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 鼓
如潮的蛙鼓 曾雨点般淹没我
那总是数也数不清的蝌蚪 小河边涌起的黑色细浪
那光着脚丫 赶也赶不走的记忆
和用卷舌音模仿过的呼唤
初春变得沉寂 在恒温泳馆
我看见很多人 在反复练习一种最常见的游姿
一个环保主义者的通讯录里
仅仅保存着一条虚幻的
通往春天的联系方式
土地没有了鼾声 我们或许就是
被謿讽的井底主人
沉溺生活温水的沐浴
——但我不知如何安放
我内心那一只小小青蛙
父亲将一捆稻举到垛上
父亲将一捆稻举到垛上
微曲的腰像拉满的弓
他用脚趾扎紧土地 稳稳托起
整个打谷场惊讶的目光
花白的发 凌乱了风
这一瞬被我定格纸上
成为抵挡暴风骤雨的一尊雕像
一棵水稻 或者
一缕秋天的阳光
这些质朴的词汇
使我贫瘠的诗歌 找到了
生活的血脉
他的背影填埋着光阴
秋阳烤干记忆里的水份
末收割的田垄 沉甸甸的稻穗压迫着禾杆
一株连着一株 一片连着一片
金黄的风向九月的天际铺陈
一个盲人眼里的春天
在晒太阳的屋檐下,我嗅到
空气中弥漫着洗发水的香味
孩子们不停念叨的蝴蝶或小蜜蜂
我不知道与苍蝇有何区别
(这些该死的苍蝇,悄悄地
又开始不停地叮我)
邻居的疯子整天咆啸
比叫春的猫更令我心烦
雨水似乎一天比一天多
与我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昏睡的午后,风拍打门哐哐作响
跛脚的年轻妻子倚在怀里
让我抚摸她柔软的小腹
她的肌肤是光滑的、细腻的
而在整个冬天,她浆洗的手是粗糙的
当四周沉寂,我看不见
此刻是黄昏还是夜晚
但屋后的潮汐总是搅扰我的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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