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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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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2-27 23: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星芽 于 2017-2-28 22:43 编辑

洞穴里的幽灵
——先驱诗人简论

文/星芽


    身处表象的统领范畴我们不能光凭视力就轻易捕获康德所谓的“自在之物”。假想我们回归洞穴,像奴隶一样被绑在柱子上,头脑后上方摆着一堆燃烧的柴焰,有人扛着各种器具来回走动在火把前面能够通风的小道上,我们只能看见火光将各式人形的活动打在洞壁上的影子,我们无疑会将影子当成唯一真实的事物,会将回声当成影子所说的话。
    这便是柏拉图在《理想国》第七章“国家篇”里提出的洞穴之喻。他接着说道,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囚徒恰巧解除了桎梏,回头发现明亮的火光与物体,他一开始会在纳闷中以为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本质的梦幻,要是有人这时候将他拉出洞穴,置于阳光下,起初,他只能在眼睛的刺痛中观察到水面的倒影,然后才可以看清阳光中的事物,最后甚至看到太阳本身。当他准备回去拯救同伴,告诉他们洞壁上浮动的影子是一种假象,他会发现很难说服同伴走出洞穴,他们甚至认为他是疯子,并预谋将他杀死。
     在柏拉图的寓言中,洞穴可谓我们身处的可感世界,洞穴之外才是理智的世界,人们被带出洞穴的过程类似于通过教育获得启蒙的过程,也可以说是从感知世界上升到理智世界的过程。两千多年以后,德国存在主义先驱思想家海德格尔重塑形而上学的定义对存在问题的本质展开著名的“去蔽说”,认为美才是真理作为无遮蔽状态而发生的一种方式。梵高所画的一双农鞋引起这位哲学家的浓厚兴趣,他从鞋的磨损泥泞中,发现所要寻找的事物,他看到了劳动者艰辛的步履,鞋底与田间小道的摩擦溢出丰郁的暮色,大地——从此出现的东西由此收回,并隐匿一切自行涌现之物,它作为涌现万物之中的隐匿者出场,汇聚起和谐统一的整体,它在冬日的宁静中承接谷物宁静的馈赠,自然的纷呈万象。因此,海德格尔对农鞋的揭示在它的无遮蔽状态中被显现出来:“真理发生在梵高的画中。这并不意味着某物被正确地描摹,而是说在鞋的器具性存在的显露中,那作为整体的存在者——在其对抗表演中的世界与大地——进入了无遮蔽状态。”(海德格尔《世界栖息于大地之上》)
    海德格尔揭示出真理仅仅是在“世界与大地的对立中作为澄明与遮蔽之冲突出场的”(海德格尔《真理与艺术》)与柏拉图通过教育启蒙对真理的求索态度同时强调了一个先行者或者先行行为的重要性。前者紧接着又提出了“诗人何为?”的呼吁,在一个贫乏的时代做一个诗人,意味着去注意、去歌吟、去跟踪那远去的诸神。他通过阐释荷尔德林试图重构诗与思的关系,强调二者之间的行动。柏拉图却在他的理想国里区分出模仿诗人与具有哲学气质的诗人,他认为模仿诗人得到的只是影像并不曾抓住真理,且迎合了人性中低劣的部分。唯有理性才倍受尊崇。而洞穴里四处游荡的幽灵鬼影何不是缠绕头际根深蒂固的认知,毕竟解缚身体重获自由对人们来说意味着脱离了安全的保障,我们甚至不愿意居安思危,更不用说主动走出黑暗的洞穴。
    相对于诗歌文本而言,先行者的身影就像洞穴里第一个获得解放的囚徒,生存于时代与纸墨挤压出现的狭小空隙内,预谋震慑那些固步自封的脆弱的神经弦,头脑因死灰过量而结成的生命的空茧。

    女人像炭火上的蛇舞动着腰肢,
    双手揉捏着胸衣铁罩上的乳房,
    殷红的口中吐出充满房香味的言词:
    “我湿润的口唇,能在卧床深处将旧俗清除。
    我用丰硕的乳房把眼泪吸干,
    使老年人呈现儿童的笑脸。
    我娇艳的裸体的光辉可代替
    月亮、太阳、天空和星辰!
   (波德莱尔《吸血鬼的化身》节选)

    象征派诗人先驱波德莱尔于1857年出版的《恶之花》起初因“有碍公共道德及风化”等罪名遭禁并受到法庭的判罚。十八十九世纪的法国文坛浸渗于资产阶级美学的裙衣,波德莱尔反其道脱离事物美的表象高举“审丑”之标识开启现代派主力。《吸血鬼的化身》为《恶之花》初版六首禁诗其一,大约创作在1851年至1852年间,原标题为《快感皮囊》。帕尔纳斯派诗人戈蒂耶曾在他的诗体小说Albertus中描述了一位巫婆引诱青年男子,最后恢复原形,青年在睡梦中变成了一具骷髅。或许作为波德莱尔寄给戈蒂耶的《12首组诗》之一,此诗无声应和了这个鬼魅富有象征意味的故事。女人是吸血鬼诱人上当的美丽化身,女人“娇艳的裸体的光辉”可以替代“月亮、太阳、天空和星辰!”对情欲的物性贪恋交织溶解为形而上的宇宙景观,美女以身姿色诱男性的一系列描述,像炭火上的蛇舞动着腰肢,殷红的口,充满香味的言词,于此被堆搭至情欲憧憬的顶点:内倾的天象巧妙置换掉赤裸的肉身。诗人随后以吸血鬼的口吻调侃精通知识的学者,她且精通于享乐。

    在这多情狂动的肉垫之上,
    阳萎天使亦甘心为我入地狱!
    (波德莱尔《吸血鬼的化身》节选)

    独白者的身份到诗歌尾声由吸血鬼的视角调换到受害者的视角,他的骨髓因深陷爱情之吻而被女人全部吸干了,他惊惶地发现自己身旁一个储血的人体模型,当吸血鬼消失,留下可怕的尸骨乱抖的景象。幽暗氛围的转型之快彻底撕破了持续沉溺于甜蜜爱情之中的人们,这同样是“恶之花”鲜明的特征,危险恶毒的事物与美好的东西相依共存,人性中的一体两面,值得读者反复揣摩。波德莱尔营造的远非浪漫的小布尔乔亚情调而是现代主义于彷徨社会里对时代精神需求的把握,与其说《吸血鬼的化身》这首诗的主要创作手法以象征为凸显面倒不如说他传达的是细微谨慎的思想者的寓言。

    就像寒冬的夜晚,北风吹动的风向标,
    随风飘来飘去,发出阵阵叫声。
    (波德莱尔《吸血鬼的化身》节选)

    波德莱尔对资产阶级传统道德的反叛无疑影响到了自己于十九世纪而言创造手法的独辟蹊径,着力捕捉城市人性情里的阴暗面。“丑恶经过艺术的表象化而为美,带有韵律和节奏的痛苦是精神充满了一种平静的快乐。”(波德莱尔语)他认为,在每个人身上,时刻都有两种要求:一种趋向上帝,一种向往撒旦,“对上帝的祈求或是对灵性的祈求是向上的愿望,对撒旦的祈求或是对兽性的祈求是堕落的快乐。”(郭玥《波德莱尔的“真自我”》)
    哪个是走出洞穴又回过头来杀死幽灵的先行者?波德莱尔,魏尔伦,马拉美,兰波,抑或后来的瓦雷里,艾略特,庞德,诗人们的思考突然间于某个时代爆裂却可以首尾互文连贯的气息组构成了西方庞杂系统化的诗歌史,先行者似乎都被赋予了天然的使命,就像兰波尊称波德莱尔为“最初的洞察者,诗人中的王者,真正的神。”他自己则延续波德莱尔的交感理论发扬象征主义遁入通灵与超现实主义美学。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
    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
    洗去了蓝的酒迹和呕吐的污迹,
    冲掉了我的铁锚、我的舵。
    从此,我就沉浸于大海的诗--
    海呀,泡满了星星,犹如乳汁;
    我饱餐青光翠色,其中有时漂过
    一具惨白的、沉思而沉醉的浮尸。
    (兰波《醉舟》节选)

    有意错乱感官系统在诗歌中的表现,麻痹知觉沉醉于一叶扁舟,专制性幻想在呓语里更接近本质的真实面,立体主义的画面效应承载着被缪斯眷顾过的诗人年少的迷狂。兰波熔炼文字的非凡能力以其长诗《醉舟》为代表,除了把象征主义引向新的艺术峰口,二战后诞生于美国的“垮掉一代”与意识流小说皆深受兰波诗风的影响,他也被公认为超现实主义的鼻祖,尽管这位波西米亚式的放浪诗人仅创作四年便从此弃笔从商。
    “我死于疲惫。在任何情况下,都别指望我性情中的流浪气质会有所减损。”兰波在信中写道。《醉舟》结尾的预言性不言自明地指涉诗人自身,昭示船只的落幕兰波颓丧疲惫以后在法国诗坛中销声匿迹。

    波浪啊,我浸透了你的颓丧疲惫,
    再不能把运棉轮船的航迹追随,
    从此不在傲慢的彩色旗下穿行,
    也不在趸船可怕的眼睛下划水!
    (兰波《醉舟》节选)

    时代的先驱者是第一个直视太阳的人,但谁又能保证洞穴之外定有显现的真理呢?山洞被敞开以后是否存在着新的遮蔽物,以滂沱之势覆盖我们站在自家屋檐上微渺的呼吁。
    继现代主义之后兴起的后现代主义是在人们经历战争开始普遍怀疑真理,陈旧的逻辑道德支撑不起内心无力的荒谬错觉,信仰崩坏,四分五裂像野性的金黄蚂蚱跳到传统资本主义的对立面,吮吸萌发起来的超现实的精神理想。法国一大批有志青年积极投身于此诗歌运动,布勒东,阿拉贡,还有苏波等组成小组创办起《文学》杂志,并与查拉的达达运动汇合。布勒东又以“自动写作”在“尽力表现违反常理的原则”指导下与苏波合创诗集《磁场》。他们吸收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在事物的光与暗面树立起反理性反权威的意象群,以幽默讥讽的笔调鞭挞丑恶,使日常物件最遥远的关系被打破直觉经验与三维透视,超出能指所指所谓约定俗成的对应以期达到词语的陌生效果。

    封在一条鱼里的三个角里的信
    现在展现在村堡的阳光下
    宛如一块驯顺的招牌。
    凝伫的
    美人,牺牲品,在街区里
    人们把她叫做木樨草的小金字塔,
    只为了她一人,竟毁掉了
    一朵宛若悲悯之囊的云。
    (布勒东《在神的目光下》节选)

    可见,诗人的呓语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兰波影响,通灵体的异质拼糅,喻体之间的大幅度跨越,诗行被排除合理性的有意安排,依赖偶然原则即兴出现所要表述的意象,艾伦斯特所发明的摩瘵法由词语中凸显词语不同侧面的肌理,有大量诗句的变形同样不是光凭想象就能于大脑深处被细致描摹。
    超现实主义在无意识冲破束缚的自由表达,不在意事物的内蕴与美学逻辑,生硬化地靠偏离常理来营造陌生的诗意,陌生化便浮于浅表深入下去被摸索到的却是凌乱的根须,这使得超现实主义很快走向了衰微。二战以后,美国的一些诗人延续了超现实主义的艺术手法,摒弃极端刻意的成分,以温和节制的方式深度开掘潜意识内的深度意象,罗伯特勃莱是其中的代表,这一流派被后人称为深度意象派又称新超现实主义。

    雪盖住了另一条轨道,
    充满马利筋荚果空空的食橱;
    它在杂草枝上伸展开去,
    柔软了薄雾的山坡,而刺线滚动
    留下来,斜倚一根篱笆桩──
    它漂上谷仓顶窗的尖角。
    (罗伯特勃莱《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节选)

    罗伯特勃莱乘火车看雪的叙述开篇趋于散文化的平静温和,取消了超现实主义冲动直觉性的幻想跳跃,雪“充满马利筋荚果空空的食橱”,这是诗中的近景,雪引导我们向远处的事物延伸,“刺线滚动”、“斜倚”、“漂上”,雪的一道引线是构成小农庄空灵景观的前提。
    超现实手法出现的转折在“一个男人仰起头,喘息/死去。脚踝抽动,双手开合”。

    而他吃下的时间的碎片从无力的嘴中呼出滋润着雪。
    (罗伯特勃莱《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节选)

    罗伯特勃莱的诗歌以“吃下时间”重现雪的亦真亦梦,暗示人的生命于时间扼制下“呼出滋润着雪”的无力喘息,取材自然的诗歌延伸到永恒与瞬间微妙的关系结构里。或许那个男人是诗人自身的特指,男人由诗人化身为哲人,神往的情愫塌落成雪的碎片,一种东方意象美学豁开诗行神往于天人合一的精神探求内。
    诗人带有透视性的眼睛掠过自然与人的深层关系,朴素和谐的事物会突然间被推往难以置信又契合时间的神秘境地,诗歌的推力与走向是不可预知的:

    一个男人躺下睡去。
    鹰和乌鸦聚集在他的床边。
    草在鹰的趾缝间射出。
    每一片草叶都是一个声音。
    他身边的剑碎成火焰。
    (罗伯特勃莱《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节选)

    《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的第二个魔幻场景出现在末尾,大地由于乌鸦和鹰两种矛盾意象的聚集氤氲着愤怒的不安,或是雄阔的神奇视力,诗人善于场景推近,其变幻之快又不显得唐突冒失,这种意象间的冲突是诗人心境的冲突,他会由一场新雪引发冥思去把握深层意象里奇妙绝伦的真理。
    诗人行进在他所处封闭世象的前列,他知道追寻事物本质的欲望是无法达成的,我们只能依赖于这种不可能永远存活在行进的意义内。太阳启示于人也不是以直视它为终极目的,越来越多的先行者选择走到太阳的背面去用手指上的纹路印刻山水,拿粮食喂养会发出哭音的生命轨迹,蚂蚱的羽翅困住农民镰具集体自尽的时候,山洞里那些把影子当成真实物象的奴隶足以引人发笑,但杀死幽灵是必要的,本质还在更难以预料的地方讥讽着我们的当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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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7-2-28 07:27 | 只看该作者
非常好。若是原创文章应在篇首暑上作者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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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7-2-28 22:43 | 只看该作者
姚大侠 发表于 2017-2-28 07:27
非常好。若是原创文章应在篇首暑上作者名字......

好的,谢谢提醒,已经修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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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7-3-4 13:09 | 只看该作者
好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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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7-4-21 16:13 | 只看该作者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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