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掉的情怀（组诗）
文/李日清（山西）
隐退
太阳敛去夏日的烈焰
天空留下大片的瓦蓝
季候鸟展翅向南疾飞
大地呈现出一望无际的金黄
就像江南成匹的绸缎
草丛绿色斑驳 逐渐被枯黄遮掩
各种虫蚁依旧忙碌
乘着晚秋最后一丝余温
储存过冬的口粮 扶老携幼
汗水洒在奔忙的路途上
早霜又一次莅临塞北的村庄
寒风像一把无情的扫帚 落叶倏然满地
菜畦上的茎秆一一低下身子
回归大地的怀抱
母亲在院落周旋
捡起一颗颗滑落的颗粒
风 再次吹起老人的白发
深藏内心的酸楚
再次在降温中掀起阵阵痉挛
最后的秋雨
谁给天空抹了一层灰
谁在大运高速路肇事后畏罪潜逃
谁的鲜血着染了隔离带的草丛与松柏
低重的雨帘在向谁诉说着什么
一场早霜拍打在凝望的眉间
肚中的苦水一直哽咽在胸腔
苍白无力的中年妇女 携着苦读寒窗的孩子
在欲哭无泪中泅渡伤悲
满地的向日葵呆然不动 仍然恭候主人
不知那辆闲不住的马车何时来临
窗户咧开嘴唇 发出一阵悲鸣
冤魂不散的房东伫立在冰凉的雨中
无影无形中 还在安慰割舍不下的亲人
写不完的故乡
用心去琢磨，用记忆去启封
把整个身躯浓泡在故乡
每一棵树，每一丛草，每一粒泥土
还有朝思暮想，屋檐下的鸟鸣
我把故乡的每一根经脉
时刻缠绕在我的身上
去体会它的温暖，还有冷热
太阳下，喊出一天劳动后的乏困
以及深秋收获时的喜悦
那逐一泄露的时光
就像见底的清泉
一直没昼没夜
充盈着，我日增的躯体
一生。都可以既往不咎
惟独故乡
如果轻易如烟云般凐灭
我就会成为深陷泥土
最大的罪人
所以，我要一如既往地去去写
去爱，去抒情
直至成为故乡田野上
一株不亢不卑的稻草
空酒瓶
内部已经被掏空
包括死水一样的沉寂
收获被一场急促的大风淹没
满肚的苦水无法倒出
漫山遍野的荒芜吞噬余下的时光
一棵枯木没有离开
根须依旧紧抓泥土
逢春的日子行程还很远
它张开嘴唇
想把天空的湛蓝
甚至云朵的飘逸全部装下
天气凉了
比钟表还准时
安顿我 出门在外
多带衣帽 多穿衣裳
节令记得特别牢靠
秋作物再灌一次浆
拾掇尽最后的颗粒
搓搓臃肿的手
天气确实开始凉了
风大了 还是先关上窗户
把这积攒下的柴碳多烧一些
免得胃病发作
还是多喝一杯热水
驱除感冒的打扰
把白天里的阳坡整理一下
安抚在他们的被窝里
滋生出下一个工作日的安详
有些时候
当回忆的闸门又一次打开
我总会被永远没有走丢的背影牵动着
就像这阴暗处也会有阳光光顾
在生存环境跌入低谷
有一声熟悉的吆唤
冲破所有的阻隔亲临身边
驱散乌云 恐慌 孤独
把体内的暖流输入到血脉中
白杨直向天空
它也历尽狂风 暴雨的侵袭
有大地厚实的胸脯作支撑
永远不会迷航
把花朵的第一次馥郁送给她
让雨露滋润她逐渐干裂的嘴唇
把清晨明亮的鸟鸣安抚在她的窗前
清晰看到光阴的美好
心情如溪水一样顺畅
光景像大山一样厚实
放下
放下车辕
放下黄昏下的吆喝
放下铁犁
放下阳光下黝黑的身段
放下种子
放下漫山遍野的生机
皱纹多了
视线模糊
骨骼抽空
枯瘦的手掌一直没有停下
拐杖撞击的声音在夜幕中回响
放下的所有往事在梦中窃窃私语
落叶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我看到了燕子的背影愈来愈远
与这逐日枯黄的落叶
我不知更看重哪一个
随着凉风袭来
颜面扫地 翻卷的心思在何处安身
逝去的花开花落比陨星还急促
一杯茶的味道没有展开
主人的影踪就失散
阵地失守 荒芜的草叶上
落满霜的折痕
丢失的比得到的还贵重
一去不复返的鸟鸣
已经坚守不住原有的旗语
虚无
境地裸露出巨大的空旷
山体遍体鳞伤 沉默无语
只剩下疯狂的西北风
打着悲鸣的口哨与你做伴前行
没有丽日与彩虹是不可怕的
拥有青松摇曳的柔韧
是至关重要的
哪怕远足天涯
或是涉足无垠沙漠
只要胸怀一粒种子的欲望
了无踪迹是暂时的
当你品尝过汗水的咸涩
当又一次忍受光阴的切割
方可在霹雳中清醒
你手掌上布满的老茧
已经滋长出新芽
夜来雨
从来不像春雨那么细软 轻柔
总是在暮秋
有急促的风拉拢
这位暴躁的弟兄
赴一场夜宵
这些图谋不轨的团伙
在蓄谋压抑
草丛被覆满清霜
虫子咽下最后冰凉的晚餐
鸟雀的舞蹈班失散
蚁群拖着食物还没有归穴
浑浊的秋雨
这有备而来的空中来客
要把最终的战利品归入囊中
此刻 屋檐上的炊烟
那手臂升得更直
雀跃
我只看见他在哈着腰
一手端着茶 一手在拔出香烟
从嘴里不时吐出一句蜜桃似的台词
这样的体态很逼真
在他看来并没有走形
这样的场景 就横摆在众人的眼前
为了得到恩惠 他绞尽脑汁
他不顾及枝头的脆弱
把败下阵的惨状填堵在一片叶面的纹路上
同时在伺机等待一只老鼠到来前的雀跃
怀旧
云烟已经远走天涯
陈年旧事就是一副良药
在医治就存于内心的忧伤
那几间马厩被尘埃覆盖
其实一直喂养着耕牛
这也算是父亲的一种嗜好
老人经常在此处徘徊
似乎在聆听牲畜反刍的音律
或者在观察母牛临产前的细节
外面寒风呼啸
里面烛光通红
一个新生儿的诞生
他总会手舞足蹈
田埂是宽阔的 铁犁泛出泥土质地的味道
禾苗是茂盛的 牛背上的绒毛发着波光
头顶上的云雀与鞭子合奏二重唱
犊子头顶着斗在较劲
几声哞叫就惊走几片云朵
这些情景老人永远耿耿于怀
有时眼泪是可以抹去的
撕扯不掉的是陪伴着的草衰果熟
还有长夜里的鸣叫
及其毛皮里深藏的滚滚暖流
寻找一种理由
暮秋天已凉
他就像一束管制不住的风群
影响落在几棵晃荡的向日葵下
此刻 牛角不再亢奋
毛皮脱落 一地寒碜
铿锵有力的脚步
似乎还在门道响起
尾巴下遗留下没有消化下的纯饲料
他多次试探 揭起土层
亲眼看到熟悉的蹄印
味道只留在了心里
梦中再次掀起微澜
那恢宏的吆喝声打断了隔壁的记忆
一种满足感只留在漫长的深夜
面对黄昏的余晖
他像一枚钉子
把惟一的理由埋藏在黄土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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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24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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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17: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