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门》
很多个长夜，母亲呓语般地讲故事
她说，民国二十五年过队伍
这些队伍不抢粮不拉丁，还给老乡扫院子
会宁县的城墙很厚很破
小时候，我蹲在墙根，守着一篮子鸡蛋
与城里人讨价还价
城门宽大，门楼摇晃
风，从会师门的匾额中取走几个笔画
桃花山巅的落日，像篮子中漏出的一枚蛋黄
十月的天空湛蓝而高远
会师的欢声笑语，溶解在时光的尘埃之中
队伍踩过的山梁，有红色根脉紧紧抓着泥土
《穷》
小时候，母亲经常打发我东家西家借东西
一碗面粉，一只箩筐，一根葱，或者
一小碗酱油、醋、盐
进门，喊一声奶奶、娘娘，任务准能完成
听话的我，也有抗命的时候
谁家院子里飘出香味
谁家的狗趴在门口啃骨头
我坚决不去
真不是担心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而是害怕
主人热情留饭时，眼睛里藏不住
自卑的泪水
《扫黄》
银杏树经不住秋风的撩拨
想法越来越黄
趁着混乱的风声，发出许多小卡片
大街上有了飘荡的念头
而纷纷扬扬的回音，已经等在远方
每天早晚，我都要涉黄而去，涉黄而回
心，酥痒难耐
在这个成熟的季节，最为尽责的
还是夙夜不息的保洁员
一边扫黄，一边把镀满秋霜的晨光
铺进大街小巷
《茶》
沏一盏茶，斟满三杯
一杯归我
一杯给月亮，用大一点的杯
供它对影成三人
还有一杯，就留给茶树吧
它们顶着春寒返青，挺不容易
嫩叶在壶中翻几个滚
茶树的疼也就愈了
《喜鹊之爱》
落叶之后才可以见到，三个枝杈
稳稳地抬着一只鹊巢
难以想象的是，粗糙而简陋的巢
有过许多不可名状的柔软
几颗绿皮鸟蛋，有柔软的外壳和胚胎
几只黄口小鹊，有柔软的躯体
父母回来时，鹊巢内外有柔软的呼唤应答
而这一切，始于两只成年喜鹊
柔柔软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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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7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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