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个体的悲喜折射时代的悲喜
——兼谈诗人的社会责任感
当前，诗人需要矫治的创作状态总体而言有两种：一种是自我型。这类诗人远离时代和社会，专注于诗人个体的自我体验，诗歌的题材以抒写个人性情、描写自然山水或者表现纯自我意义上的个体悲喜为主。他们不太关心时事政治，不关心社会大事，常常敏感于自身的情绪变化，写作个人意味浓厚的诗歌作品。
当然，我们不会对这类诗人予以全盘否定，认为纯个人的自我抒写毫无意义；我们也不会固执地认为个人化的诗歌作品只是儿女私情或小资风情的简单呈现，甚至武断地做出“个人化的诗歌难以产生好作品”的结论。相反，我们不否认，单纯抒写个人情怀的诗歌也曾出现过名篇精品，而且今后还会继续出现。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整个诗坛都是脱离社会时代的纯个人情绪的抒写，诗歌创作是否会和文革期间全都是所谓“红色革命诗歌”一样，走入了另一个简单单调的误区了呢？这是当今诗坛很值得注意的一个大问题。
诗人的创作状态还有另一种形式：就是简单对应型地关注时代社会。这类诗人从思想意识上看，很有社会责任感。他们时时关注政治时局和社会变革，也关注老百姓的疾苦，很想像历史上的伟大诗人那样写出黄钟大吕式的传世之作。我们很赞赏他们这种积极入世的创作态度，这类诗人确实有积极可取的一面。但很可惜的是，他们不太知道涉及政治、时代社会的题材该怎样去写，很多人陷入了简单对应的泥淖。比如，有的诗人看到汶川地震了或听到飞机失事了，或者听说某个大老虎被打倒了，就意气风发地像写表扬稿或批判稿一样直抒胸臆，采用官方完全政治化的语言像党和国家的传声筒一样发表宏论见解，要么根据个人好恶或网友观点，直接批判或表扬。这样写，痛快倒是确实痛快了，但诗歌的艺术性却荡然无存了。
现在很多诗人都活在一种尴尬之中。一方面自身有悲喜愁苦要抒写，也想关注社会现实让诗歌发挥艺术魅力去获得其对社会的应有影响；而另一方面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敏感的题材，直白了缺乏艺术性，与敏感话题链接太紧了，缺乏诗歌的艺术张力，可远离时代，他们又不甘心仅仅写写花草，仅仅抒写小我的个人情怀。其实我个人，在写诗的时候就时常面临这样的窘境。
近日阅读诗歌理论文章，阅读网上的诗歌作品以及经典名篇，我忽然对诗歌创作有所顿悟。概括而言，就是我们在创作诗歌作品时应该以个体化的悲喜折射时代共性化的悲喜。在这一方面，我以为诗圣杜甫可以说是最成功的典范。有分析家对杜甫曾做出极其精辟的概括，说他是以当事者的身份用他的诗歌作品反映社会疾苦和社会动荡以及“安史之乱”改朝换代的时代变迁。他的诗不像《卖柑者言》、《悯农》或《捕蛇者说》等文学作品，作者是以第三方的姿态有些高高在上的表达对底层民众的关心。即使我们不去讨论创作视角等艺术风格问题，但从《三吏》《三别》《羌村三首》等诗作来看，我们也会很容易发现，杜甫始终坚持的创作基点是以他自身个人的体验和经历，以他个人的悲喜际遇来反映当时时代社会的悲喜，来抒发对劳动人民感同身受的无限同情。乍一看，他的诗歌题材、诗歌素材似乎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他的所见所闻，但我们必须注意到，他的这些经历和所见所闻绝不是我们现在某些诗人所选取的“鸡毛蒜皮”的个人琐事，而是与当时唐王朝极盛之时以及风雨飘摇时的社会现实高度同步相关的真实可信的典型事例。他所书写的绝不仅仅是个人的哀愁或某个个体的悲喜，而是以诗人自己或某个个体的悲喜际遇为基点，着眼、着力于抒写具有普遍意义、具有典型性的社会与现实。他主要是通过这样一个切入点或载体着力表达具有社会价值或者穿越时空界限具有深邃哲学意义和永恒价值的情感和时代悲喜，应该说这样的诗歌创作完美地体现了文学创作的典型性要求，因而他的诗作才成为流传千年的经典，名符其实地号称“诗史”。正因为杜甫有了这样的追求，以个体的经历、体验和感受为起点，以人类的终极关怀为最终价值取向的终点，才使得他的取材于日常生活和个人遭遇的诗作具有了社会价值和永恒的诗意哲学价值。本文所想表达的观点，就是希望当今的诗人能像杜甫一样，不拒绝融入所身处的社会政治经济，不远离时代，不逃避诗人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而是对身边的小事儿用心感悟，“像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阳的光辉”那样以小见大、知微察著，以诗人的正义感、敏锐的洞察力和思辨精神洞穿凡人俗事或者社会热点，从细微处以独特的角度以诗意化哲学的光芒照亮原本平凡的小事或情感，以诗歌的艺术形式将其升华进而固化为精致的诗作。如果处理得好，就有可能成为时代先锋式的传世之作，发挥引领社会、教化人心的社会功能。这是每一个有志气的诗人都应该倾尽毕生精力、竭力为之的大事。
以个体的悲喜折射时代的悲喜，是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创作获得成功的有效方法。这样富有社会责任感的诗人增多了，关注和表现社会现实、切近百姓疾苦的扛鼎力作也就会多起来，诗歌的受众群体就会加大，再加上以抒写个人情怀的私密性诗歌，诗歌创作的真正繁荣局面就很有可能应时而现。我们期待着这一天，并为之不懈地努力！
乱石禅心 2015年3月29日来自群组: 黑窗诗社 |
发表于 2016-8-20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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