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陶 于 2016-12-23 22:30 编辑
韩庆成 | 重回寓言时代
——《发现》1605(总第29期):山东石棉《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主持人结语
山东石棉来流派网较晚,但发帖量大,半年多时间就成为元老会员,这反映了他饱满的创作热情,也体现了他与其他会员积极交流的心态,而这两点,正是中国诗歌流派网很多会员越写越好的一个原因。
从我选的39首诗作看,山东石棉的作品水准比较稳定,好诗很多,不成熟的较少。征评挑选的这首,并不是他最优秀的作品,之所以选它,是因为它比较鲜明的干预性,是因为这种干预性成功采用的寓言表现手法。
关于这首诗,多位特约评论员、网络批评家以及作者本人,都做了精到的阐述,该说的基本都说到了,我就从宏观角度简单谈谈这首诗的“寓言性”对当今干预诗歌的启示。
干预诗歌的共同点是写事件(时事、时事背景或具有时事背景的事物),以诗人身份和公民立场对事件做出反应。干预诗歌有两种主要表现形式,一种是直接抒写,直抒胸臆;一种是借助隐喻、寓言等方式,间接表现。前者的代表作有北岛献给遇罗克的《宣告》《结局或开始》、叶文福的《将军,不能这样做》、黄翔的《长城》、舒婷的《风暴过去之后》、顾城的《永别了,墓地》、曲有源的《关于入党动机》、徐敬亚的《别责备我的眉头》等,后者的代表作有芒克的《阳光中的向日葵》、曲有源的《北方无竹》等。在直接表现的干预诗歌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的时候,重回寓言时代,就成为干预诗歌不得不面临的选项。
回顾中国当代诗歌的历史可以发现,我们是从一个连寓言也不敢有的样板化时期艰难走出来的,在千篇一律的假大空颂歌的尾声中,终于出现了黄翔、北岛们首先以寓言、隐喻方式发出的另类声音,这种声音在70年代末以“朦胧诗”之名得以爆发,实现了中国当代诗歌的现代化转变。紧接着,这种现代化转变的新诗潮,发出了它更为直接强劲的声音,以叶文福、曲有源为代表的直接的“干预诗歌”横空出世,拉开了新诗潮以民智启蒙为特点的大众化之幕。朦胧诗的小众和干预诗的大众,在全方位的维度上,在思想与艺术的双重层面,均达致了中国现代诗的最高峰,并引领、推动中国当代文学走上现代化路途。
干预诗歌特别是直接干预的诗歌在80年代初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作为一种妥协,朦胧诗在“三个崛起”理论的背书中,渐为主流接受,成为新诗潮的代名词,并在接下来几年,被第三代消解了崇高伟大担当等使命意识的回归个人内心的诗歌迅速取代。自觉承担社会责任、历史使命的干预诗人,在高压和消解的现实境况中并没有良知泯灭,在一度转暖的气候下,干预诗歌在新世纪之初借助网络复活,在下半身、垃圾派、新批判等作品并不高尚甚至“低俗”的语境中,蕴藏着干预的良心冲动,这与早期站在道德与真理审判台上的干预诗歌有所不同,后者更多秉持的是一种揭示和指证而非审判的立场,在时事和更广阔的历史背景中,发出了诗人在场的声音。
当文字管控日趋严厉,并从时评、小说延展到诗歌,《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与《阳光中的向日葵》、《北方无竹》一脉相承的寓言式表达,便成为干预诗人在历史的轮回中无奈而又必然的选择。这或许是北岛、叶文福们不曾料到的,也是大多数良知未泯的诗人不愿相信的。但我也看到仍在用各种调门盲目唱赞歌的诗人群体,这说明诗中的“这些草”,不但“草民”中有,诗人中也并不缺乏。
他们不知道自己最终也将被轰轰而来的割草机收割。
2016年12月22日于皖南·老街书馆
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
山东石棉
绿地上,草长得很高
都绿,都不开花
互相推挤,向阳光献媚
它们有与生俱来的手段
它们喝水的姿势是雷同的
它们讨好虫子的语言
千篇一律
有虫子为其中一株
唱赞歌,有虫子
为不幸死去的几株哀伤
阳光铺过来
一层,又一层
热闹的景象会持续下去
一直到秋天
割草机轰轰地开过来
(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原创诗歌栏目2016年7月16日)
http://zgsglp.com/thread-54990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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