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凸凹将于2016年10月7日(周五)晚上19点至21点走进《21世纪诗歌会客室》,与大家探讨诗歌,交流创作。这是继福建诗人汤养宗、台湾诗人杨平、江苏诗人大卫、山东诗人马启代、湖南诗人周瑟瑟、山西诗人聂权、贵州诗人南鸥、安徽诗人方文竹、山西诗人张二棍、四川诗人唐毅走进《21世纪诗歌会客室》后,又一次别开生面的诗歌交流,敬请期待,欢迎参与!10月7日的在线访谈,初步拟定时间为两个小时(19点—21点),后一个小时(20点—21点)为自由交流时间,届时诗人凸凹将回答诗人朋友与诗歌有关的在线提问。
诗人简介:
成都凸凹,又名凸凹,本名魏平。
诗人、小说家、编剧。成都商报读者口碑榜2015中国文艺“年度图书”得主。
祖籍湖北孝感。1962年春天生于都江堰,在大巴山万源县生活、工作二十余年。当过设计员、规划员、编辑记者、公司经理、政府职员等。
1980年代中期步入文坛,1998年加入中国作协。
著书二十余部。编剧有30集电视连续剧《滚滚血脉》。长篇小说《甑子场》《大三线》双双成为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参评入围作品。
小说获有浩然文学奖,诗歌获有刘伯温诗歌奖,散文获有冰心散文奖。
凸凹短诗30年20首
1.《翻书》
一页页翻下去
生怕夹带一页过去
说不定这页正是自己要找的
疏忽了将无从寻起
一部部翻下去
唯恐漏掉一部过去
或许这部就是自己要找的
错过了只有终身叹息
要找的很诡
要找的藏在字里行间
等到翻到了要找的
读烂之后才发现不是要找的
好事的路人莫名所以
上个世纪的来人莫名所以
我装成漫不经心 曰
随便翻翻而已
随便翻翻而已
即令在翻翻翻翻翻翻翻翻中
形同老人
而要找的总之是在下一页里
1986年秋
2.《最怕》
最怕和哥在山上
在山上也无妨
最怕飘来偏东雨
飘来偏东雨也无妨
最怕附近有岩洞
附近有岩洞也无妨
最怕哥拉妹子钻进去
哥拉妹子钻进去也无妨
最怕燃起一堆柴火
燃起一堆柴火也无妨啊
千万千万莫要妹子烤衣裳
1988.11
3《钉子与墙》
我在墙上钉钉子
可是,钉一颗弯一颗
始终钉不进去
“我不相信!”
我这样对自己说
并搜罗完家中所有钉子
直到把最后一颗钉弯
我相信
仅仅是为了叫我“相信!”
这面墙才让所有的钉子弯曲
1998.9.11
4《地主的女儿》
她父亲富甲一方,是一个地主
她是地主惟一的女儿
我家有一张她少女的黑白照片
那条又长又粗的独辫子
被她女中时代的手紧紧捂在胸前
那是五十年代,从凤鸣到内江,从内江到成都
她中学一毕业, 就在灌县参加革命工作
她服从组织安排
先是售货员,后来是技术型干部
一个工人阶级的儿子,掰开她的手
抢到了那条又长又粗的独辫子
她一发狠,跑到川陕交界的大巴山
跟了这个工人阶级的儿子一辈子
她为他生下三个崽儿
老大是诗人,老二是经理,老三是警察
她出差去过遵义。如今已退休,且年高多病
勤俭持家的美德
使她至今没破过旅游的费,北京也没去过
这个老人,解放前的小姐,文革中的地主婆
她是我的母亲
那个工人阶级的儿子是我父亲
而我,我是他们的大崽儿,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崽儿
2000.1.11
5《大河》
一条大河,横亘在面前,大得不流动。
整个世界,除了天空、夕阳,就是大河。
尤利西斯漂泊十年也没见过它的样子。
没有岸,水草,鱼歌,年月,蚂蝗,和蝶尘。
我甚至也是这条河的一部分。
对于这条大河,我不能增加,删节,制止,划割。
或者推波助澜,掀起一小截尾部的鱼摆。
夕阳倾泻下来,没有限度地进入我的体内。
无数条血管像无数条江流涨破中年的骨肉。
仿佛恐龙灭绝时代的那场火灾、那场大血。
布满整条大河,地球,这个黄昏的呼吸。
又仿佛混沌初开,分不清
天在哪里,地在哪里,水在哪里,血在哪里。
我见过河南的黄河,重庆的长江,青岛的海。
还见过川东地区山洪暴发的样子。
它们都没有那么大,那么红。
并且,早已先后离开我的生活,远去了。
我所在的龙泉驿没有河,因此缺少直接的联想。
现在,除了在阅读中碰见,我已很难再记起它们。
这条大河,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还到不到哪里去。而那个黄昏的场景,
不仅在夜晚,甚至白天,都会不时出现。
仿佛一个梦魇,一种幻像,大得不流动。
只有那水的声音,日夜轰鸣、咆哮、让我惊怵。
2001.1.12
6《上长松山,或陪父母订坟》
!!突至的肺癌,五公分大的阴影
,要命的墓穴,偏偏选中我生命的上游——
把父亲作为它容身的坟山。走在
去长松寺公墓的路上,牵着父亲如一把骨签的手
,我甚至不孝地提前结束了他的命数
:我想到了三月、七月、十二月,中间的
火葬场、上边的白烟,下边的墓坑
——我对想的拼命不想,哪里抵得住
死的无穷之想。父母感情尚好,陪二老上山
选订的是夫妻合葬墓;母亲身体尚好
,却提前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娘胎:她正被石头
吸进去,成为地风和无:成为再一个少女、老妪
出胎、出胎、出胎……出胎又入胎。但是
,她没有说出心脏在阴历的晕旋,正像话多的父亲
背着阳历的风,这会儿只说好、好、好
。夕阳西下,残忍的出行在继续吐词。有
那么一会儿,择墓的感觉竟像京郊
,一个出宫视察国墓工程的皇帝。可事实是
,当五公分大的肿块慢慢变大,成为一堆高坟
,一匹坟山,一个国家,父亲就小到一捧茔土并
蜷伏其中了。如此,长松寺一座新墓的
半国之城,开始盖棺论定
;一滴回望来路的温热的精血
望见了黑暗:蛋的内部,坟的内部
——生命不能选择,死亡还需预订。而这
一切,令无数亡灵睁大眼睛,看破天地界面
:如果你胆怯,就像作假:就像影子
忙前跑后,被太阳左右,或突然消失于鞋底
2007.7.5
7《桃木问,或手间事》
一枝桃木就在我手上,拿它去做拐杖,
掷杖的尽头,会不会长出夸父的
桃林?拿它去做鼓槌,会不会易手逢蒙,
成为阴招杀羿的凶器?
拿它去做门神,神荼和郁垒
会不会为羿的老虎,捉来更多的恶鬼?——又
会不会化为后来的桃符、再后来的春联?
拿它去做剑身,悬于庭梁,会不会
祛除老孟德的顽疾、镇住
一个三龄童的老宅?拿它去做
一万张响弓,会不会射出一支棘制的哑箭?
索性拿它去当柴薪罢,会不会
打死不燃,后又突然反燃,直取千里长安?
今夜星光熹微。这枝折于东南方的桃木
就在我手上,拿它去吧——
它就在我空空如也的手上。
2008.2
8《再写大师出没的地方》
鬼谷,神秘的所在,少年梦身上
那件向往的衣裳:一个一个俗子进谷
一个一个大师出谷。从兰毗尼花园
到毕婆罗树下,释迦牟尼一步一莲花
圣光瑰丽、浩瀚,比神象更远——杖声
响过深山,深山升起古刹、香火
和不同凡响的钟鸣。而我更亲近
离自己仅一百六十五公里远的青莲
在青莲,那古老的诗写技艺,那薪火相传
的汉字之美,不仅被肉眼看见,还能
被非肉眼摸到。——在世界,在中国
所有的地方,丝绸之路、唐诗之旅
小镇、大城,草原、大漠,都有大师之显
大师之隐?在不能修饰的
针尖的广场,在阡陌纵横的掌纹的大海
松下童子遥遥一指,令
多少寻者抚古思今、见山生雾?
但没有什么地方,比一颗心更鬼谷
更兰毗尼,更青莲:一条大道,有如天空
逼仄,又比逼仄陡峭、深奥和高——
它伸来,把你送向远方,又驮回原点
2008.6.26
9《并非虚构,或拔牙记》
人体中最白的骨头、最硬的组织
住在恒温的唇棚,根脉拧紧在肉泥里。
骨头,以及暴烈的组织,常常走出身体的鞘
让白刃的光,一闪,一闪,直到
露出一排白骨,再一排白骨。翕合无常,周而
复始……人们之所以认为虎口拔牙
最难、最险,那是因为老虎的赞同——
所有的虎威,无不啸立在一颗牙上。我属虎
但不是虎牙。这会儿,我要把它拔出。
我说:医生,我要——我要拔出
自己的骨头!就像地震拔出大山的牙——那些
晒黑的凸岩;就像飓风拔出云层的鹰隼,钩
拔出鱼,我拔出你。验血、麻醉针、老虎钳
探照灯、药棉球……一切准备停当。我、牙床
作为甲方,开始与乙方——牙科医生、铁老虎
——拔河。那颗折磨我的裸牙是绷紧的绳。
随着一口血水涌出,牙掉于托盘:
区医院三楼发出悦耳响声。少一粒
骨头,我感到轻松。但年轻医生的沉重,又
令我不轻松。X光照片、翻找肉泥——老牙医出马
展开第N遍排查。崇高的医德、严谨的医风
令我发出野兽的惨叫——原来,一块牙屑
被怀疑折断在肉里,搜遍牙床,却又下落不明。
无神论者的医师敲着牙齿,一锤定音:
不是不知去向,而是被消化。是的
没有什么不能被科学和时间消化——是的?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这说明,一句好诗的传世,不是技术
而是经验——因为痛的经验,因为把诗写进
痛里,无病生痛的读者有了沉默的理由。
而我——上帝!谁为打肿脸充胖子的患者
拔出时间中的噩梦、黄尘和老虎……
2008.7.23
10《去火车站,或凌晨接母》
东莞至成都的火车,经过大巴山时
一阵风,铁轨的风,裹挟了你。整个晚上,你
都在用火车的速度,想啥呢?七十五岁
怎么着,也退不回去了。即使火车倒退
还能倒回内江,你的女中时代?
理想的浪漫,就算抵不了现实的残酷
我也要被你掀起的速度,与火车的速度
两两相冲,让你能安静地睡会儿——最多
在梦中,想想离世的丈夫,和三个健在的
儿子,正如我在龙泉驿的梦中,想到你——
想到你在旺盛之龄,完成的生命
分解:我是一个你,二弟是一个你
三弟是一个你。你把自己三等分
让每一等分自由奔走,顾此失彼。这是
凌晨五时,母亲,我来了,站在你面前
你看见的,不是北站夜灯的眩影,不是
三分之一:这会儿,母亲,我是你全部——
全部的小,全部的大……
脱口而出的沉默,你无一不懂
2008.7.27
11《一个人的体制,或无柄之刀》
刀无柄,不反对一匹脱缰的马——倾向
一个不听话的人。刀不仅在太阳浴中
冻结敌手,闪现寒光,还在象皮鞘的长夜
把能量一寸一寸收回思想的磨石。流泪
时,磨出的刀口,有苦涩的盐末:有
亡灵的汗味。见血封喉的手段,千里取首的
谲踪,令时间的长恨歌不停地
改弦易辙。它独来独往的步态,是里尔克
之豹,走出栅栏的谱系:更狠,也更善良——
一头孤独而陡峭的母狼,平地起风雷
又收回风雷,消散于无迹。
看见它突然跳出鞘口的人
看见了月亮的残缺。看见它怒目圆睁的月亮
看见了一个盲人的现世。尖利、宽泛,
这粒热爱自由的词,反对专制的句式
最终成为自由本身——呵无尽的美!
一个人,在自己的体制里,戴盔穿甲,抗拒
国家机器,建立修正主义。一个人,在甲虫的
绳索下,窥见体制外的乌托邦。罢了、罢了,
还是制订自己吧:刀的主张,一个人的宪法——
甚至,从刀到刀,废黜一切:
实词、虚词、逻辑、秩序……
这会儿,让我们眯眼,顺
刀腰纤细的血槽望去,倒悬的天空无限分裂
——分裂出云、风、尘埃,一只鸟又
一只鸟,一个“我”,又一个“我”……
这个黄昏,黎明一样清醒、锋利,无人拿捏
2008.9.16
12《杜宇评传,或望丛祠走笔》
望帝去时子规鸣,故蜀人悲子规,鸣而思望帝。望帝,杜宇也,从天堕。
——(西汉)扬雄《蜀王本纪》
从天而降的,往往是
作品前夜的灵感——那一刻,杜宇就是
蜀地的灵感。当天空的有限采气
化作大地的循环艺术,渔猎退避三舍
农业浮出水面。时光更是教科书:所有
末代的帝,都是诗人——望帝也不例外
权杖可以放弃,女人、山水与酒
不能不要。那真是一座舒服的宫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臣都在外边
当山林接走春天,事业化作杜鹃
农历三月,成都西边的鸟儿昼夜啼血
人民普遍唱诗,熬药,历尽思念
羞惭,是一生的美德
2010.11
13《词的聚首,或词的非聚首》
多少年,羽翼一片一片飞落
裸鸟,空如白丁,薄如雪纸
铁从西南角吹进,一条老狗去北方
何必再言国家。天下已定
大势所趋,都的门大开大合
而她,已升平到秦淮河画舫
改名换姓,隐去象征
——这张纸大如锁具,文字稀疏如
旧臣的胡须,如明亮的暗夜
一首诗四面楚歌,霸王别姬
首尾不得相顾。青灯黄卷
一个你寻找另一个你;黄河岸边
“一个词牵出另一个词”;
边陲小镇,一个梦找到另一个梦
喝酒,吃肉,送马赠刀如袍泽
2011-4-5
14《母说,或家史》
外爷,一支从未谋面的枪
响了整整一下午,打死的
是外爷自己。母亲的叙述,不断卡壳
二弟以电视剧的方法,不断接片。
难为母亲了。六十年前的女中学生
思维在旗袍上打折,在英拉格手表上
发夜光。欧洲自行车外圈
五十年代革命路,左右卷舌,莫名打漩。
耳朵问题是一辈子的问题,声音的胆子
在耳障中闪电、打雷、转弯,成为
高调与危塔。智慧于死亡前夜,把警惕
松弛成一声,体面的感冒。
何必呢母亲,你倾倒的,已经流回了你
而沉桶的隐秘,还在蝴蝶梦中
想着突围、安全、碑,和墓志铭。
你的母亲,我的外婆——
最初的农家女,最后的黄肿病——
中间一直是中间:
爱情、操心、跳塘未遂
2012/2/20
15《有山水的人》
有山水的人
山水是活的,青山青,流水长
命里依山傍水
有山水的人
山里山外都有食刨,水里水外
都有鱼打
所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指的就是有山水的人
是地主,不一定有山水
有山有水的女人才叫女人
面对男人
藏得住金银的女人,藏不住山水
好女人走来
波翻浪涌,里里外外枝繁叶茂
山清水秀
女人的一半是男人的山水
男人的一半何尝不是女人的山水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有山水的人
是仁智的人
有山水的人是有路可走的人
甭管山路,水路
脚下动词总之多一条路
行遍千山万水
有山水的人
天高皇帝远
2014.6
16《蚯蚓之舞》
鸟的舞
排开雾
鱼的舞
排开水
人的舞
排开人
没有比蚯蚓
更困难的了
蚯蚓的舞
排开土、排开大地
蚯蚓的舞
排开地狱,和亡灵
为了这天塌地陷的柔柔的一舞
蚯蚓把体内的骨头也排了出去
2015/6/4
17《我》
陶罐里一百五十斤肉
罂罐里一缕游魂
记不得从母亲产道爬出的熊样
记得与父同谋,一老一嫩的手
豢养过大白兔,溺毙过大白兔
记得偷过小学冉同学的一只乒乓球拍
记得在心纸上写过反标,又撕碎,点火烧去
哎,我的体内到底装有多少个我
那个伤感的我见到什么都想哭
那个热血的我大白天都在做杀人梦
一心想扮金庸笔下的大侠
那个规矩的我总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
那个善良的我从不忍心拒绝任何人
他外表冷酷,内心羞涩
告密,上访,嫖妓,强奸,吸毒,赌博,放火,跳楼
隐逸,抢银行,当土豪,做皇帝,呼臣唤妃,无恶不作
只有刑讯和酒精才能把他打回原形
有一个我是一个死人
他成天都在回忆他是如何死去的
有一个我是一个活人
他活了一万年还在我血管中积极奔走
我是好人我是坏人我
介乎正邪之间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人
如果把体内的那些个我喊出来
世界就成了汪洋
如果把体内的那些个女人喊出来
我就成了全人类
2015/6/12
18《午夜微语,或正午浩叹》
宇宙,多么小,
小到对我们无微不至,
一粒莫名的精子,一颗看不见的细菌,
都足以让我们现形,或者无处遁甲。
又多么大,
大到对我们无所不包,
一股奇怪的台风,一块天外来客,
都足以让我们无地自容。
宇宙又是不大不小的,
布给你的时空、粮食、水份和爱情,
与你等同,正好适合你
长长短短的一世、沉沉浮浮的一生。
2016-3-6输液中
19《秘密》
有人告诉我
说邻县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体量、形状、血型、肺腑、腔调
无不一样
也许人家说的不是邻县
而是邻省、邻国,或者西半球
因为直到今天我也沒遇到那个
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即或这样
我相信那人
相信那人正秘密地活着
秘密地死去
我对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的相信
离得再远也不存在距离
我相信总有那么一个人
乃至很多人
跟我一模一样
甚至觉得,更多的时候
他住在我里,我住在他里
共享一副皮囊
吃酒、打嗝、抒怀
密切往来,分着永夜的彼此
2016/3/9
20 《同类》
我有很多同类但
我依然很遗憾
他们一部分很好一部分很不好
而我是不好不坏那一部分
我有很多同类但
我依然很遗憾
我对他们很真很爱他们却对我很假很恨
我对他们很假很恨他们却对我很真很爱
我有很多同类但
我依然很遗憾
他们好也罢坏也罢我只想跟他们在一起
但我亲眼看见他们中的一部分
去了地下。其中一位去了十个年头了
他是我父亲,隔着我俩的那抷土
薄得有意,厚得无情
他们中的一部分生活在春秋、唐宋
一部分还未出生
正因为这样那样的遗憾
我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永远不可能碰面
正因为这样那样的遗憾
我的同类其实只是我的亲人、朋友
心情特别糟糕的夜晚
我爬在地上,铁了心视一只瘦蚁为同类
2016-8-20输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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