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人生非自己所能掌握
吴投文
“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这个标题包含着令人回味的悖论——生与死纠结的悖论。“草活着”却终将要“被割到”,意味着生的目的是死,如果人生的意义终结在此,这是何等惨痛的悲剧!从此诗推想开来,人生的价值就是值得怀疑的,但卑微的人生却并非自己所能掌握,“割草机轰轰地开过来”,这是个体的命运无法逃避的。此诗以草喻人,以草的结局象征人生的结局,虽然未免令人感到沉痛,但也令人深思。每一个人都要直面生存的困境,但在个体的生存体验中,又包含着普遍性的理解,因此,此诗触及到的范围看起来很小,实际上却是耐人咀嚼的。
这是一首精短的诗,短而有味,在布局上并不拥挤;精在每一句都落在稳妥的诗意上,自然而不局促,铺垫得当,舒展有序。诗的前两节写草的卑微,“互相推挤,向阳光献媚”,“它们喝水的姿势是雷同的”,写得相当克制,也暗含着讥嘲的成分。第三节写同样卑微的虫子“为不幸死去的几株哀伤”,而阳光铺过来,又反衬出草的个体之渺小,一株草或几株草是完全是不足道的。第四节收束在草的整体性的丧失上,这恰恰是对标题的呼应,“草活着”而“被割到”,化为一地的荒芜。全诗的点睛之处在最后一句,“割草机轰轰地开过来”,割草机是压倒性的势力,而草的匍匐是被宰割的结果,是不可避免的。这大概就是人生的隐喻吧,颇有点存在主义的意味。
此诗的语言非常简洁,力道恰到好处,看得出作者的写作功力。我更愿意把此诗看作一个整体象征,诗的聚焦点实际上在别处,看起来是写草的命运,隐喻的却是人生,虚实结合的处理有一个比较可靠的支点。但问题可能也在这里,看得出作者还是急于要表达一种观念性的生存体验,似乎还可以处理得更隐含一些,让诗意落实在自在的情绪上,不必为一首诗设定一个观念性的表达框架。
2016年11月28日
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
山东石棉
绿地上,草长得很高
都绿,都不开花
互相推挤,向阳光献媚
它们有与生俱来的手段
它们喝水的姿势是雷同的
它们讨好虫子的语言
千篇一律
有虫子为其中一株
唱赞歌,有虫子
为不幸死去的几株哀伤
阳光铺过来
一层,又一层
热闹的景象会持续下去
一直到秋天
割草机轰轰地开过来
(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原创诗歌栏目2016年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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