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自由和幸福改变了方向【组诗】
文/王蕾
夜读李白记
今夜，床前的月光像一个病句
霜一定是嵌入的错别字
我每次举头
明月总被故乡倒叙，被回声插叙
那阵叹息，是影子的狗吠
幻化为千里马蹄
扬起的尘土，被立意
而遥远的雁行，还在另一条迁徙之路上
最初飞姿，被钉死
我开始从一张旧底片中
摸索往事的轮廓
终于明白，霜是月光的补丁
雁行缝纫了
又被马蹄踏碎
诗人的青莲镇绝不
完全等同于我的朱旗屯，这解构
近乎，伤口里
不肯泄密的遗痛
被时间，渐渐拷问成磷火
2017.3.3
在故乡
你只有树。只有稀疏与茂密的树
他们叫泡桐树、榆树、槐树、桑树、杨树、柳树、苦楝树
最大的是三棵柿树，站立一排
都有五百岁，他的叶子厚实确也苦涩
曾纠结榆荚榆叶榆皮槐花槐叶桑叶充饥过荒年
在秋天，他们的叶子
准时落下来，都商量好了
同村里留守老人，轻轻松松地
过个冬天
紧紧抓住阳光。枯廋斑影
像草书，间或有鸟窝
一定是皴笔
而喜鹊斑鸠的鸣叫
让老人们安静
到来年春天，他们又都商量着
嗨的一声
绿起来
2017.3.8 下午
听谢志强老师讲的童年故事
他说：在新疆的秋天
把稻田的水
通过毛渠、支干、总干
排往沙漠里的海子。他说的海子
教科书称沼泽。有久远的梦
而鱼类，已经把齿缝间的苦碱
一遍遍嚼成祷文
涌入的激流，突然送来岁月的甜味
甜，让多少自由和幸福
改变了方向。像穿着玻璃
像在玻璃中疾走，比波浪还快
通过总干，所有的头颅上升
所有的灵魂蛇一样立起来
像巴掌，急切地拍打着两米落差的水帘
竟然，没有一条想折返
让一个来捕鱼的孩子，遇上了
这事件，他仔细观察了四周
还没有人。他扔掉了鱼网
扔掉了鱼桶，用木棒
使劲击打水帘。而躲闪贴着躲闪
碎片又恢复到玻璃，他想敲碎那玻璃
敲醒它们，且告诉它们
结束一种巨大诱惑的死亡之旅
但是，耗尽了现实
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它们执意地
逆流跃上支干
又逆流，跃上毛渠
最后，用一种猛力推开的姿势
把肉体弃置在稻田浅沟
把生藏匿在鼓起的瞳孔背后
当他说到，他们弯下腰把死亡扔在死亡上
我已两眼泪光
再也不忍见证那死亡
这事件。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绿洲
每年出现
2017.3.11下午
关于卵石
卵石活在流水中，它的命低于流水
高于河床。已成功
学会自我隐匿，把赋形
交给激荡的流水
让流水，带走石头的前世
那前世在它离开山时就死了
死推着死，向下沉
让流水，用哗哗翻响的软刀子
开始，割它硬的疤痕
被翻响过的心
在震颤下，一点一点恢复到今生
恢复到，它紧贴着河床
聆听，流水修辞学
像一场虚空的梦，但前世
是另一场梦
它鹅卵般的今生，已经
没有前世
2017.3.11 晨
芦苇里，站立着时间
在江边，一株返青的芦苇
它的青翠也是
它的苍劲，高举去年的白旗
当它开口，借助风
会露出一句或两句雁声
惊起的，三五片枯叶是一直隐藏的雁翅
雁行，在江水的天空
而雁影的寒意
一路紧贴住江水，缓缓向东南
它是一个航标
举着自己的死，又举着
自己的生
到夜晚白旗飘成了，明月的寒光
江水上的明月，我们
各守半论
2017.3.4夜 |
发表于 2017-3-17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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