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行（组诗）
熊衍东
* 瞿家湾渔村
桔子从园子里挤出来，我以为是迎接我
但那些红通通的眼神只盯着你看
你是管农机的局长
在荆州农机学校学会了把所有的农机调教得
服服帖帖、令行禁止。以水出名的洪湖
需要你去用农机耕耘波涛、收获渔汛
这是深秋。窗外的荷叶成片成片枯萎
风走过的脚印留在水面上，堤坡上的野花兀自燃烧
一只水鸟
又一只水鸟
溅湿的雨点，一一落在你好客的餐桌上
洪湖特色搬上来
一杯酒还没有醉人
你就先被同学情灌醉了
在瞿家湾渔村，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人吱呀一声
拉开大门
洪湖迎面扑来
* “洪湖水，浪打浪……”
袁丁，你的吼声一次一次被波涛按下去，一次一次
又像水鸟浮上来
多年前，你在穷乡僻壤
被一部电影把苦涩的童年打湿
一个村庄一个村庄跟着电影里的情节跑
一直把自己跑进了一首首诗
一个世界敞开的大门里
快艇吐出的白沫，比一个讲故事的人还认真
你吼着这支老歌，只是想让洪湖听见
有一个人一直在想它
可快艇把你吊到嗓子眼的胃口
一再往下压
* 在岛上与石缝里长出的瓜相遇
堤坡石缝里抽出的藤蔓结出了一只只青涩的瓜
发黄的叶子颤抖着捂住这些深秋的果实
狠狠地撞在我的好奇心上
一个半生不熟的瓜
渗透进整个洪湖的渔腥味
这些用尽全力想留住洪湖秋天的瓜藤
每向石缝里爬一步
夕阳就用笔画上长长的血痕
而我与一个瓜相遇时，彻底破坏了
洪湖正在酝酿的一个巨大的梦
* 岛上青青的橙子
你不来，橙子永远不会熟
那些不听话悄悄熟了的像一声声鸟语
从林子里飘出来，就无声无息了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把秋天的阳光一点一点吸收
把游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青色的句子，雨水也洗不掉
这是洪湖给我们的礼物
在这个小岛上，刘闯当年就是用它们喂养了一支队伍
历史已走过漫长的道路
而这些青青的橙子
每年的秋天迟迟不愿成熟，它在等什么呢
* 育竹
用来撑船的竹竿，笔直笔直
哦，原来这些竹也是弯的，在炉火上加温后
育直了
岛上。一个老人把一根一根竹子
在炉火上烤，当竹节遇热
你会听到吱吱吱的叫唤声从竹的内心发出
那是竹子挺身而出的宣言
竹不经过育，撑船时用不上力
有时一竿撑偏
船的方向就变了
* 水鸟
天空厚厚的云。一小点一小点雨
滴下来
几片秋天的叶子
落下来，几片秋天的黄昏和夜色染成墨汁的叶
苇的，棘的，猫耳朵的，柿子挂在树上
而叶子悄悄谢幕了的
你说这些小不点是蝙蝠制造的谎言
一只只
瞒天过海
我只看到它们把天空越飞越低
直到低进一个人的梦里
* 织网的人
等待渔汛。这个时候，你的手闲不住
把经纬串通一气
只是你的眼睛瞄向湖心，偌大的洪湖是一张巨大的网
哪里有漏洞，哪里有鱼跳过时的响动
心中有数
织你的网。你似乎要把一个浑圆的往事织进来
远处的客船来了
近处的快艇划出了一个弧线
整个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像你手中的网，一些心事密不透风
* 洪湖，我们来迟了
这个季节来，你们迟到了
洪湖是夏天的，是初秋的，是春天荷叶抽出意象
再被一首诗反复串供
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被成群的水鸟一哄而散
涨到堤岸边的洪水铺天盖地
坍塌的石头，把一些脚印的罪证一一抹去
一艘艘出湖的船，箭一样射向一个一个的谜
跳出船仓的鱼
跳过了龙门
这个季节，芦苇的叶子剑一样入了鞘
芦花愁白了头，水浅进一个人的失意中
灰鹤白鹤丹顶鹤，还有在水草丛孵出整个夏天的大雁
都南飞了，只有不知名的水鸟在水面上玩着一些数字游戏
船顶朝天的，搁浅的，船板松动的
像一些懒散的老人
把洪湖搁在季节的边沿
好在有一朵一朵野菊花，一棵一棵结满果实的桔树
一大片一大片能点燃幻想的芦花
一曲老歌里，永远在浪打浪的诗意
以及你们热情厚道的招待
让我们在这个枯水季节一样感受到了夏天的火热
春天的温馨
（2016.1.24洪湖之行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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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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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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