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云者说

飞鸟投林

卖云者说

卖云者说，没人买卖云片的时候
云还是干干净净的云朵
还是悠悠闲处奇峰状的天真顽皮的云朵
那时每片土地，每座高山，每片森林，每块草场
各要多少雨水，各需多少云朵，量入为出，自足自乐

后来，人们稍稍吃饱喝足，抬头看牛郎织女，看月亮看云层
忽然有牧人者悟得：这么多无主的云，在天上挂着也是挂着
不如规划规划，垫垫小钱，圈几条峡谷，筑几座水库
把它们赶进大坝存起来（奇货，奇货!）
一旦天空十万里找不出一根毛线，那他将
坐地收钱，身家巨万

——想到做到（妙的是世上不止一个人
蠢蠢欲动想去承包天上的云）
这些准卖云者们聚在大地的低洼处
修起了许多云圈，从此
那轻纱、那白絮、那鱼鳞、那苍狗
那猩红的、那暗黑的、那轻清的、那重浊的
那落霞孤鹜、那渭城朝雨
统统被推推搡搡赶了进去
这样，地壳的一端两涘渚涯，不辩牛马

可是云朵们自在惯了，大家拥挤于此立锥之地
怨气腾腾，牴牾四起
加上一些孤注一掷的准卖云者太想及时赚一笔
在云里掺了蔽日遮天的烟尘尾气
囤积太久行将过期的云就特别滞销
而卖云者又总是拉拢天空组织一场场清仓大促销
有些被倾销的城市，货没到地儿就霉变成雾霾、
发酵成超强持续降雨或龙卷风
小主们不是成了山寨雾都，就是沦为临时泽国
许多填湖造城者也被云湖一个转身将城填灭
   
卖云者笑笑，擤擤酸鼻子说：
靠，规划个毛线！——
左脸刚刚规划说要长脸
妈的右脸就沿着规划立即掌脸
2016.07 11


赊

路过小食摊
三岁的儿子说
要买东西来吃
经过玩具店
说要买玩具来玩
路过一排行道树
他说  要买树
在树下歇憩
他说要买树荫
我们在高处  
看群山头上的云
这小土豪说  
要买风要买云  照此
我实在不敢挨到晚上
怕他缠上莫须有的卖家
要买星星买月亮
只好趁天还没打烊
赊到一点点夕阳  照一双
高低不齐的影子
姗姗蠕动在
向西的土墙上



叫你多想

画个交警让你减速
画条马蜂腰让你惊悚

画几粒蝌蚪你就
听见蛙声和山泉

画只气球你打算和她
谈一辈子真枪实弹的恋爱

画青梅画火炉  你就幻想
喝到了御酒  君临了天下

而画个桃符你就睡得心安理得
真当它避盗避险顺便还避孕避邪

而画棵拴马桩你就乖乖地
从此髀肉复生  不敢越后宫一寸半寸

2016.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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