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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意爱情诗概念的提出及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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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3 11: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王法 于 2012-8-5 05:34 编辑

                                                  禅意爱情诗概念的提出及追溯
  
                                                                           作者:张黎




                                                                                 缘起


        禅意爱情诗,是我提出的一个诗歌概念。这个概念旨在禅与爱情结合,让高深的禅来指导生活、融入现实,让世俗的爱情渗入神性和唯美的成分。
        这个概念的首次出现,缘于现代禅诗流派的发起人南北先生,他说我的爱情诗含有浓厚的禅趣禅意,可称之为“禅意爱情诗”。诗评家熊辉先生也曾说过,我的爱情诗有一种强烈的超然和唯美的意味,是纯粹精神层面的爱。
        “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自从佛禅思想与诗歌艺术相结合以后,中国诗歌的品质大为提升,评论家们不仅以禅喻诗,提倡妙悟,而且,中国诗歌艺术最终形成了完整的理论体系——境界说。
        当下,中国诗歌又处在一个新的起点上。百年来,由于传统诗歌遭受到了西方现代诗歌的颠覆,在本世纪初,如何再次继承传统诗歌,中西诗歌如何融合统一,就成为了中国诗坛面临的最首要问题。禅,是打通中西诗歌壁垒,完成中西诗歌在更高层次的融合统一的最佳契合点,这,已经得到了诗坛人们的公认。现代禅诗流派的出现和崛起,正是基于这样的时代背景和时代要求的。
        当下禅与诗的结合,不是简单的复古,学习一下王维就算了事,也不是在西方现代诗歌的基础上浅显地融入一些禅理念,像台湾洛夫做的那样。现代禅诗,需要以禅思维和禅理念为基本,坚持中国人的思维和审美方式,立足于现实社会和真实的人性,全面地反映当代人的生活和精神。也就是说,现代禅诗中的禅是一种哲学背景,它的内容是多样的,它对于生活和现实的反映是全方位的。
        爱情,是人类生活中最基本的一部分,是文学作品的一个主要内容,也是我国词艺术中占绝大多数的内容。所以,禅与爱情的结合,当然是现代禅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其实,禅与爱情相结合的诗歌,古代有,当代有,国外也有,以禅意爱情为主题的艺术作品,歌曲有,电影也有。比如南北朝时期的《古诗十九首》,宋代晏几道的婉约词,清代纳兰容若怀念亡妻的词,席慕容的爱情诗,泰戈尔的散文诗集《情人的礼物》,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朴树、许巍的歌曲等等。

                                                    (一)晏几道:禅意爱情诗的鼻祖

        由于每个历史时期评判文学作品有一个主流标准,所以,在整个诗歌史上,那些被同时代忽略了的非主流优秀诗人的地位,就随着历史的前进在逐步提升,比如陶渊明、李煜等。
        词人晏几道,虽然在宋代也受到关注,但人们关注他更多的原因是他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是他作为国相晏殊的儿子,而不是他在词艺术上的成就和造诣。时过一千年,晏几道的词受到的是普通民众真正的热爱,当今,他艺术作品的价值才真正发挥出来。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是国民公认的一本好书,也我最喜读的一本册子,但是,就是在此书中,王国维对晏几道的评价也太低,太不公正。
        做到欣赏和公正评价晏几道的词,是需要条件的。首先,需要读者认可自己和他人是一样平等的生命独立体,需要读者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观。两千多年来,主导中国文学的是儒家的工具主义文论,即文以载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类,这种文论思想认为个人就是为社会服务的,不主张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藐视个体生命的追求。受这种文论体系的影响,中国正统的“士”阶层,把自己的地位高高凌驾于个体生命之上,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拯救全民族的苦难的,自己是绝对高尚伟大的,所以,对于个体生命的目标追求,特别是情爱之类,他们一律不顾不屑。
        其次,做到欣赏和公正评价晏几道的词,需要读者真正理解“禅”的功用,让“禅”实实在在地为生活服务。两千多年以来,由于儒家文化中虚伪的成分太多,以致于很多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养成了“装”的习性。学禅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装大师”。一些写禅理诗的诗人作品还算可以,但总是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打扮成大师和领袖,佯装高深,故弄玄虚,心胸狭窄,刻意排斥和贬低他人的作品,这未免做得太过分。学习禅理固然很好,但是把禅理生活化,让禅思想实实在在为生活服务,这才是人们学禅的根本目的。
        第三,做到欣赏和公正评价晏几道的词,需要在艺术的要求上,标准多样化。在《人间词话》一书中,最令王国维欣赏的几个词人是李煜、秦观、纳兰,不难看出,欣赏的原因是因为其文风情真意切。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第十八条中引用了尼采的一句话:“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并对此话大加欣赏,这大概可以作为其欣赏李煜、秦观、纳兰等文风的一个注解吧。和李煜、秦观、纳兰等不同,晏几道受佛禅文化影响深厚,他的词艺术表现更多的不是深陷其中浓得化不开的感情,晏的作品更多的主题倾向于表达生命的短暂和无常,情爱的美丽和珍贵。所以,对于仅仅局限于欣赏真切风格的王国维来说,晏几道的词在意境上就“隔”了,就仅仅是“矜贵有余”了,就连秦观也抵不过了。
        所以,要欣赏晏几道的词,一定不要装什么伟大,玩什么深沉,或把艺术标准仅仅定格于一局。只有当你把自己还原成一个具有独立思想的的人,一个纯粹的自然人,一个艺术欣赏体系开放的人的时候,你才有资格评论晏几道作品的好坏优劣。
        晏几道的词在思想观照上立足点很高。一件艺术品,特别是一首诗歌,它的好坏优劣取决于其思想境界的高低,而不是所观照的事物的内容。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自然自足地存在着的,它们彼此平等,相互关联,共同构成一个完善的整体。我们不能人为地制造出一些虚伪理念,给它们分别出什么高低贵贱来。不能说忧国忧民是伟大的,注重个体生命质量就是鄙陋的;不能说写禅理是高贵的,写生活就是低贱的。晏几道的作品虽然观照的内容是爱情,但是由于他的思想基础是佛禅理念,他以禅家华严境的思想来书写爱情诗歌,所以境界很高。比如《鹧鸪天》中的语句:“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今宵剩把银銾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等,大有超越与圆融之感。
        晏几道作品中的情感是淡然忧伤的。王国维《人间词话》的第六十条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晏词可以说是典型的能“出乎其外”,有“高致”的作品。因为能够出乎其外,所以其感情的抒发就不像秦观诗句“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那样凄厉,他的语句大多是淡然的,比如《临江仙》中的语句:“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蝶恋花》中的语句:“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等。虽然情感淡然,但是我们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晏词中的忧伤情绪却比任何人都更深厚,这又是为什么呢?晏词中的忧伤来自对生命本体的忧伤,来自于他对爱情本质空茫感的认知和体验。正如他在《小山集·自序》中所写:“考其篇中所记悲欢离合之事,如梦、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抚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
        在晏几道的作品中,他是把爱情当做唯美的艺术来欣赏和体验的。如上段所引,晏几道在《小山集·自序》的末句说,光阴易迁,境缘无实,情爱如梦、如电,如昨梦前尘。那么,既然如此,对于空茫生命中的空茫爱情又该把持怎样的态度呢?欣赏,体验。比如《临江仙》中的语句:“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以及《鹧鸪天》中的语句:“花易落,月难圆,只应花月似欢缘。秦筝算有心情在,试写离声入旧弦。”上句回忆与美人初次相见时的诗情画意,后句写花、月、秦筝与爱情的相似一体性。纪伯伦说:“活着只为发现美,其余的一切都是等待的一种形式。”但是,青春如此短暂,爱情如此飘渺,花好月圆能几时?我们只能把爱情当成一件美的艺术品留在记忆里去回味了。
        总之,作为禅意爱情诗鼻祖的晏几道,以其深厚的禅学思想为基础,为禅意爱情诗奠定了如下的几个特点:一、把爱情放入到整个宇宙时空中去观照;二、超越相思之苦,不咀嚼爱情过程中的疼痛;三、尊重每一份真诚的爱情,珍惜每一次的相逢和别离;四、把爱情当做生命中绝美的艺术品去追求和欣赏;五、以圆融的心态来看待爱情的变化无常;六、诗风淡然忧伤。

                                                          (二)席慕容:当代禅意爱情诗的大师

        前面说过,每个历史时期评判文学作品有一个主流标准,所以,在整个诗歌史上,就有一些被同时代忽略了的、或者是低估了的非主流的优秀诗人。席慕容,就是一位被当代诗坛低估了的优秀诗人,虽然二三十年来,她的诗集很受大众的欢迎。
        我说席慕容是当代禅意爱情诗的大师,是因为席慕容的作品不仅完全具备上述晏几道词所具有的六个特点,而且在一些具体的禅理禅意方面还有超越。
        把事物放入到整个宇宙时空中去观照,是禅者观照世界特有的方式,当然也是禅者观照爱情的方式。在禅意爱情诗里,把爱情放入到整个宇宙时空中去观照,这是一个统摄性的理念,是禅意爱情诗的基本特点。席慕容的爱情诗不仅全部具有这个特点,而且在这个基础上还有许多细化了的禅家理念,比如万物有灵、物我一体、生命轮回等等。《一棵开花的树》说,用五百年的时间,人可以求佛把自己化成一棵树,但这棵树呢,要完成的却是人的心愿——“在我最美丽的时刻”,“让你遇见我”,但是,爱情落空,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时,这个即人即树的“我”,落了一地的花瓣,那即是树凋零的花瓣,同时也是“我”忧伤的人心。在这首诗里,时空感、万物有灵、物我一体、生命轮回、对美的追求、对爱情的执著等等完全融为一体了。还有《古相思曲》、《千年的愿望》等,面对历史长河中不同的人却拥有相同的愿望和追求、相同的失落和忧伤时,作者恍惚觉着就是同一个人的同一个故事。时空的背景在变,爱却没变,美亦没变。读这两首诗时,我们似乎也回到了古代,自己也似乎变成了身穿古装对花哀叹的那个女子。
        佛教教义讲,世间万事万物随缘而起,缘尽则灭,因缘不可思议。席慕容说,爱情是一种缘分,这种缘分的起因就更不可捉摸了,比如《缘起》和《一个画荷的下午》。在《一个画荷的下午》里,作者用感性唯美的手法来感叹,如果在那个画荷的下午,你没有向我投向那深情的一顾,我们就不会相识,我们的爱情就不会开始,我整个的人生也就不会这样去安排。但是,因为那个美丽的下午,那一片美丽的荷花,静静走过的你,对荷花的那深情一顾,对画荷的我的那深情一顾,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了,所有的事情也都决定了。神奇的缘分,就在那美丽的一刹那发生了。《缘起》用理性来讲,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以由我们安排的,没有什么可以来得及盘算的,人的思维在造化的安排之下根本不起作用,因此,让我们顺其自然,在人生唯美的时刻,接受并感恩造化的安排,享受属于我们的爱情吧。《莲的心事》与《缘起》、《一个画荷的下午》是同一题材,所不同的是这个人格化了的莲,与等待并爱慕的人却没有缘分。爱情缘起,我们会感恩并享受,与爱情无缘呢,我们肯定会忧伤而失落。但是,对于有缘与无缘,我们却没有丝毫操作的能力。自然安排下的缘分,就是这样神奇!
        孔夫子说,逝者如斯夫。苏轼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纪伯伦说,海浪会将我们印在沙滩的足迹抹平,但是岸却会永恒。对于时间的流逝,席慕容的感觉比他们更为敏锐。比如《时光的河流》,在静静的夜里,她幽幽地对着窗外如水的月光,爱恋地看着睡在身边年轻的爱人,她是如此幸福满足,但是,就在由衷地感恩上天所赐之余,她忽然感到万分惊恐,为什么呢?因为她刹那间意识到面前的美丽不会永恒,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老去,会死亡,我们的肉体将不再存在,我们的爱情也将湮灭时空,今夜所有的这一切,都将像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还不足够令人感到恐惧吗?时间的流逝是多么让人心悸!悟,是一个佛教用语,意思为在安静的状态下感悟生命的本质。席慕容的《悟》悟出了什么呢?在时光的河流中,一切都将被冲刷,不留任何痕迹。看,那些千年前像我一样的女子,现在她们的爱情在哪里呢?如果没有书籍中仅存的那几首诗,在浩淼的宇宙,我怎能知道她们曾经存在过,曾经像我一样为爱痴狂?恍如梦幻,这就是生命存在的真相啊。希腊哲学家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席慕容说,我们每一次的相见与别离,都是人生中的唯一,因为再次相见时的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以前的你已经永久地在时空中消失了,这可真是一首无奈的《悲歌》呵。因此,对于青春,对于《十六岁的花季》里发生的爱情,年老的我们,只能斟上一杯思念的酒,在他乡异地,遥遥祭奠了。
        如果说,在禅意爱情诗里,把爱情放入到整个宇宙时空中去观照,是一个统摄性的理念,是禅意爱情诗的基本特点。那么就可以这样说,追求爱是生命的唯一目的,享受爱是生命的最高境界,则是禅意爱情诗要表达的最基本最主要的内容。在席慕容的作品里,以此为主题的诗歌很多,比较明显的有《祈祷词》、《抉择》、《尘缘》、《白鸟之死》、《春蚕》和《楼兰新娘》等。《祈祷词》、《抉择》和《尘缘》三首诗虽然用的是不同的表述方式,但是它们却表达了一个一致的意思,即:从无限的时空化而为人形来世界一遭,只为遇见他并和他相爱。在《祈祷词》里,诗人以祷告的语气向上天祈求,祈求上天赐给“我”一颗温柔的心,一个美丽的名字,好让“我”和他的爱情在流逝的岁月里永远不被忘记。《抉择》讲的是如果要浓缩生命,要在一刹那的时间里完成人生的所有使命,那么就让我遇见他,然后再让我怀着对他的爱缓缓老去。《尘缘》说的是明知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将随时间的流逝而不复存在,但是,对于生命中的这些爱和美,我还是痴心不改。《白鸟之死》、《春蚕》和《楼兰新娘》三首则是用象征和寄托的手法,更深层次地表达了追求和享受爱是生命的最高境界这一主题。在《白鸟之死》里,作者假借白鸟之口,说自己可以为真诚的爱而放弃生命。在《春蚕》里,作者说如果上天安排爱情只有在来生出现,那么今生,我宁愿就这样默默地封闭自己,独自修持,只求在来生爱情到来之际,我能以绝美的姿态与你相见。《楼兰新娘》讲的是一个楼兰族的新娘,因为拥有满足的爱,所以能够在死后一千年的时光里,在黑暗寂寞的地下,依然幸福甜蜜。爱,在诗人席慕容的笔下,就是具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就是这样令人感叹唏嘘!
        超越二元对立,是佛教教义最具有特色的一个理念。这个理念认为,世界的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它们一起组成了大自然这个活泼泼的整体,所以,不存在完全对立不可融合的事物。如果用这个理念来观照爱情的话,那么说爱情中的坎坷和苦难,也就是爱情内容的一个组成部分了。读席慕容的诗,我们很容易就发现,她的作品时时刻刻也都在渗透着这个观点,比较明显的有《残缺的部分》、《让步》、《非别离》和《悲剧的虚与实》等。在《残缺的部分》中,作者直接说理,说生命中残缺的部分是人生自传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就像树叶由翠绿转变成枯黄一样,它们都只是事物的一种呈现方式,它们的本质都还是树叶。《让步》说,如果曾经真诚相爱过,那么就算分手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爱情之诗在你我的心中已经永存。《非别离》说,分离和相聚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看似分离的我们,因为爱未断,所以我们的内心其实还是一直在一起的。在《悲剧的虚与实》里,作者描述了一对情人在年老时再次相逢的情景。她说,虽然时光久远,但是爱并没有被忘记,要不心中怎么还是如此狂喜?但是,和年轻时的不顾一切又有所不同,我们可以做到风轻云淡地握手告别,含着笑目送对方再次远去。在经历很多事情以后的老年,我们已经可以将虚与实结合,现实和理想完美统一起来了。从上述的这几首来看,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淡化现实的分离和失败,将爱转化为内心的一种存在,转化成一件唯美的艺术品,就是禅家的圆融境带给诗人席慕容的一个启示。
        千百年来,禅宗大师青原惟信的“看山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他说,参禅有三阶段,未参禅以前,看山是山;参禅之中,看山不是山;参透禅之后,看山还是山。也就是说,参禅之前和参透禅之后人们看待事物的观点是一致的,参禅,就是让人们绕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圆圈,最终又回到起点,回到事物的“本来面目”上来。席慕容说,爱的追求和体验也恰如参禅,起初视之为生命,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爱情,到最终也都回归到原初的宁静状态了,比如《结局》、《无言歌》和《禅意》。《结局》说爱情到最后,只剩下几首诗和一抹淡淡的夕阳了,别的都不存在了,没有人会记得我们曾经的欢乐和悲伤。《无言歌》说就算不再联系,那曾经的爱还会像一首无言的歌一样,在年老的你我心中不时响起。在《禅意之一》里作者说,虽然,曾经的爱像夹在书中的茉莉花瓣,年久之后不再芬芳,爱过与没爱过的结局看似一样,但是,我内心的感受其实还是不一样的,通过爱,我对世界对生命的本质有了更深刻更贴切的领悟。在《禅意之二》里作者说,在追求过失落过,受伤过复原过以后,我虽然依旧孤独,但是与经历前不一样,这份孤独和宁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读席慕容的诗,我们要透过她表面简约唯美的表达,欣赏到作品内涵的哲学意蕴来。我们不能看到她的表达简约,就认为诗歌简单;不能看到她的语言唯美,就认为作品没有思想。在中国两千来的文学史中,诗歌里的思想和哲学,一直都是通过直觉和唯美简约的文字来表现的。中国传统诗歌的思想性和审美性是统一的,审美是表象,思想是内涵,这个特点在宋代严羽的《沧浪诗话》中早就说过了。
        一个时代的诗坛不能对席慕容这位诗歌巨匠做出合理的评价,这真是一种悲哀!不过,有众多的读者认可,甚至有整个世界的华人认可,我们则可以稍稍得到一些安慰。读者由衷地喜欢,却说不出理由;诗评者说出一堆不好的理由,却抵挡不住席慕容诗集的一版再版。这个现象在说明什么?又给我们诗人在提示什么?

                                                (三)张黎:禅意爱情诗的提出者和拓宽者


和席慕容的命运相反,在大陆有一个写《致橡树》的女子,却因为这么一首爱情诗被诗评者捧上了天,不仅自己进了体制做了文化界的大官,而且依据老祖先的规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丈夫在诗歌界的地位也逐渐显赫。一些官方举办的诗歌研讨会,邀请不到这位文化部的女大官,就以邀请到其丈夫为荣耀,比如2007年在太原举办的百年新诗研讨会。但是,其丈夫的地位和威望毕竟不能够压得住一个花费不菲、场面宏大的摊子,于是乎又依据祖先的老规矩: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把台湾洛夫从加拿大用飞机托运过来了。我不知道,其中那个开办文化公司的中介人马先生和洛夫谈的是什么条件什么价位,我只知道在会议期间,承办人利用自己在山西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拉拢了好多企业界的人士和有钱人,为洛夫开办的私人画展销售字画。据说,销售出去的字画价位让洛夫着实感到吃惊,尝到甜头的洛夫连连说:祖国好,山西好,下次一定再来,一定再来。

老实说,那首让诗评者一捧再捧的《致橡树》,除了表面张扬的文字之外,只有一点要求在爱情方面男女平等的意思,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哲理层次的内涵,如果非要在思想方面为之提升,那么只能在女权方面找出一些理由了。但是,屈服于这位女诗人红得发紫的人气,和诗评者满篇让人看不懂的“深奥”的西方诗歌理论,八十年代的大陆诗歌界再没有人敢说什么。就像《皇帝的新装》里的人们一样,当时中国所有的诗人一下都变成了智者,不管懂与不懂西方诗歌,内心认可不认可西方诗歌理论,大家一致都在说皇帝的新衣好看,好看,就是好看!时过三十年,是谁作为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儿童,大胆地说了一句“皇帝根本没穿衣服”呢?季羡林。

2008年,老派学作者季羡林无意中的一句话:百年新诗是一次彻底的失败,如《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儿童一样,一语道破了三十年来中国诗歌的大骗局!于是乎,在网络上,人们吵成了一团,支持皇帝的人,当然在说新衣服的好话了,看不见衣服的人,有季老作后盾,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无知了,胆子大起来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双方互不相让,吵得面红耳赤,但是大部分的中国诗人,从中却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中西诗歌到了该深层融合的时候了。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没有一个能够打通中西诗歌壁垒,完成中西诗歌在更高层次的融合统一的最佳契合点呢?有的,这就是禅文化。现在,这个观点已经得到了当代诗坛人们的公认。

可是,令人感到滑稽的是,首先提出现代禅诗概念的竟然是一辈子学习西方诗歌的人!当洛夫把自己意象繁密、感情浓烈,仅仅加入了一点点对生命本体有所领悟的西方现代诗歌称之为现代禅诗的时候,于是乎,又有故作深沉的学者,不顾中国禅的基本特点,对之大肆地宣扬,刻意抬高。其实,他抬高洛夫的目的,只不过是借洛夫在国外多年的影响力在托大,以表明自己在学术上又有大的新发现,在西安的大学体制内再争取点研究经费罢了。而洛夫之所以在老年提出现代禅诗概念,在创作中加入一点点对生命本体的领悟,只不过是觉着学习西方诗歌的魔幻色彩,骗骗对西方诗歌内涵不懂得的中国人还可以,但是,要争取国外的大奖来更猛地骗中国人,就必须先把外国人蒙住。但是,蒙人不能拿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跟别人学来的形式层次的东东吧,你总得拿出让人家既敬重又不懂的与哲理有关的事情吧,于是,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近几十年来日本人奋力在西方宣传的禅文化上。但是,洛夫对禅又不懂得多少,你想,一辈子玩西方魔幻,忽然想弄出点禅理禅意出来,这是容易的吗?中国禅就那么简单吗?于是他就在西服上衣上加了两枚中式的扣子,并向外国人宣称:这就是中国袍子。呵呵,这真是笑话!

在禅的问题上,北岛先生的做法很真诚,也很可爱。虽然,自己反对传统文化,也对中国禅一窍不通,但是,看到有那么多外国人对中国禅如痴如狂,于是,他就退让了。于是就在他的今天论坛上设置了《文言旧邦》栏目;于是就在2009年底在香港组织的诗歌聚会上,邀请了以写现代禅诗闻名的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于是自己也要《诗意地栖居在香港》;于是就安排了杨典先生来主持今天论坛的日常事务。但是,这个学习狂禅的杨典先生,却把禅宗老祖先的意思领会错了。的确,禅文化中含有反抗和暴力的倾向,但是,禅文化的暴力是向上,指向专制者、权威者、统治者,而不像杨典先生的做法是向下,把暴力指向普通民众、指向弱势群体、指向被管理者。所以,很可惜,这个杨典先生在民主开放的今天论坛,不久就遭到了民众的群体棍棒,最后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对于杨典先生的离开,我虽然知道是他自己行为的一种必然结果,但是,还是觉着很难过、很惋惜。因为,来北岛先生今天论坛的诗人,大部分都是受西方诗歌影响很深的,他们的思维和审美都很西化,让他们接受禅,首先得用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把禅的基本理念说明白,就像当年铃木大拙在美国做得那样,中国超形式的直觉方式他们会觉着太空、太玄、太模糊。而杨典先生的离开,就今天论坛来说,在这方面则造成了一定的空白。

在中国,最早把禅文化提出来,并加以强化和推广的是南京的雷默先生。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雷默就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开始了对禅与新体诗问题的探讨,并把这种禅与新诗结合的样子称之为“新禅诗”,而且,于1993年选编了一本新禅诗诗集——《新禅宗诗歌》。禅与古体诗歌的结合,曾经让中国传统诗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经过禅思想对诗歌艺术的逐渐渗透,一千年后,最终形成了完整的中国特色的诗歌理论体系——境界说。禅与新体诗的重新结合,对于中国新诗,也可以说意义是非常重大的,这,可能会随着新诗的历史进程而逐渐明晰。

近六七年来,南北先生借助网络,在雷默先生新禅诗发展的基础上,沿袭洛夫提出的现代禅诗概念,继承和改造洛夫提出的“纵的继承,横的移植”的理念,先是开办现代禅诗探索bbs论坛,吸引这方面志趣相同的诗歌写作者,后于2009年6月开始现代禅诗探索网络月刊的选编,并于2009年底印制年刊《现代禅诗探索》创刊号,影响就越来越大,当前,现代禅诗的年刊已经印制到到第三期,参与的诗人也越来越多。和先前的雷默和洛夫比较,南北先生对于现代禅诗的主要贡献是注重现代禅诗理论的建设,并促进了中国现代禅诗流派的发展。2010年张黎的《现代禅诗是中国汉语新诗发展的终极走向》和碧青的《现代禅诗的重大美学贡献》这两篇各五万多字内容翔实的论文的发表,标志着中国现代禅诗流派已经形成。

虽然,现代禅诗的理论体系已经完整,中国现代禅诗流派也已经形成,但是,禅与现代汉语新诗的结合,不是一蹴而就,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并成熟的事业。回顾这二十年来,从雷默先生提出的新禅诗开始,经过洛夫先生现代禅诗概念的提出,到南北先生倡导的现代禅诗流派的形成,虽然禅与现代汉语新诗的结合理念,逐渐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在诗坛的影响越来越大,参与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但是,现代禅诗的总体创作成绩却不是很尽人意。而且,理论体系中的一些基本理念,在创作实践之中,也因为一些人为的因素经常遭到扭曲,偏离正确轨道。

作为现代禅诗探索论论的驻坛评论,经过四五年来的深入研究,我认为:一、现代禅诗的现代性,应该表现在民主性和开放性两方面。虽然,像舒婷之类的“假朦胧派”,以其表面张扬而骨子奴性的特点,被专制的文化体制所利用,三十年来支配着中国诗坛,让北岛先生提出的全面学习西方现代诗歌的主旨遭到扭曲和践踏,但是,真的朦胧派所注重的诗歌的民主性和现代性,却是现代禅诗所必须继承和发扬的,现代禅诗必须是现代诗歌中的一支,必须面向整个世界,拥有现代民主思想和向西方学习的开放体系;二、现代禅诗中的禅指的是入世禅,而绝非出世和隐居深林之意。如果现代禅诗主张人们都像古代的王维那样,那么现代禅诗就一定是把人们引向了一种脱离现实的歧路;三、现代禅诗中的诗指的是注重诗歌的民族审美特色之意,也就是要强化北岛先生苦苦思索而最终不能明白的“汉味”之意。三十年来朦胧派的最大贡献是把中国诗坛面向了整个世界,而最大的失误却是忽略了诗歌的民族审美特性,现代禅诗需要对这一失误进行补救。

但是,现代禅诗流派现在的发展状况却十分令人担忧:缺少现代民主成分;不具有开放的体系;脱离现实生活;成为一种抽象理论的附庸;主张隐逸山林;打击和排斥与自己主张或风格不一样的诗人。这,除了与发起人自身有关外,大概也与现代禅诗是一种新生事物有关吧。现代禅诗的写作,是当今中国诗坛难度最大的一种的写作,不仅要求诗人们对深奥的佛禅思想有所理解,而且要化深奥的思想为直觉的诗歌审美,与现实和生活结合起来,并具有时代感和民主性。这样的要求,对于与佛禅文化已经完全断裂了上百年的中国诗坛,可能是有点太高,需要中国诗坛用三十或五十年的时间来逐渐完成。

或者说,当前的现代禅诗流派需要再次细化,需要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式来进行探索?比如一支可以以西方现代诗歌为基础将禅理融入,像洛夫那样;一支可以学习古代王维,以隐居深林逃避现实来追求生命的本真;一支可以模仿古代禅师,研究佛教哲学后写写类似偈子般的禅理诗;一支可以将禅融入现实,将日常生活、乡土、亲情、爱情用禅的理念来进行观照;一支还可以将狂禅做法与现代民主结合,树立一种批判现实主义的风格?如果真能出现这样的状况,对于当代诗坛来说,这可真是太好了!这是现代禅诗的“一花五叶”现象啊。

用禅来观照爱情,书写禅意爱情诗,相对就简单一些。爱情,是人类的一种普遍感情,也是古代宋词内容中最主要的部分,佛教思想在南北朝时期被人们普遍接受,在宋代随着禅宗门派“一花五叶”的发展,已经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和诗歌艺术,晏几道的禅意爱情诗,可以说就是这种背景下的一种自然而然的产物,是很成熟的禅意爱情诗。席慕容,作为一个蒙古族的后裔,以其纯正的思想,独立的人格,以及对艺术的真诚,在继承古典的基础上,对禅意爱情诗又有细化和发展。至于席慕容现象,我觉着与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纳兰性德的情况极为相似,即:“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席慕容以一个初入汉人社会,未染汉人习气的蒙古族人,以追求“初心”的执著,去追求隐藏在生命表层之内的艺术的最高境界,并以一个成功画家的艺术造诣,对诗歌以无所求的非功利之心去书写,所以,才能够获得如此成功。席慕容诗歌的成功,其实也就是禅宗教义中的“本来面目”、“心即佛、佛即心”等在诗歌界的一个实证案例。

我,虽然是汉人中的一员,但是,作为一个工科学院毕业的电气工程师,一个婉约词和佛禅思想的纯粹爱好者,因而能够在西方诗歌和理论泛滥的时代,闭门独立研读传统,而没有受到时代和他人的任何影响,在当今的诗坛,可能也算是一个另类。对于我自己的禅意爱情诗,在艺术成就方面我不能评价什么,在这里,我只想提供一些自己的作品,有待诗人们大家去评说。在禅意爱情诗方面,我自己满意的作品有:《我,我们》、《大地之摇篮》、《我曾是那个女人》、《他的衣角触到了我》、《后来》、《这里什么也没有》、《我和你》、《风》、《静谧里》、《此刻,我是一株植物》、《像爱云爱花一般去爱》、《诗是什么》、《在上帝的谒见堂上》、《沉淀》、《红丝带》、《美丽时刻》、《在美丽的徒劳中老去》、《那天,你的手指点击在桌上》、《小小花之歌》、《玫瑰花束十二枝》、《美丽的小天堂》、《黄昏里的哀愁》、《飞翔的恋曲》、《角落里的蔷薇》、《寻觅》、《吻》、《游丝一般地》、《又是秋天》等。

不过,我要提醒一点,在禅意爱情诗的表现内容方面,我的作品比起晏几道和席慕容,有一个大的突破,即:加入了情色的内容。《昨夜有场暴风雨》是最早遭到山西的诗人们嘲弄的一首情色诗,而且因此,让不来就不入圈子的我,更远离了这些所谓的诗人们。这些诗人们认为:你写爱情诗就是为了卖淫,通过卖淫给诗人然后在诗歌圈子里混,什么艺术本真的意义,什么生命本体的高贵,全是个托词!就像他们托词写民众苦难而卖身体制,在体制内求名求利一样!或是像他们借助西方现代诗歌表面的暴力张扬,到处混吃混喝骗钱骗色攻击人耍流氓一样!这样的圈子我不进也罢!这样的诗人没有一个会是我的朋友!虽然,在山西,我也认识几个人,出版过两本诗集。我的第一本诗集是《尘嚣心语》,是《山西文学》社的一个姓韩的社长给印的,但是没想到,在堂堂的省作协大院,就这样高额收取费用不说,而且竟然用的是假书号!还有一本是《张黎诗歌精选》,这本书是一个在山西诗歌界德高望重的人为了“提携”我,而强迫我出版的,理由是:你总得在山西这个圈子里混吧。当然,对于这本书,我也是出钱的。第一本书我拿了一些后,仍给了一个书商去卖,不过,现在我早已忘记了这个书商的样子和名字了。第二本书现在还压在床底下。也就是说,在山西,我不仅因为写诗遭到了所谓的诗人们对我的人格侮辱,而且因为写诗,我还遭到了他们经济上的欺骗!在禅意情色诗方面,我自己满意的作品有:《飞往美的天堂》、《昨夜有场暴风雨》、《这个时分》、《海天一色的蓝》、《一样的跪拜》。

佛说,万物平等,万物一体,人为的分别之心是错误的。我说,肉体和精神一样尊贵,做爱和拜佛应该一样受到敬重。我们不能说做母亲是伟大的,谈恋爱就是鄙陋的;不能说精神爱恋是高贵的,肉体做爱就是可耻的。恋爱,做爱,做母亲它们是一个整体事物的不同环节,都是生命必要的组成部分。生命是高贵的,它们都是高贵的!



                                                                               结语


虚伪在中国,是一种文化,一种体制,一种历史,是渗透在文化人人格里的最基本特征。对于自己的虚伪,中国的文化人从来就没有意识过。装伟大,玩深沉,高高凌驾于普通民众之上,用文字寄予劳苦大众一点同情,然后再用文字从体制内争取一点主子的犒赏,他们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认为世界本来就应该是那样子。因为,他们从小就是这样被教育的,他们的父亲从小也是这样被教育的,历史上所有的文化人也都是这样做的。

是的,在中国两千多年的集权社会里,“士”阶层作为政权的一种特殊工具,起着调节贵族统治阶级和下层被压迫的劳苦大众的利益的作用。他们表面上装作同情劳苦大众,用文字反映一些社会状况,实际上是为统治者服务的。他们用一些事实资料提醒专制者:不能做得过火了,那些黎民要造反了!如果真有一些天真的文化人不懂游戏中的潜规则,受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理念的欺骗,真的代表民众的意愿去做事情了,那么,他就会遭到专制政权的惩罚:在官场翻车,比如屈原、苏轼、范仲淹等。历史的教训是惨痛的,在人们一次次的翻车后,虚伪,就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的遗传基因,渗透在中国文化人的人格之中了!

如果集权的政治和文化体制彻底改变,这种遗传基因可能也需要三五代人的努力才能逐渐消减。但是,可悲的是,在中国近代,这种集权不仅没有被改变和消亡,反而遭到的却是更大的强化!北岛先生是天真的,所以,他就被驱逐了好多年,有国不能回。舒婷同志是狡诈的,打着朦胧派的旗号,扭曲践踏着北岛先生的艺术独立、人权平等的旨意,所以就能够旗开得胜。但是,在这种游戏中,专制权力永远玩的都是一种制衡术,永远都是最大的赢家。至于他们,这些专制政权的特殊工具们,无论是流落街头强硬的反叛者,还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文化奴才,他们所永远都不能明白的一点是:你这珍贵、唯一而美好的生命,被什么利用和耗费掉了?几亿年来,你好不容易化为人形来这世界一遭,就全是为了这些烂事吗?终生围绕权利活着,这样的生命境界是否也太低俗了?

宇宙自然,本来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只是人类要认识它,所以才建立概念。概念和逻辑推理,是人类认识宇宙自然的法宝。概念和主张,对于社会和艺术也一样:只是因为需要,所以才创立或强化。缘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政治对诗歌的严重控制和奴化,北岛先生才强烈提出中国诗歌要现代化,要全面向西方学习。缘起北岛先生全盘西化的方式不适合中国,中西诗歌的严重不兼容,所以才有诗人要从传统文化中去寻找中西文化的契合点,发展现代禅诗流派。缘起现代禅诗逐渐沦为抽象理论的一种附庸,所以我才觉着有必要强调现代禅诗的入世性原则,提出禅意爱情诗概念。

但是,世界是多元的,中国诗坛的矛盾是错综复杂的,因此,任何一种理论、流派和概念都不可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在当下,中国诗坛面临的最主要问题还是文化体制的问题。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文化体制问题,中国文化人还全是那种虚伪透顶的人格和精神,支配中国文化界的还全是那些洋洋得意的专制权力的奴才们,那么,任何一种先进的诗歌主张都是可能遭到扭曲和践踏的,包括朦胧诗、现代禅诗、禅意爱情诗歌等等。所以,在中国,诗歌问题归根到底是文化体制的问题。只有从根本上解决了文化体制问题,诗人们才可能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才能够在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基础上创作出优秀的诗歌作品。否则,一切的进步都举步维艰!

在中国古代,晏几道作为一个贵族统治者的后裔,没有必要卖身权势以求衣食温饱,所以就能够超越中国“士”阶层的人格缺陷,从而能从个体生命的感受出发,抒发属于生命本体的欢愉和忧伤,以及对生命本体空茫感的认知。而当代诗人席慕容,是作为一个没有受到汉人习气影响的蒙古族后裔,一个真诚追求“初心”的人,独立探索生命的本体意义,所以才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在一片污秽中而一枝独秀。他们的作品和精神都是空远远超越了他们所处的时代的。

每个历史时期评判文学作品都有一个主流标准。陶渊明是大家公认的诗歌大家,但是,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是玄理诗充斥的时代,他的作品由于平淡是不被同时代的人们看重的。李煜的作品大家都喜欢,但是,在当时花间词主盟诗坛,因为没有华丽的辞藻,他的词是被拒收《花间词》的。时过一千年的现在,玄理诗哪儿去了?花间词哪儿去了?诗歌史为什么独独留了几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席慕容,这个禅意爱情诗的大家,虽然备受当代主流诗坛的打击和贬低,但是,却深受民众的喜爱和拥护。这个现象,到底在向我们提示什么?禅意,经过一千年的潜移默化,已经作为一种民族审美烙入到民众的无意识之中了!民众所认可的诗歌是一种禅悟审美,而绝非当代诗评家所褒扬的张力、弹性、多义等西方技巧!

从整个文学史来看,很多历史时期文学的主流标准都是偏重一局、严重扭曲的。爱情是人类最普遍的感情,禅意是诗歌的最高境界。也许,两百年后,席慕容在诗歌史中的命运,也和陶渊明、李煜相似?这,我不得而知。在今天,我只能以尽我所能,提出禅意爱情诗的概念,并详细分析一下她的艺术成就而已。

但愿,但愿我们古老而新鲜的禅,能够渗透到现代诗歌艺术,渗透到爱情,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严重对立的中西诗歌寻求到更高层次的统一,给喧嚣芜杂的中国现代诗坛带来宁静和清新!





                                                     

                                                                                                                      2012年7月20日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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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2-8-3 11: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张黎 于 2012-8-6 09:4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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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2-8-3 19:5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重庆文杰 于 2012-8-3 19:57 编辑

虚伪在中国,是一种文化,一种体制,一种历史,是渗透在文化人人格里的最基本特征。对于自己的虚伪,中国的文化人从来就没有意识过。装伟大,玩深沉,高高凌驾于普通民众之上,用文字寄予劳苦大众一点同情,然后再用文字从体制内争取一点主子的犒赏,他们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认为世界本来就应该是那样子。因为,他们从小就是这样被教育的,他们的父亲从小也是这样被教育的,历史上所有的文化人也都是这样做的。

嗯 这是一个事实 何时摘掉知识分子的高帽子 做到平民化的生活 平易待人 和气为贵 不酸不洋 不派不调 这需要中国文化人鼓足很大的勇气

学习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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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8-3 22:21 | 只看该作者
重庆文杰 发表于 2012-8-3 19:56
虚伪在中国,是一种文化,一种体制,一种历史,是渗透在文化人人格里的最基本特征。对于自己的虚伪,中国的 ...

首先是改变当前的文化体制,然后再逐渐消除两千年来“诗教”体系的影响。
这在中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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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2-8-4 07:25 | 只看该作者
张黎 发表于 2012-8-3 22:21
首先是改变当前的文化体制,然后再逐渐消除两千年来“诗教”体系的影响。
这在中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嗯 文化体制的改革 只是人为的因素 怕只怕迂腐的东西 在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就像历史 放弃皇位 去过山野生活的没几个 即便 那也是少数 少得可怜的数字 文化体制改革 就像一个朝纲 新跟旧 目前还只是勇气的对比 官刊低下高贵的头颅  我看到的还是多么的不情愿 多么的不自在 只是希望那些不情愿 不自在的体面 要看到实质 面对现实 鼓足勇气 才会有好的未来

是啊 这还需要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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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2-8-4 07:44 | 只看该作者
【但是,世界是多元的,中国诗坛的矛盾是错综复杂的,因此,任何一种理论、流派和概念都不可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在当下,中国诗坛面临的最主要问题还是文化体制的问题。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文化体制问题,中国文化人还全是那种虚伪透顶的人格和精神,支配中国文化界的还全是那些洋洋得意的专制权力的奴才们,那么,任何一种先进的诗歌主张都是可能遭到扭曲和践踏的,包括朦胧诗、现代禅诗、禅意爱情诗歌等等。所以,在中国,诗歌问题归根到底是文化体制的问题。只有从根本上解决了文化体制问题,诗人们才可能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才能够在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基础上创作出优秀的诗歌作品。否则,一切的进步都举步维艰!】

——从宏观和根本上看文化体制终归是依附于政治体制上的毛,政治体制这张皮不改革,文化体制的解决就无从谈起。诗人们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不应该建立在文化体制的优劣之上,也就是说,无论文化体制如何,诗人都应当坚持独立的人格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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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2-8-4 07:48 | 只看该作者
欣赏本文的立论和论据。拜读 ,深受启发。 收藏。研读。推荐。问候张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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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2-8-4 22:06 | 只看该作者
重庆文杰 发表于 2012-8-4 07:25
嗯 文化体制的改革 只是人为的因素 怕只怕迂腐的东西 在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就像历史 放弃皇位 去过山野生 ...


是啊。
诗坛的革新需要所有诗人共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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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2-8-4 22:08 | 只看该作者
王法 发表于 2012-8-4 07:44
【但是,世界是多元的,中国诗坛的矛盾是错综复杂的,因此,任何一种理论、流派和概念都不可能一次性解决所 ...

是的,文化体制只是政治体制的一个部分。
当下,中国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了政治体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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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2-8-4 22:09 | 只看该作者
王法 发表于 2012-8-4 07:48
欣赏本文的立论和论据。拜读 ,深受启发。 收藏。研读。推荐。问候张黎。

谢谢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王兄说说哪儿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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