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象有变，空气有点甜。
我知道你要来，而我还耽于腊梅之梦，未在冷香上离开。
晶晶亮的星星落进眼睛，我们相互看到的时光，一句句推开时钟的脚。
——在顺时针的方向，摆脱疲惫的荆条，在曲折的途径上，摘下一页妖娆。
花开的意思就要写进行程。
花开的意思，为此时的世界化了妆——
银色的我的低吟，在霜痕上摆出谱系。
正如深处我的爱，要离开俗世的根，要风生水起。
因而晓月已升至半空，不可写尽的辉光亦不可为天空道尽。
洒洒扬扬，复淡淡如静谧。
这成熟又浪漫的忧伤，穿着古道，带你走进我。
所有近在咫尺的童话，都放在天涯的后背上。
所有天涯，都是你不愿再回去的故乡。
2
能说出来的颜色是雪的白，纯净写在冰面的微凉。
不能说出来的红是北方的我，热烈如我隐藏的寂寞。
我有一路匆匆之色，亦有一怀弥漫的烟痕。
这是我沉寂的背景，亦是我对你迢迢而去而来的回应。
在失离的冬天里，我的愿望作为壁画，混和了光照与残雪，也混和了明丽与乌云。
等待不是眺望。
等待是这抬头一眼——斑驳如器具，又缭乱如相思的失神，复失魂。
色彩渐褪，然而线条永恒。
这滋味通过冰棱凝结、晃动，通过你温热的讯息吹送、浮沉。
放目大野山川，擅于舞蹈的雪花串连在你我之间，她们走后会留下明亮的河流，作为生涯的款曲，将我们注入。
这滋味是两只手抚在一起，中间隔着红尘的玻璃。
多么近。多么凉。
一根白发朝着岁月的门槛落下去。
它带着孤儿的不舍与决绝，把我们看了又看——
微小一念，已是万水千山。
3
山清水秀明日呈现。
亦有老马的沉睡，雏燕的清声，及被屋檐滴下来的，前夜月色之梦。
草莽山林均不再静止，它们以万物之形，跳动美而丰富之声。
可以猜测的未来都会被你带来。
未来带来的你，又未必是我刻画好的样子。也许稍有偏离，也许还有无法定义内容的也许，为意料之中的福乐与忧郁加几分憾事。
那有何妨。
自古有人缘木求鱼，自古无人抽刀断水。
生命的真谛灌满浮云，哪一片掠身而过的虚无，不曾真实地被我们拥有。
一株红松与一株青樟对积雨云有同样的渴望。
一捧黄土与一捧黑土对苗木的付出有同样的躬谨与母性温柔。
爱就爱全部吧。
天下三分。
一分被梦境拿到梦境之外去想。
一分被懂者遗忘。一分被爱者原谅。
结局是我写到这里，天下暖风都在微微响动，披着一身惆怅。
甜蜜，而不惊慌。
4
再过一天。
这句话说了多少遍。
再过一天。
这一天并不在你我之间。
但谁也不说出这有多远。
有些长叹要放进火焰，有些火焰要埋进灰烬，有些灰烬要抖下衣衫。
在心路的空洞上，总有持续落下的干花，铺就一场再不触及的他乡——比如，因心酸而侧耳细听的呜咽。比如，因遥远而反复揭开的路线——反复看它成茧。比如，因语迟而误了飞鸟入林的有苦难言——
再痛一点的时候，就听一听晚钟。看看它怎么一寸一寸，在暮光中欺走了花红，在谣曲的韵致上，突然就隐下了歌喉。
更痛一点的时候，就看看停止生长的罂粟。她以退后之美，解除了浓郁，她以离世的了悟，撤下了陷人入迷的倾诉。
看的多了，就明白——苍生如海，体恤作船。
颠簸的多了，就明白，余下疾苦作为暗礁，都藏在心上。
人心之浅，永远浅过月下拈花。
人心之深，永远超过苦难者的想象。
5
来吧。
这一季的新声总要响起。
你唱不唱，也不能把路上的春雨阻挡。
那么就来吧。
也别问，哪日雁归，哪日花开，哪日桥断，哪日的话语说的是黄梁。
总有一些小芽，死在破土之前。总有一些守夜人，守着守着就等不到了天亮。
活着的意义就是在同一个世界里，从正方走向反方，从反方走向正方。
其中的圆融，自有曲径带你通幽。
——不是要你细思量，是要你，得忘便忘。
俗世没有过分的美。相信这一点，会少担一些额外的罪。
俗世也没有过分的爱美之人。相信这一点，会得到佛心外的慈悲。
一切盛宴都是为了到达草草杯盘。
一切日出都是为了黄昏准备道场。
一切繁华都是为了接引萧条与苍凉。
那么就来吧。
提心而醒，安心而眠。
滚滚红尘又一场。 |
发表于 2017-2-6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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