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客家诗歌里的“桐花客韵”
据福建日报2016年08月23日消息 客家人会唱歌,更会作诗。客家先民经历数次大迁徙,从中原到南方,从福建、广东到台湾,胼手胝足、筚路蓝缕,客家诗歌记录了两岸客家人的这种硬颈精神。近日,在第三届海峡两岸青年作家笔会上,来自海峡两岸的30多位作家和文学研究者聚集一堂,围绕“客家诗人与客家诗”的主题展开研讨,由海风出版社出版的《桐花客韵——海峡两岸客家诗选》图书首发式也同步举行。通过这次采访,记者探访了两岸客家诗歌里的“桐花客韵”。
南行的乡愁
“我的母亲,她会说唱很多很多的客家歌谣。读小学时,从她的山歌里,我牢牢记住了一句‘唱得鸡毛沉落水,唱得石子浮上来’。我那时就觉得,客家歌谣真是妙不可言,仙乐飘飘啊!”福州市作家协会主席钟兆云回忆起母亲说唱的客家歌谣,依然陶醉不已。客家文化是中华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历史上客家先民经历大迁徙,从中原到南方,从闽粤到台湾,再从东南亚到全世界,其特殊的发展历程也形成了客家人特有的性格和诗歌创作特质。
曹万生是四川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他告诉记者,四川有一道名小吃叫“伤心凉粉”,四川人吃了都要哭,因为实在太辣了。据说,那就是迁徙到四川的客家人发明的,因为太怀念故乡,于是就吃上这样一碗“伤心凉粉”,一次哭个够。对中原故土的怀念,同时为了生存又不屈不挠的南迁,这种痛苦的撕裂在客家人的诗歌中显露无遗。
来自长汀的客家诗人邱有滨在诗中振臂一呼:“请让我向你们喊一声:兄弟呀/我们走呀,我们到南方去/我们到南方去。”随着脚步渐行渐远,广东的客家诗人又在诗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客家小食“咸菜”,让我们怀念“咸菜们揉皱的日子”和“别有风味的醇香”。
而在台湾诗人邱湘云的笔下,迁徙又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是怎样的千年伫立才能站成一株大树/要怎样的扑拍千翅才能化作一只飞鸟/树说别飞了,远方太远/鸟说别伫在那,快开展枝叶伸向远方。”尽管遍布先民足迹的山川关隘、老宅旧村频频出现在两岸客家诗人笔下,处处为客处处家的客家人却始终在路上,去远方、望故乡。
何为硬颈精神
在不断迁徙中,为了获取生存资源,客家人必须与强势民系反复斗争,还必须与外来侵略者殊死抗争,聚族而居的土楼是他们的标志性建筑。在艰难的生存境遇中,他们为了凝聚力量,更多地保持了中国古代平民社会中的坚韧,甚至有点刚愎冒进的性格。按照客家人自己的说法就是,“脖子硬硬,不会转弯”。每到家国有难时,便是其英雄辈出之时。从甲午战争、北伐战争,一直到台湾的北浦事件,都可以看到客家子弟前仆后继谱写出的英雄篇章。
在客家诗歌的阅读中,同样可以深刻感受到客家人关爱民族、高扬大义的刚毅传统。厦门大学台湾文学研究室主任徐学介绍说,近代客家诗人黄遵宪与丘逢甲的诗歌是客家人硬颈精神的重要代表。黄遵宪与丘逢甲一起被梁启超誉为“诗歌革命之巨子”。黄遵宪在21岁时所作的《杂感》大胆提出“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主张革新诗歌。
爱国诗人丘逢甲生于台湾,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他预见到台湾前途危难,以“抗倭守土”为号创办义军,自己带头变卖家产以充军费,并动员亲属入伍。《马关条约》签订,他又刺指血书“拒倭守土”四字,率全台绅民上书反对割台。他的诗更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英雄情怀:“英雄退步即神仙,火气消除道德篇。我不神仙聊剑侠,仇头斩尽再升天。”
徐学认为,客家人在其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中形成了“脖子硬硬,不会转弯”的精神特质,一旦客家人这种冒进精神与其忠义思想结合,便形成一种硬颈精神。
客家人在台湾
台湾2300万人口中,客家人有500万。历史上,由于客家人迁移到台湾的时间较晚,平原一带肥沃的土地,已先被开发,因此客家人在岛内大多集中在台湾南部、中部以及北部的桃园、新竹、苗栗地区。
台湾《旺报》副总编孙昌国告诉记者,为了争抢土地、水源等生存资源,“闽客械斗”也是许多台湾客家人抹不去的历史记忆。当时不少客家人为了捍卫乡土、确保自身安全,结成相互支援的团练组织。后来,地方人士将死难者尸骨合葬,称“义民冢”。因此,义民爷信仰是台湾客家人最重要的集体信仰。
同时,台湾客家人中,爱国爱乡以身殉国者也合葬在义民冢。台湾客语史诗电影《一八九五》描述的就是台湾被割让给日本,日军登陆后,客家人奋起抗日的爱国故事。客家歌手陈永淘的歌曲《义民冢》也在台湾广为传唱:“义民灵地埋/一二十年以后还是我/我的家园土地生养我/斩头就像风大吹帽跌/红花唔惊(不怕)变成泥。”
这几年,客家人作为关键少数又被重视起来。同时,桐花的意象也作为台湾客家意象被提了出来。桐花树原为日据时期在客家聚居地种植的经济作物,用于提炼桐油。每年春天,随风飘零的雪白桐花吸引了大批游客前往观赏。可是,在台湾客家诗人范杨松眼里,桐花坚硬的果实才是真正客家精神的体现。正如他在《时有落花坠胸前》中所写:“来去台三线,油桐树拔高视野/春花蕊五项春夏交界,翩翩/五瓣花容,锤炼硬实的种子。”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种硬颈的客家精神一直流淌在两岸客家人身上,并在其创作的诗歌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也成为拉近两岸同胞心灵距离的一种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