的生活，在现实中领悟、发现诗情与诗意，是陈红为所愿意去做的。他注重的不是现实本身，而是现实深处的东西，就像“提灯的人”，“微弱的见证泥泞/坎坷中的成长/和欢欣”，“小心翼翼驻着拐杖/所有的重量压在一个点上/支撑着前方”。诗人以渗透的方式，在繁杂的生活中点燃有意义的光亮。尽管“膝盖”，“落下了毛病”，但也要“把腿挺直”，“不爬/小小的顽疾/带到坟墓/别再增加今生的苦痛”。这是对“脊梁”的坚持，对正直的坚守，对黑暗的绝不妥协。诗人把自己”完整的交给刺客”，用“晨曦的光/慢慢缝合/空瘪的过去”（《刺客》）。
诗人很善于将内心的一些沉甸甸的东西转化为自然的云淡风清，他不会任由内部的情绪在纸上一泻千里，因此，他的诗歌大多呈现出一种理性的特质。“可以弯曲/不可以失重/即便和一朵白云对称/即便把一座荒山压醒”（《影子》）；这是诗人自我的提醒，诗人深知如何保持住心灵的干净和灵魂的尊重。由此，他才能“给花朵拒绝的理由”，虽然“都在黑暗里/感受彼此的激动/谁也没有伸出手/接一滴雨水的冰冷”。这是干净的灵魂与自己的和解。
陈红为的诗跳跃感很强，但内部的连接绝不断裂，诗中总是存在着诸多彼此牵制和暗喻的力量。他可以将互不相干的材料混合起来，去掉各自的独立结构，而达至事物的共在。这一点在他的《低下去》中表现得尤佳，“低头，尖锐的角/瞄准对手/挑起历史又一个高度//世界/不断磨砺的一件硬兵器/可以不用/不能没有//再重的拖拉/低下去/拱起的肩，承载向前//牛，强壮健硕/低下去的头/奋起来的蹄/生出来的风”（《低下去》）。诗人经过多重的转换，抵达了他的自省与信念，“低下去”是诗人个性品质的姿态，也是一种信念的坚持，低下去是为了更好地奔向前。
通过阅读陈红为的诗歌，感觉他在诗歌写作中真正做到了拥有一颗“诗者天地之心“。生命是难于穷尽的，诗歌也是难于穷尽的。“心匠自得为高”（米芾语）。为此，他从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
2016-7-8于辽宁丹东
《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组诗）
陈红为
重复
一次次重复节日的早晨
好多人重复单调而丰富的词句
重复着拔高的炸碎
和张贴在门面上的完整
每个春天都不一样
有人用整条江的春水
浇灌一棵古老的树
只为一朵戴在头上的桃花
麦田已经泛青
任何人都有权选择
空闲的泥泞
覆盖卧底的根
命运不同
生命相通
2.刺客
赤裸裸感受
温暖中的清冷
寒星，锋利
刺透深沉
解剖幽暗
无法挖掘的痛
用冷水来激
完整的交给刺客
晨曦的光
慢慢缝合
空瘪的过去
3.提灯的人
黑暗围住的光亮
烟垢，风雨中的尘封
弥足珍贵的玻璃罩子的里里外外
微弱的见证泥泞
坎坷中的成长
和欢欣
提着灯的人
小心翼翼驻着拐杖
所有的重量压在一个点上
支撑着前方
前方在心中闪烁
瓜蓬的一根立柱
垄沟的潺潺声响
流淌着季节的希望
提灯的人
不停止赶路
夜晚的土坯窗台
有握着铅笔的小手
等待着他的一声咳嗽
跳窜的火苗添了一下衣角
他裹了裹披在肩上的粗布衣裳
4.写诗
没有希求伫立的灯塔
能成为手电筒的一柱强光
就好
反复的开启闭合
治疗弱视的眼睛
不再模糊
也不想化作锋利的刀剑
一枚细针足矣
刺激一下麻木的手
头颈，臂膀，腿脚
甚至后背
直到全动起来
再用那些优美的诗句
点燃美好的希望
5.膝盖
这些年
豪情万丈的蹬爬
宽宽窄窄的楼梯
背负责任和义务
为了在广场上
挺直的脊梁
膝盖落下了毛病
上台阶正常
下台阶痛
时常抓住扶手
把腿挺直，缓解
宿命
要么下滑
哪怕压制住冲动
不爬
小小的顽疾
带到坟墓
别再增加今生的苦痛
6.低下去
低头，尖锐的角
瞄准对手
挑起历史又一个高度
世界
不断磨砺的一件硬兵器
可以不用
不能没有
再重的拖拉
低下去
拱起的肩，承载向前
牛，强壮健硕
低下去的头
奋起来的蹄
生出来的风
7.影子
雨淋。覆盖雪
风吹，日晒
日晒的时候
是看得见的
缠在某个器官
或在梦里
不远不近的地方
等待出生，死亡
以地磅为支点
不同的方向
撬动希望
小数点积攒的份量
可以弯曲
不可以失重
即便和一朵白云对称
即便把一座荒山压醒
8.有一种夜，没有黎明
孤独的骆驼
一个夜晚踏上另一个夜晚
散沙里没有懒散
酒精的高亢
摇摆，滚动的灯光
激情，捡拾零散的碎片
拼凑一朵五彩的花
诉说不完整的季节
自己把自己变成鬼
和不愿做鬼的潇洒推杯换盏
不幸，残留的有毒气体
加速夜晚的凝固
沉醉，尘封漆黑的角落
厚厚的墙
圈起魔幻的窟
制造黄昏和烈火
演绎沸腾和结果
9.给花朵拒绝的理由
穿着北方的寒冷
来到春天
给花朵拒绝的理由
所有的门和窗户
关闭热烈的循环
嗅不到书香的气息
一分一秒的线加固
死结
纤维，麻条，钢丝
没有头绪，拉扯
吩咐了那么多
没有一次是相似的
完成一次我的嘱托
我们都在黑暗里
感受彼此的激动
谁也没有伸出手
接一滴雨水的冰冷
10.酝酿
静待花开
结果就在眼前
还是要等待
不会就这样开了
等待
一场没有料峭的风
一场不紧不慢的雨
沙沙声中
打捞开放的欢呼
滴答声中
过滤拔节的羞涩
寂静，酝酿
晨光中的一场春梦 | 
发表于 2016-7-9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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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9 20:54
发表于 2016-7-17 16:00
好评，学习来啦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