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陈映真旧影,他在台湾的书桌上一直有一尊鲁迅先生的小雕像。资料图片
据台湾“中央社”消息,台湾作家陈映真于10月22日在北京病逝,享年79岁。据悉,陈映真的夫人陈丽娜稍早将消息通知给在台湾的弟弟陈映和后,陈映真的死讯才在台湾亲友间传开。在“中央社”的另一则报道里,台湾世新大学教授王晓波感叹,“陈映真一生的文学贡献都在台湾,晚年却不受台湾照顾,反而是大陆给他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社科院等荣誉,也协助负担医药费。最后在大陆病逝,让人不胜唏嘘。”
卧病十载终未“落叶归根”
陈映真2006年移居北京,2016年9月第一次中风住进北京朝阳医院,10月16日再次中风陷入重度昏迷。由于病情延宕,陈映真迄今卧床已有十年。有朋友曾私下推动陈映真返回台湾,但为陈映真的健康考虑,其夫人未予应允。“中央社”报道称,陈映真在京逝世,未能“落叶归根”,令他的好友“既难过又抱憾”。
陈映真晚年与大陆文坛交往甚密。199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授予陈映真荣誉高级研究员。1998年,他被中国人民大学聘为客座教授。2010年,陈映真获选中国作家协会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名誉副主席,成为第一位进入作协的台湾人。陈映真是坚定的“统派”,1988年,他与胡秋原等人组成“中国统一联盟”,并担任首任主席。
陈映真逝世的消息惊动了两岸的学人、知识分子和读者。台湾政大台湾文学研究所讲座教授陈芳明对陈映真的离世感到“十分惊愕和伤感”。陈芳明告诉台媒,政治和意识形态是一回事,文学是另一回事。“陈映真的过世,表示台湾失去一位可敬的作家。”
听到陈映真离世的消息,作家韩少功觉得很突然也很难过。在他印象里,陈映真是“非常忠直、刚强的一个人”。“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几年前在北京,我们还一起讨论过海峡两岸的文化状况。”
两度被捕创办《人间》杂志
陈映真原名陈永善,1937年11月8日出生于台湾新竹。他是台湾左翼文学的代表,有“台湾的鲁迅”之称,因《我的弟弟康雄》、《将军族》、《华盛顿大楼》系列小说等闻名两岸。他还撰写过《现实主义艺术的新希望》、《知识人的偏执》、《孤儿的历史》等大量评论,推动批判的、介入的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
2001年,陈映真发表的数十部长、短篇小说由台北洪范书店结集为《陈映真小说集》6册出版。在大陆,从上世纪90年代起,福建人民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三联书店等分别出版过陈映真的自选集和文集。
陈映真在台湾的左翼立场曾让他入狱7年,两度被捕。1968年“民主台湾联盟案”,陈映真和友人遭政府以“组织聚读马列共党主义、鲁迅等左翼书册及为共产党宣传”等罪名逮捕,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并移送台东县泰源监狱及绿岛山庄。
陈映真因蒋介石逝世百日特赦提早3年出狱,但在1979年9月又被当时军备总部军法处以涉嫌叛乱、拘捕防逃带往调查局拘留,后在施德明、陈鼓应、白先勇、郑愁予等人的联署抗议下,36小时之后获释。
1985年11月,陈映真创办《人间》杂志,报道弱势群体与底层现实。从《人间》的发刊词来看,杂志创办的初衷,是为了抵制物质上前所未有的饱足,但精神生活却贫瘠枯索的消费社会。《人间》杂志以图文形式从事报告、发现、记录、见证和评论,通过它,“让我们的关心苏醒;让我们的希望重新带领我们的脚步;让爱再度丰润我们的生活。”
从边缘化到“重读陈映真”
作家、批评家李云雷告诉南都记者,陈映真在台湾“不受待见”,既因为他左翼作家的身份,也因为他是坚定的“统派”。
陈映真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台湾极右的、恐怖的氛围之下自发成长起来的左翼青年,他们偷偷地读《鲁迅全集》,读《毛选》。李云雷说:“人们说他是‘台湾的鲁迅’,从我个人的角度看,陈映真在台湾的作用和五四时期的鲁迅的确很像。”
然而,“解严”后,台湾进入资本发达时期,左翼文学和自由主义文学在大众文化的迅速崛起面前都被边缘化,陈映真也经历了同样的边缘化的过程。
李云雷介绍,大约五六年前,在台湾的知识界又重新兴起了阅读陈映真的小高潮。“我后来想想,原因可能主要在于台湾的左翼传统不像大陆这样强。台湾人接触左翼思想,陈映真是他们的一个直接的传统和资源。现在台湾的学者和知识分子重新阅读和解读陈映真,也是他们重新寻找知识分子如何介入社会,如何接近现实问题,如何与具体的底层民众相结合的一种尝试。”
评价
他是优秀的作家,
也是思想家、批评家
陈映真早期的文学作品倾向于描写知识分子面对社会问题的迷惘和苦闷,以及他们寻找出路的尝试。经历七年的牢狱之灾,陈映真开始描写80年代的台湾现实经验,尤其是跨国资本进入后,在商品和消费社会里人的“变异”。韩少功认为,陈映真的作品产量不多,但思想的前沿性、先锋性非常出众。“在批评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方面,他是一个特别另类的作家,超出了一般文人的见识。”
韩少功一直是《人间》杂志的读者。他的中篇小说《爸爸爸》最早就发表在《人间》杂志上,他对这本报道文学刊物的评价是“精致,有深度,有思想的锋芒”。
“他关怀的半径特别大,对在台湾全球化过程中、在资本主义大潮之下的弱势群体给予深切的同情,而且为他们奋争、维权,奔走呼喊,这在台湾是很突出的。他不光是一个优秀的作家,还是思想家和批评家。”韩少功说。
作家许知远也在微信朋友圈发文悼念称:“如果心目中有某种理想的知识分子类型,那在中文世界一定是陈映真了。他青春时代的炽热,他晚年的失语,他代表的台湾左派掉入历史夹缝之尴尬。他的离去,真切的像是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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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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