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仿《天问诗歌公约》 祁默池
说来惭愧,由于我的孤陋寡闻,今天在读谭五昌老师的一篇论文时才知道诗坛曾有过如此盛事。文章写到: “2007年1月底,由《诗歌月刊》下半月刊编辑部、撒娇诗院、清水洗尘诗歌论坛等单位联合主办的‘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主题诗歌活动在哈尔滨举行。芒克、梁小斌、默默、莫非、张清华、车前子、树才、潘洗尘、叶匡政等与会的14位诗人共同签署了《天问诗歌公约》。”看到这样强大的阵容,我也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诗人们准备如何“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说实话,我自己一直苦于无法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而文中正好有全部内容,于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生怕漏掉一个字: “一、每个诗人都应该维护诗歌的尊严;二、诗人天生理想,我们反对诗歌无节制的娱乐化;三、诗人必定是时代的见证;四、一个坏蛋不可能写出好诗;五、语言的魅力使我们敬畏,我们唾弃对母语丧失敬畏的人;六、没有技艺的书写不是诗歌;七、到了该重新认知传统的时候了,传统是我们的血;八、诗人是自然之子,一个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的植物,我们反对转基因。“
读完之后不但觉得确实有趣,而且深受启发,以至于想入非非,动了戏仿的念头:一、每首诗都应尽量维护具有复杂人性的人的尊严,塞进抽屉或写完就撕得粉碎的自虐诗列外;二、既然诗人天生理想,就不存在诗歌会无节制的娱乐化,再说,没有唐宋无节制的娱乐哪有唐诗宋词的精金美玉,而这也是诗人的理想;三、诗人固然见证时代,但击穿历史,想象未来,从而超越时代更是当行本色,要求诗人做时代这座神秘无相的大山的囚徒是不是有点无情,甚至无耻?四、只有假惺惺的坏蛋才写不出好诗,大诗人在被认可之前都是魔鬼,在膜拜之后都是神,之前之后都不可避免地是人类的敌人;五、语言的魅力使我们神魂颠倒,甚至会萌生一丝敬畏感,但我们更应该敬畏那些对母语敢于挑战甚至亵渎的人,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才阻止了语言一次次变为陈词滥调变为洪水猛兽变为僵尸的可能,从而大大缓解了语言使用者的恐惧?六、耍弄技艺的书写往往都不是诗歌,而是勤劳的填表工作者,没有诗意,虚晃一枪,再虚晃一枪,只能翻倒在虚无里;七、我们理解诗人无法抗拒隐喻的苦衷,但作为诗人多多少少有责任不在白痴状态中滥用隐喻,尤其在光天化日之下,殊不知,文化不是植物更不是动物,是人的创造,传统也根本不是血,就算是血,谁也搞不清楚自己身上流淌着谁的血,不要动辄血口喷人;八、就算诗人是自然之子,为什么一个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的植物,而不是25种,或23种?为什么是14位诗人来应许之地签署公约,而不是13位,或15位?我们当然也反对转基因,食物上的冒险越少越好,谁敢拿自己的命让别人开玩笑?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自由意志是否来自上帝,但它完全有能力反对有人模仿上帝的口吻颁布转基因的诗歌律法,虽然已成转基因事实,虽然和往常一样也只有八条。
一路铺排下来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完全违背了那种《公约》所特有的简洁和力度,这是其一;其二,我只戏仿了《公约》这个书面作品的八条例格式而不是它的行动,或仪式,而这是它的精髓,集体的智慧。所以,此次戏仿基本失败了,唯一的安慰是,我倒是成功地模仿了《公约》逻辑,同样一片混乱,从而阻止了我的妄想,戏仿变成被戏仿者的猎物,能“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
201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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