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诗七首

宋光明

宋光明诗七首

宋光明

一汪水的故乡

这时明月，不在床边也不在杯中
一汪弯弯的水里，浸泡饕餮

木门轻开，香樟蝉吟，青禾漫野
慈祥迎面而来，竹林背影匆忙
裸泳少年嬉戏鱼虾青蛙
顺便把烦劳从每个烟囱牵出来
洗得黑亮，指尖一划两道白痕
像牛蹄和公鸡拨开的清晨

必定是清澈的小河洗过的眼睛
明月，才不在床边和杯中
在天空皎洁清凉，直到
清凉成一汪水，戴上眼镜
折射出遥远的阳光


幻觉

低气压裹紧城市的衣服，
并遮住一些高贵的脸。
喷嚏，成批次枝头传来，
缤纷婉转而下。

田野躲在看不见的远处，
等候天空解释。
楼顶庄严地伸头薄雾之外，
像夕阳下蜿蜒的乡村的墓碑。
我的寒噤之中。


苦寒

西北利亚来客
像未失散又久未见面的兄弟
不陌生也不亲近

突然我感觉特别衰老
特别思念母亲
她那里，离太阳最近

太阳，粗布的棉衣裤
双手摸着的两个锅铲头
我和弟弟臃肿的满足的微笑

此时，太阳遮在霜雾里
我只能与树叶一起
在河堤上被冻得发抖


表侄女

算起来，她该是我们生产队第一个研究生
风光啊！可是她的笑容却很尴尬
 
表叔，你说读这破书有什么用！
阿爸阿妈供我，流浪七年
阿婆一个老人守这空房子，七年
现在招我的单位月工资四千
但还是要远离亲人
考家乡的公务员？月工资才两千
怎么报答这个家
怎么养活未来的娃
 
我是第一次见到成人的表侄女
在表哥五十岁生日那个正月初四
我劝她安下心来好好工作
日子肯定会一天天好起来
甚至，以我当年和如今为例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我能复制你
凛冽寒风里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其实我还想说，复制我应该是最低目标
但我说不出口
我狠狠地灌了一大杯白酒
希望点燃她最低的目标


舅母
 
路过79岁的阳光
正晌，一坡花生地
中秋将近，舅母在准备一些早熟的花生
迎接全家人相聚
 
唯一的儿子和媳妇在武汉打工
供养在那里读书的孙女
已经第六个年头了
 
为什么不同两个表姐一个表妹生活
这么大年纪还在烈日下劳作？
帮她摘着花生果，我问舅母
 
他们走了我再离开
这个家就尽关老鼠啰
田地又谁来招呼
孙孙读完研究生找到工作
他们就该回来，快了
 
舅母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我不敢再接话茬
怕添乱她的计划
 

我与马

我与马一起，行走在束河的街巷
牠的铃声敲在我心尖，让我脚步慌乱
牠的得得沉重而脆响，让我动念草原
牠的缰绳套形同虚设，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牠主人的手里没有鞭子，却让我感到鞭子会随时落下

我们在青龙河的桥头分手，
牠开始吃着青草，我开始专注水草
当我听到那些水草清澈地念着经文
就听到牠朝我的方向发出嘶叫
像粼粼的落日的叹息


栽秧的黄昏

天空被一些糙手擦亮
村庄就栽绿了
麦秸把  最好的枕头
幼小的梦中年还在开放

黄昏还是相同的黄昏
夕阳斜照  流彩淡泼
但吆喝不再密集
竹荫里未见孩儿
母亲的脚  也穿着鞋
院坝里翻最后一遍新麦
紧握的手沾满笑意
老茧还厚，舅舅说是机器扶手弄的
因我岁月的磨砺而不再粗糙

栽秧季节，像一片散落的叶
我回到一棵温暖的树下
重复的无忧梦，等一双双手
来擦。可是天空已渐渐暗了
那手啊  就直接擦在心上
忍不住地生疼

孩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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