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
漫川关赞歌（叙事散文诗）
文/邓新贵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鄂陕边境的山区。温度降到零度，北风在山谷里巡梭，好像它是天使派在人间的巡捕。今年秋收早已经收割，庄稼地里一片荒凉。两万人马的洪流，从鄂豫皖跌跌撞撞一路血战到了这里，驻马不前。是生是灭，前面没有照亮人心中的灯盏。两万将士身着夏天的单衣，破烂不堪，在寒风中卷缩，颤颤发抖……
从南京，从西安飞出雪片纷飞似的电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罩在漫川关前：陕军三个团已经抢占了漫川关，堵住了鄂豫皖红军前进的道路。追剿的国军，四面八方也围了上来抢占了要隘，垭口，封锁住了鄂豫皖红军所有进或退的路。
杨虎城在西安望着漫川关地图，说：“总算挡住了这股疯狂的洪流。”
蒋介石在南京望着漫川关地图，说：“总算可以瓮中捉鳖，一举歼灭鄂豫皖共匪，永除后患。”
身着少将戎装的胡宗南站在漫川关前线的山头，得意洋洋地指着山下说：“老同学徐向前！老同学徐向前！你总算逃到了绝境死地，可以让我一战成名全歼你的部队，让我名垂青史。”
有一个人非常绝望，他就是鄂豫皖最高领导人，他的名字叫张国焘。在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也有他闪光的身影，他的资历让人高山仰止。参加组织过反帝反封建的五四运动，也是中国共产党建党的代表之一。可惜啊！可惜啊！凭着老资历的本钱捞取到至高无上的权利，遮蔽了人性丑陋的弱点：刚愎自用，滥杀无辜，怀疑一切对他权利的挑战者。搭起的唱台，总是让他最后来拆台。此刻，在漫川关山谷的一个洼地里他焦躁不安 仰天长叹，活像一个井底之蛙在表演。
前卫师师长旷继勋就触了霉头，带着前卫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忽然，前面高山上传来清脆的号声，那号声不是青翠的鸟儿叫，是比寒风更冷地吹进旷继勋的心里。不祥的号声告诉他前面的道路上已经有敌人在把守，环顾四周高山峡壁，部队展不开，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犹豫间叫部队停下，赶紧把敌情报告总部。
清瘦的总指挥徐向前骑着枣红马立马赶到，问号兵：“刚才山上吹的什么号？”
号兵：“问我们是那个部队的？”
徐总指挥对号兵说：“回答我们是五十一师的。再问问他们是那部分的？”
号兵从腰间解下铜质的军号，吹嘴往嘴上一放，嘟嘟地吹了起来。清脆的号声回荡在山谷间，悠远悠远长……
山上是位叫袁朴的国军将领，也是徐向前黄埔一期的同学。他刚刚带兵占领了山头，居高临下望见山谷中蜿蜒着一支部队。隐隐约约，看不清旗帜和军装。他叫号兵吹号联络，那部队反应迟钝，迟迟不肯回答。耽搁了许久才吹号回应，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对部属说：“山谷中的部队八九不离十是红军，给我注意观察，不要叫他们偷袭了我们。”
徐向前对旷继勋说：“刚才没有和敌人及时号声联络，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也是刚刚到达，立足未稳，我们不妨派出突击队突袭试一试。”
旷继勋深感自己刚才的迟疑，没有及时抢到稍纵一失的战机。内心十分羞愧，亲自带上突击队向那高山攀援上去 做一次补偿的努力。
攀援而上，战士个个身手敏捷，片刻工夫，已经快要接近山腰。可是呀！战士刚刚露出个头，严阵以待的冰凉的枪口“哒哒……”喷出了夺命的子弹，好几个奋不顾身的战士中弹倒下，滚下山崖。紧跟其后的旷继勋多么无奈，冷静想想：“突袭不成 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强攻不成， 地势决定了不能展开有效的攻击。”他只好痛下决定原路返回，初战失败的阴影像寒风一样吹在战士的心里。
一架飞机轰轰隆隆飞来，像老鸹一样烦人地叫着盘旋在漫川关山谷上空。最后飞走时候丢下几个蛋，在天空中爆炸散开了花，雪片一样纷纷洒洒飘落。
连指导员告诫战士们说：＂不要捡，不要看，那是敌人的反动传单．＂
一个战士随手拾起一张说：＂我不识字，拿它来裹烟卷．＂
一个战士拾了几张说：“我正好拉屎，用它来擦屁股。”
小洼地的井底之蛙正在歇斯底里训斥着旷继勋师长：“上次乌头观贻误战机，没有拿下，害得总部差点被敌人端掉。这次又贻误战机，没有及时把当面之敌干掉，害得整个大部队陷在漫川关山谷，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你给革命造成了多么大的危害。你不配当师长，我撒你职。我撒你职，现在就撒了你职。”
旷继勋委屈地退出小洼地，想呀！仗没有打好师长肯定有责任。可是整个战略失败你张国焘担当了责任吗？
一张雪片鸟屎一样，落在井底之蛙头上。张国焘随手拿下来一看，气不打一出来，说：“人倒霉，什么都欺负你。看看在蒋介石眼里，我还比不上徐向前。他的颈上人头值10万大洋，我的人头才值5万大洋。真岂有此理！”
击退了红军的一次进攻，袁朴如实报告了胡长官：“红军一触即溃，看来红军已经没有往日凶狠的战斗力了。”
胡宗南闻听欣喜若狂：“离开鄂豫皖根据地，他们一路西窜，整天疲于奔命。死了一个人就没有再增加一个人；打一颗子弹就没有增加一颗子弹。现在他们又陷入绝境死地，有战斗力还真奇怪！老弟！老第！正是你我为党国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光。”
胡宗南愉快地看着地图，好像品尝一道丰盛晚宴。忽然心生出了“慈悲怜悯”，想起了黄埔同学徐向前。取纸提笔写下一封劝降信：“向前兄！你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再战已经没有意义都是死路一条。念你黄埔同学一场，望不要再执迷共产信仰。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将在蒋校长面前保举你当军长司令，一生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摇着白毛巾，一个国军副官下山来。边走边喊：“不要开枪，我是来送信的。”
警戒的哨兵拉动了枪栓，厉声喝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送信的。”
“给谁送信？”
“给你们总长官送信。”
“我们这里没有人叫总长官。”
“我奉命给你们总长官徐向前送信。”
“傻B!那是叫总指挥。”
“是！是！给你们总指挥徐向前送信。”
“送啥信？”
“劝降信。”
“啥信？”
“劝降信。”
“劝谁投降？”
“你们徐总指挥。”
“放屁！老子给你一枪。”
“不！不！我只是送信的。”
“滚吧！不然老子开枪了。”
副官丢下一封信，抱头鼠窜上山去了。
传令兵将信送达徐向前
“报告！胡宗南给总指挥送来一封信。”
“送信人呢？”
“送信人走了。”
“送信人说什么没有？”
“据哨兵说是给你的劝降信。”
“这信我不能收，你把它送给陈政委处理。”
“是。”
漫川关的战事黑云一样笼罩在徐向前心里，此刻，这封劝降信又是一团黑云压上心头。徐向前怎么能忘记战友许继慎的死？莫须有的罪名可以捕风捉影致人死地。
看完劝降信张国焘脸色十分古怪，好像被无名的虫子爬过瘙痒难受抽搐无以言状，藏在内心的火山还是从嘴里喷出：“这是通敌的有力证据。”
陈昌浩闻听有如晴天霹雳：“张主席！对徐向前同志有怀疑？”
“何止是怀疑简直就是肯定，他那个老婆就是一个反革命。”
“你把程训宣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一个顽固的反革命分子，枪毙了。”
“张主席！我担保徐向前同志对共产主义信仰不会动摇。”
“昌浩同志！看一个人不要看表面，要看他的灵魂深处。不要忘记他是从黄埔军校染缸出来的，你保证他不会对他的蒋校长抱有幻想？特别是现在处于极度危险的时候，他没有二心？”
“张主席！我保留我对徐向前同志的意见。现在大敌当前，不要中了敌人的反间计。”
“我怎么会中敌人的反间计？好！好！好！大敌当前我们还是以突围为主，其他暂时免谈。昌浩呀！我想了很久，我认为还是分散突围好，看看敌人把我们围的铁通一般，突围出去一个算一个，也是为革命留下一点火种。”
“张主席！突围事大还是应该召开一个党委会议，集体决定吧！”
井底之蛙掌握着大舵，惊涛骇浪中即将翻覆，船上的人儿视死如归，茫然找不到逃生希望。张国焘坚持他的主张：“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积极地分散突围，像鱼儿一样四处散开，总有一些成漏网之鱼”
张国焘几乎一锤定音，众将领惊诧面面相觑，革命到底的誓言将要变现。战友啊战友！十八年后又是好汉，我们还是要肩并肩地战斗在一起。
“吧嗒！吧嗒！……”吸着旱烟，旱烟头上的烟丝忽明忽暗，呛人的烟雾吞入肺中，然后慢慢从鼻腔喷出……徐向前的思想在烟雾中来回穿梭，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随着猛吸最后一口烟而清晰成型。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旱烟杆，然后坚定说出了自己的主张：“分散突围，就像把自己当成一块一块小的肉送给饥饿的狼一口一口吃掉；不如我们团结一起当一坨很大的一块肉，让狼一口吃不下，也难以下口；鹿死谁手还说不定是谁？”
众将领茫然醒悟，是呀！血性的军人怎能去做羔羊？
年青的方面军政委，在他心中有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座政治的大山，山寨主是张国焘，政治的风向标总是指引他高处攀登；一座是军事大山，山寨主是徐向前，战争诡秘的变化就像高手对弈步步惊心，徐向前无疑就是高手之一。陈昌浩在心里权衡分散突围，真会如徐向前所说是送进狼口。他果断地将天枰的砝码加在徐向前一边：“对！我们就是一团大块的肉让胡宗南来嚼崩掉他满口的牙。”
众将领纷纷表态赞同总指挥突围主张，自己的分散突围想想都后怕。两万多将士如果分散突围，分散的力量是多么弱小。我张国焘也是毫无缚鸡之力，突围，全靠听天由命。或许会被国军俘虏，押解南京。堂堂鄂豫皖最高领导人，想想下场肯定可悲。罢了！罢了！放下架子全权听从徐向前指挥。或许杀开一条血路，才是真的一线希望。
徐向前打马谷底走了一遭，通向关外的山径铭记于心。古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儿漫川关山径全开凿在悬崖陡壁之上，何况山之上还有敌人阻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会叫多少英雄穷途末路。唯一进入徐向前慧眼的北山垭口，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在悬崖顶上。如果强行通过，北山垭口敌人阵地就会攻陷。
太阳这只金色的鸟，飞在西山之上。一天致人疲乏的时光，就要结束。徐向前叫来一位猛将，他叫许世友。历史的传奇，就要降临在他的身上。
许世友带着自己的团低进通向北山垭口，那条羊肠小道。
许世友望着夕阳下幽静的小道，思付：“老子也是身经百战过来的人，这样地形险要的进攻还是头一次。全团沿着羊肠小道进攻，敌人几把机关枪就会把前进的道路封锁，羊肠小道顷刻间就是不可逾越的阴阳界。可是这羊肠小道是打开北山垭口，唯一的一把钥匙。为让方面军主力胜利突围，三十四团拼死拼光也值得。”
夕阳落山的时候，战斗打响了。漫天的云霞红彤彤，好像鲜血铺满了天空。战士沿着山崖的羊肠小道，呈单兵线冲锋，北山垭口制高点上敌人的机关枪“突突突……”，无情地吐出致人死命的子弹。战士一个个倒下，滚下山崖；战士一批批倒下，滚下山崖。明知道是死亡，战士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冲锋，他们要用死亡的精神，去撞开这一道生死门。
看啊！有一个战士带着伤，神奇地冲过了这条生死门；看啊！又一个战士带着伤神奇地冲过了这条生死门。看啊！一个战士又一个战士神奇地冲过了这条生死门，他们是死神都害怕的不要命的战士。他们冲过最险要的通道，展开对北山垭口的进攻。制高点上的敌人阵角乱了，胆怯了。冲过生死门的战士更多了。许世友团长也冲过来了。举着军旗的旗手也冲过来了。号兵也冲过来了。冲锋号异常响亮地响彻北山垭口前。
三十四团的将士是狼是虎，潮水般向北山垭口进攻，一浪高过一浪。前进中的号声，声声不断，像利剑刺入敌人的耳膜 ，叫其胆颤。那高举军旗冲锋的战士倒下 ， 另外的战士紧跟上前接过旗子，前进的步伐从没有停滞，直到插上北山垭口敌人的阵地。夕阳中的军旗 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像英雄用尽全力博得最后胜利 ，疲惫地傲立。
胡宗南望着北山垭口铜墙铁壁的缺口，连连哀叹：“我不是徐向前的对手。”
杨虎城在西安看着漫川关的地图，心里连连祈祷：“西安空虚，但愿红军不要选择进攻西安。”
远在南京的蒋介石 半夜阅看红军突围的电报， 一股无名火向他的部属发来：“娘希匹！一群饭桶……”然后是遗憾，无奈还是赞叹：“徐向前！徐向前！你真是个好学生！”
红色洪流冲破铜墙铁壁，连夜疾走北山垭口胜利突围。红色的箭头从此如鱼得水，忽北忽西， 然后南越秦岭涉过汉水，把国民党围追堵截的兵远远丢在汉水以北。
红色传奇的故事还没有停顿，它将继续越过大巴山去川北演绎更精彩的篇章。
20160228
|
发表于 2016-7-31 21:44
收藏
分享
楼主
问好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