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孔雀。

桑田

陶土的一生。



昨夜，你来过，你看雪地上的脚印
昨夜我酣睡过去，只因多贪了一杯酒
老人，小孩，你们快闪开，
我走的已是很不妥贴了


只一杯酒就醉了，醉在自己的怀里
两脚软软的，人间摇晃
还是世界原本就倾斜
窄巷，长空，冰冷的墙


害得有人一辈子都没有张开翅膀
有人在这里将文字分行，说：
“这是诗”。那么我呢
只好把自己摔得粉碎才是完整


一切都来不及了。院子里的雪
院子里的水罐儿有了裂痕
秋草和墓碑使劲儿摇，
昏暗的风，细诉陶土的一生。



空心人。



谎言盛行的年代我们忠诚于谎言，泡沫和光环
我们并非忠诚于自己，卑微，且灵魂黑暗。
我们是一个怪物，我们是他们的影子和盲崇者
我们学会撒谎，辩解和昧着良心说话
我们不择手段，为获取自身的利益而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像蛇一样伪装，静止不动，伺机对敌人发起攻击
我们内心完全被置换，淘空，而什么时候变得冷酷和无情的
我们是一个人，也是所有人；我们有相同的悲哀
我们同样有着DNA序列缺失被恶意篡改的噩运
在一个如水清澈的早上，我们彻底地将自己遗失



九月孔雀。



南方这时候下雨了吧
雨中的兔子，雨中的猫咪
有什么花开呢，我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南方，我没有朋友，只有你
而我们这里还很寒冷
整个二月我都在惶惑和木讷中度过
脸色苍白，长久地伫立着
脚步踟蹰不前，生活分为更简单的色块
诸如梵高的黄色和蓝色，他以蓝色描绘星空和鸢尾
以黄色绘制麦田，红色偏爱马蒂斯的画室
在马列维奇的黑方块儿前你似乎读懂了至上主义
而罗斯科更善于以桔色体现人类的基本情感
但我想灰色更符合我的气质呢
假如我是画家，我首先画下的一定是灰色天空
透明的伞和灰色的雨，以及雨中稀疏的行人
我会使用少许的白色，红色和绿色
画下玫瑰和九月孔雀
而九月孔雀爱我。
除了绘画，我还剩下吸烟这么点嗜好
以一缕烟香试图制衡整个世界和黑森林
烟蒂明灭，像萤火虫或燃烧的花瓣
时间的小小自行车滑下夜晚湿漉漉的山坡
当我想你时它也不再匀速和均衡
它开始变慢，停止和弯曲，
可是，金鱼呼吸，蝴蝶悬停于花间



拜伦。



二月，碎了
有种万箭穿心的剧痛
诗，爱情有何意义
蜂鸟煽动翅膀
旋即消失的幻影
浪漫主义注定死亡
他追求的是：
马革裹尸而还的一生



往事。



后来的事大多数都不了了之
它呈现在我不经意间的回眸里
那些梦和天使的翅膀忽闪着
却一次也没有飞起来


“这是你的，那是我的”
而强硬的生活谁又善待过谁*
也许有那么一刻，你是灿烂的
你战胜生活，死亡和爱


我从水中取出你的名字
耀眼的好像你逆光里的裙裾
曲蜷的叶蔓，青色的回纹
像谎言美丽的花边



四月小鱼。



而一切就是这样：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面恢复平静
食人鱼在水下游弋
刚刚之前拟椋鸟
掠过，已无影踪
蝉鸣，蛙声，薄暮
渐次升起，
世界仿佛是全新的
在一场大雨之后



因为你有清澈深邃的眼睛。



我老了
我感到每一颗正在死去的细胞
它回望我时的眼睛 灰暗


一枚一枚的叶子落下
小路 和若有若无的微风
吹往无人的山谷


我的诗停在这里
我们从马车上走下来
在一棵树下我们亲吻 相爱



2017年3月16日

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