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哪里来的大坝
在我脚下
哪里来的高
在我心里
哪里来的我和你
在这荒诞世界里
2.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堤坝
却并不是为
抵挡洪水
抵挡猛兽
甚至也不是为
防止头顶
抽下来的闪电——
3.
巨大无比的大坝
堤坝这边
是人
那边
也是人
它就在人之间——
威武地站着
高高地站在
看它那劲头
好像要在这
站到
永远
3.
我在大坝上走着
我喜欢在这坝上走着
我喜欢这里
能看到两边的房楼屋舍
车水马龙
我喜欢
这里能看到
坝子的两边
最要紧的是
朝霞
可以早一点
在我眼里升起
4.
我走到的
这里
是一个充满古怪的地方
这里的城堡
造型夸张
这里的人
空空地
看向别人
只有不看别人时
脸上才是
月光一样生动表情
好像表情
是随时可以注入
又随时可以抽走
5.
虽然它没有头，没有脸
我们却都
跪着它
虽然我们
并不知道
它是什么
它浓雾的身体
在随时吞噬
在随时变形
——随着我们幻想的不同
随着我们幻想的不同
它随时变成我们
想要的
任何形状
6.
我们跪着它
我并不惊讶
让我惊讶的是
我们全都跪得
心甘情愿
7.
炊烟袅袅
不是从烟囱冒出
却是从鼻孔冒出
凉风习习
醉得人忘了人群里哪一个
才是自己
8.
我来到
一个巨型餐厅
有各种食材
随你选取
我看见
有人
在吃甜蛋糕
有人
在喝酸牛奶
有人
在吞肥皂泡
有人
在嚼镁光灯
有人
在吸食报纸
有人
在咬石头
有人
在咽生铁和铁锈
有人
专吃苍蝇的翅膀
有人
快乐地烹煮自己的头颅
有人
兴奋地啃噬
自己的亲人
有人
静坐，他只爱饮
过耳风
9.
我怎么活在这样古怪的世界！
一切都是谜语
给我新鲜
又使我陌生
一切笼于烟雾
引我憧憬
又让我迷茫
这个地方
已经让我
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了——
10.
我看见一个女人
没有眼睛
我看见一个男人
没有耳朵
我看见一群走兽
扔掉了嘴巴
转身，我看见自己
就淹没在其中
小心翼翼
甚于
履薄冰
11.
我看见树木，长到了天空
像顶闪光的帽子
我看见
草，长成了金项链
我看见砾石，是多棱体
钻石一样透明
我看见砾石里面有无数个自己
无数个不同表情的脸面面相觑
12.
我看见河流在疼痛得翻滚沸腾
却无声
我看见天空在不断抽搐，旋转，塌方
却像未动
我看见大地叶绿叶黄花开花落叶绿叶黄花开花落
却从不留下
一朵花
一片叶
13.
我看见你哭了
扑向我
却未，扑进我怀里
我看见你
在我面前
定住
定定地哭泣
说：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见你
我不明所以
愣在那里
突然
你又扭头冲向另一个男人
他身旁
堆满了生活用具
我这才看见
我的两只手
任何一只
都是空的
14.
脚下这条路
是要通向哪
我没有
看见它的头
也没有
看见它的尾
我走在
这路的中途
我走到哪儿
都是，走在半路
望不见头
望不见尾
我索性走到没有路的地方往前走
我还是
走在半路
望不见头
望不见尾
15.
向前走的我
是越来越新了吗
向前走得世界
是越来越好了吗
16.
醒来
我听见水声
嘀嗒
嘀嗒
嘀嗒
多么亲切——
三十多年
这么久了
我才忽然记起
我血管里的血
其实也是一种
在一直唱着歌声的
水
17.
孩子哭了
孩子把小手递给我
从妈妈怀里
挣扎着够向我
梦
还在我细胞里赛马
我还没醒透
但我知道
我要握住这肉乎乎的小手
我要抱住
这热乎乎的小身体
他决然
不是我
但我有一天终将转身离去
我终将要
在他身上
更加美好
活下去
|
发表于 2016-7-18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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