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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自己所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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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12-8 10: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看见自己所看见的
      启运要出诗集了,让我给他的诗集写个序,这也是我早先答应的。然而,快一个月了,我却不知从何处落笔。不是因为我对他的诗歌不熟悉,恰恰相反,是因为太熟悉了。可以这样说,他所有的诗一经写出,我差不多就是第一个读者。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相携走在诗歌的道路上。他写诗,我读诗,我们分享着诗歌带给我们的欢乐,痛苦,迷惘,陶醉,兴奋,忧虑,希望……我亲眼看着启运从一个毛头小伙子慢慢变成了一个成熟的诗人。此刻,我翻阅着这厚厚一叠诗稿,读着这诗稿里明亮而清越的诗句,也是百感交集,而内心更多的则是快慰,我分明看到眼前已走出了一个优秀的诗人。
启运写诗已近二十年。这些年来,他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对诗歌的虔诚,他确实是对诗歌怀着敬畏之心的。早年他受海子的诗歌影响,他的笔名就用的是海子诗句——“道路前面还是道路”。众所周知,海子的诗写是有着强烈的神性色彩的。而启运的诗也是充满着神性的。举凡他所写的题材,像家乡的花草树木、河流田野,身居闹市的日常所见,游历与交际,内心冥想与沉思……这一切虽属凡俗之事,启运写得都很纯粹很审慎很小心,传达出的诗意也很深邃凝练而纯真。面对世间万物,启运怵惕如也,敬之畏之,恭之颂之,吟之诵之。启运看见了这些常见事物里固有却为一般人不察的神性,他是倾听着一种须仰视或者内省的召唤的。比如他写月亮:“仿佛一只蚌/深爱着恩赐的病痛/最终,它拿出一枚闪亮的药丸/治愈了自己”;他写柿子:“当一枚柿子/在果盘里静静地绽放光华/秋风里,一根枝条也轻松地接近了天空”;他写麦种:“而当它庄严地进入泥土/在黑暗里,内心孤独,却手执烛火”……这样的诗句揭示了事物的存在和存在里的神圣,守望着神圣者所栖身的谦卑、平凡与幽暗,这样的诗句就像《圣经》里所说的,是“看见了所看见的”。而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这样的“看见”,是获得坚实而饱满的诗意的前提,是真诗人区别于假诗人的根本。
       启运是一个来自乡村的诗人,对家乡的回望与留恋自然是他的一大主题。他的诗因此充满着浓郁的乡愁。他留恋乡村曾经给予他的温馨与恬淡,那种古朴真诚的乡情;他魂牵梦绕着家乡的河流与树木,那些亲切朴实的大自然,那种无边的呵护与宽纵多么使人眷念和向往。还有那些被商业文明和集权社会侵蚀与冲击,荡然无存的人与人之间的本分与和睦,关照与礼遇……这些我们在《冬夜,在故乡的一棵大杨树下》《如今,我喜欢一个人走进故乡的夜晚》《我喜欢大雪之后的乡野》中都能真切地感受到。诗人诗意地书写,刻意地挽留,是对商业文明进程中人性堕落的警惕,是护守着善与美的根本。这种对所看见的“看见”,是一个乡村诗人对自己的根的凝视,也是对中国文化之本的守望,因而,他这样的诗句是满怀着感恩之心与谦卑之情的。
在启运的诗歌里,对生存的冥思与遐想也是一大主题。表现在他对时光的敏感,对自然界一草一木风风雨雨的在意,那些花鸟草虫,日出月落,都有可能牵引诗人情感的琴弦,撩拨他的诗思,使之沉入惆怅与迷惘,或者,引逗起诗人“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的感慨。在《深夜,蛐蛐之声》《深冬里的一棵果树》以及《在雨中》这些篇什里,我们能感受到诗人这样的哲思与生存之忧。在这里,“看见”是对时间的透视,是对变化与运动的奥秘的透视,究其根本,这些的诗写还是一种生命的珍惜,一种生存意义的终极的追问,这也是诗人们亘古不变的吟叹的主题。
      当然,在启运的诗歌里,“看见”的视域是很广泛的。如他对心仪与崇敬的仁者先贤的礼赞与讴歌,像他写海子的一些诗以及其他的一些作品;如弱者的关注与同情,像《低处的光》这样的篇章;如对社会正义的呼唤与呐喊,像《在寿县古城墙》等等,这些“看见”无不显示出他鲜明的价值取向与审美立场,而正是这样的“看见”赋予了他的诗歌与众不同的诗意与风格,那就是真诚、温暖、明亮、正直与秉持道义。
       在这里,我要特别提请注意的是,启运诗歌的写作美学,一个很不同寻常的特质是,他的诗歌有着强烈的“追光”情结——“光”始终是他的诗歌关注的重要对象,这样的“看见”构成了他诗歌写作的核心。无需统计,我们就初步的阅读感受而言,“光”这个意象本身就是他的诗歌书写的高频词。如“让自己逃向人间微弱的灯火”(《如今,我喜欢一个人走进故乡的夜晚 》);“你生命的一段河流/被巨大的光芒笼罩而又永久孤独闪耀”(《多么渴望一场大雪》);“在那光里/总会有新的恩赐降临”(《立春之后,故乡下了一场大雪》);“有些光/只有在夜晚方能更清晰地显现”(《深冬之夜的星光 》);“我们的肉体何尝不都在持续残破/在残破里,内心都闪着微光”(《冬天里的一枚柿子》),等等。启运诗中的对光的如此的痴迷与执着,究竟是为什么?
       我们知道,对光的痴迷与执着,在古希腊是有着传统的。在柏拉图那里,那个著名的洞穴之光就是真理的象征,意味着存在最本质的真相。在圣经传统里,对“光”的道出,向来是被喻为上帝的创造——“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而在我们中国人崇尚实践理性的传统里,好像鲜有这样的追问或者崇拜光的传统,我们对光亲之爱之,鲜有那种敬畏之心,更没有追究真相与本质的形而上的传统。我们古人往往讲究“和光同尘”,讲究天人合一,讲究逍遥与忘我。对光比较具有哲理的诗人之思的,《春江花月夜》大约算是一个极其罕见的代表,所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还有喜欢参禅礼佛的苏轼,他的诗作中也可散见之。如《妒佳月》中的有“浩瀚玻璃盏,和光入胸臆”这样的“光照自我”的句子。其他的,虽写月亮的诗句连篇累牍,但往往都是感时伤事,借景抒情之作,多世俗冷暖得失之喻,少有存在真理意义上的追问与冥思。今人王小妮的一些诗歌里,有“我和阳光站在一起”这类的诗句。像启运这样大面积地高强度地书写“光”,这样的“光芒涌入”的诗歌美学,在当下的中国诗坛,确乎是极其独特的,对此加以分析研究,对当代汉诗的发展空间的拓展,对诗歌写作的异质多样,我以为是有着重要意义和价值的。
       首先,“光”是作为一种信仰出现在诗人的诗歌中的。诗人认为人的一生始终是在黑暗与光明之中挣扎,正像他在《生日》一诗里写的那样,始终是“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路上”。这种对于存在的清醒的认知与觉悟,使得他对“光”充满向往与渴望。诗人坚信,“光”能驱逐黑暗,给自己带来光明。如在《深冬之夜的星光 》里,诗人写道,“有些光/只有在夜晚方能更清晰地显现。”诗人为自己能在光中“找到自己”感到欣慰;更为光驱走黑暗,而充满感恩之情。而在《多么渴望一场大雪》中,诗人将自己的生命喻为一段河流,一段被巨大的光芒笼罩着而又永久孤独闪耀着的“河流”。这让我们想起海德格尔说过的:“光照亮;所以在光中看,就意味着:事先与给与自由的东西发生关联。给予着自由的东西是正在解放着的东西、产生着自由的东西。在光中看,就意味着为了产生着自由的东西而变得自由,我使自己与之发生关联;它使我在这种关联中真正地自由存在。”诗人这样的“看见”与诗写,不仅赞美着光的照亮,更赞美光给予人的真正的自由,这是一种对光的信仰,也是一种对存在本质的领会。
       其次,“光”还是诗人审美的自觉。在诗人的眼里,光是一种真正的美,是大美,是美的根源。所以,在他的诗歌里,反复出现“光”、“光亮”、“月光”、“光芒”之类的描述。在诗人那里,与光一起出现的不仅有河流、村庄、道路、树木和爱人,也有苦难、迷茫与孤独,有疾病和死亡。这种存在的意义在哪里?人又该怎样面对自己遇见的?有了光,人类不仅遇见那遇见的,更在遇见的刹那,看见自己的心灵,看见世界的真实,看见天地给人类的启示。没有光,就没有看见,就不存在人与万物相遇,尤其重要的是人就无法与自己内心的神性相遇。正如特朗斯特罗姆所写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一个举着灯,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人相遇。美是什么?美不就是人内心的神性的吗?著名的巴尔塔萨曾经指出的那样:“美的形式或形象之所以美,乃是因为‘从其内在放射出的巨大的光辉’。这光辉使形象成为美的形象。”“光”的本质是至善,因而是至美的。诗人“看见”光,描述着光,赞美着光,是对光的追逐,也是对一己存在境界的澄明与提升。因此,这是诗人审美的自觉,更是他审美的实践;是寻求和建构生存的诗意,更是个我人生的诗化。
      再次,“光”还是诗人对一己存在的确认和拯救。人的存在是有限的,有限的人常心存恐怖。有限的人生如漫漫黑夜,消解着存在的意义。诗歌创作正是对抗“黑夜”这种消解的力量。美国著名学者苏珊•斯图尔特指出:“诗人担负着获得时间承认的重任……这任务是要刻画所爱的人的形象,而这所爱的人相应地能够从黑暗中认出自己。”启运在诗歌中正是依靠光来消解存在的空虚感和虚无感。如《在海子故居的院子里》对海子的凭吊,在面对死之虚无时,诗人呼唤海子的灵魂,在海子不死的灵魂之光里,见证海子的过往人生,也见证海子不朽与永恒。而在这样的对“光”的“看见”过程中,诗人也完成了对一己存在的确认与拯救。而在《明月之夜》里,面对七月十五的祭奠之夜,面对生与死阴阳相隔的幽冥与晦暗,存在又一次陷入虚无,诗人以语词点燃祭奠的火焰,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超度了死去的,珍惜拥有的此在与今生,这样的感恩拓展了存在的边缘,获得了一种新的自我的了悟与“看见”,从而使得诗人内心的湖山得到了更好地安置与照亮。这就如那位学者所说的:“当我们用语言表达我们的存在时,当我们创造能够为别人所理解并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客观语言形式时,我们就从文字上把光亮照进这个不能说话的世界,即前意识与充满痛苦的黑夜。”(苏珊•斯图尔特语)。
        显然,启运这样的对“看见”的诗写,是有着很明显的精神超越型诗美特征的。而自上世纪90年代以降,诗坛对此类诗写就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甚至有些诗人极度排斥这样的诗写。启运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事实上,我们在这本诗集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启运既拒绝那种纯口语滑动式的诗写,拒绝浮于事物表层叙事的懈怠与嬉戏,也对灵魂体验的可信度与真实性有着高度的艺术自觉。故而,启运在诗写的现象、经验的准确性与想象的、超越的精神视野之间,竭力地保持着美学的平衡。由于他的不偏废,保证了他的诗歌审美的精纯与超拔、深邃与厚重;也由于他的努力追求平衡,我们读出了其面临的挑战与艰难。而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们说,启运的诗歌一直是保持着有难度的诗写。他以这样的艰难与执着,捍卫着诗歌的尊严,也捍卫着自己诗学理想的尊严。
      综上所述,启运无论是对于诗,还是对于其生存其间的人世,启运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他倾听着灵魂深处的启示与召唤,像《圣经》里所说的,他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了身上的灯,对“自己所看见的”,持信、谦卑、感恩、执着、虔诚、纯真……这样的“在途中”的艰难跋涉,这样的一种真而诚地“看见”,一定会如《圣经》里所说的,“就有福了”。
2016.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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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12-8 20:29 | 只看该作者
持信、谦卑、感恩、执着、虔诚、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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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6-12-8 20:35 | 只看该作者
西西。 发表于 2016-12-8 20:29
持信、谦卑、感恩、执着、虔诚、纯真…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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