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莲：《心全蚀》

朱翔宇

心全蚀


日蚀或者月蚀，仅仅是光不见了而已。
心蚀，大概是自己不见了而已。
光的背面站着另一个自己，
你们不知道的，它全部都知道。
白天，他跟随你，仰望你；
夜晚，他覆盖你，吞噬你。
好吧，不用强调我也会承认。
比如说：
我就是一个悲观的人。
我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我就是一个懒惰的人。
我就是一个善变的人。
我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我就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我就是一个小气又吝啬的人。
我就是一个自我又自私的人。
我就是一个夸张又高调的人。
我就是一个十分十分不好的人。
——看吧，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的黑暗，浓烈又深沉。

可是你不一样，别人给出的评价
一向是正面又积极向上的。
你是开朗的女孩子。
你的人缘相当好。
你是漂亮大方的女孩子。
你拥有灿烂的微笑。
你是可爱又热情的人。
你很率真很坦诚。
你很有气质。
你是乐观豁达的人。
你善于活跃气氛，开心果。
你心灵手巧，好聪明啊。
——看吧，你一直是这样的人。
满世界的花语晴天。

可是，如果别人口中的你是我的话，
那我又是谁呢？
是我创造了你，
一个单词，一行话语，
一抹笔触，一丝情绪；
是我创造了你，
一指温暖，一弯笑意，
一次拥抱，一眸眼神。
同时我还创造了心灵这个深渊，
只是它很少被人看见，
即使被看见了，
那也不是我的深渊——
那是倒悬在虚空中的谎言。
最后，我把你推入世俗的洪流，
让你以我的名义永远站立，
永远不会低下头。
你累吗？
你的累就是我的累，
你的无奈就是我的命运。
——是我创造了你，
但你却隐藏了我。
我是屈从于你之桎梏，
为顺应世间而被深藏的另一重人格。
我是你于蓝天之下、阳光之下踽踽独行时
拖拽于身后的，那部分沉重的灵魂。


（2012）

（原载于《未来》诗刊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