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黄昏的黄牛》 稻田已多年未见秧稞 仿佛已多年未见自己的亲人 一头黄牛基本上不认识犁耙 不清楚耕种的步骤，也不懂得丰收的含义 它终日围绕荒废之地，啃食野草 摇摇晃晃，如同灌醉了酒 发福的身体拖着风，从春天拖到秋天 立冬以后 黄牛的眼睛变得又大又亮 黑色的忧郁散布开去，遮住了阳光 它反复用舌头左转一圈、右舔一遍 直到把黄昏咀嚼得金星四溅，只剩下 细细的一条缝隙。然后蜷作一团 在恐惧的深处作最后的喘息 2016.10 《篾匠》 他坐在一面晒簟的中央 如一座雕像，被太阳晒得发烫 晒簟整整使用了三十多年 四周全部是破损的光阴 他轻轻地削着比纸还薄的篾片 想再一次修修村庄失传的手艺 补补村庄老去的味道，甚至 想做一副箩筐装满往事 做一串提篮，填满乡愁 可是他已经九十二岁了 生命的里里外外全部是破损的光阴 他坐在一面晒簟的中央 动作越来越不协调，越来越缓慢 一直缓慢到指尖也停止了呼吸 而身边的竹椅、竹筒、竹笼和畚箕 还有那些祖祖辈辈遗传的温暖 都在风中禁不住摇晃起来 2016.11 《鸡鸭鹅》 30年以前 鸡鸭鹅们在村子里吃草 一边闻风观日，一边彼此搀扶 20年以前 鸡鸭鹅们在村子里吃谷 一边勾心斗角，一边各奔东西 现在，现在 鸡鸭鹅们在村子里吃饲料 一边做着美梦，一边治疗“三高” 2016.9 《因为一根绳子》 1973年，某日 只因为老白用一根绳子 系着一尊石膏像的脖子，只因为 吊在扁担一头，晃晃悠悠请回家 所以第二天清早 老白的脖子就被红卫兵套上一根绳子 牵扯着到处参加批斗大会 所以，第三天深夜 老白就趁人不注意，把绳子绕来绕去 悬窗自尽了 2016.9 |
发表于 2017-1-4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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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