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壳》
一颗土里的
韭菜
被我端上餐桌
被我
拉在一堆土里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我只是
一个精致的餐具
《遗憾》
我一直想
要是海子活着就好了
他一定能写出
更好的诗歌
来消解
世人对他的质疑
可是
如果他没有死
就没有
那么多人
去质疑他
《答案》
一个贫穷的人难道没有
幻想过富足？
我劝她忘记所有。
我说河水埋过一切沙砾，绿草盖过泥土下
沉默的棺椁。
她反问我最后一句：一个人对痛苦的执着
难道是一种错误吗？
即使我们都已知道了死亡的存活，
不也都在翘首以盼那，微乎其微的奇迹的幻想。
《教会她》
我爱上一只肥胖的黑猫，
她有毛茸茸的手，她的毛皮是干燥的阳光
她的舌头像潮湿的衣服
她最终死去。
你有一面镜子。
你在它面前塑造了另一个女人。
你示范她搽口红，教会她接吻，
告诉她身体的路径――阴道和血管。
给她割手腕的工具。
《我的莉加》
毫无疑问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觊觎你那
白衬衫下熟透的果子
为此我必须砍断自己的双手
我觊觎你那柔软的腰肢
为此我必须缴械
我觊觎你那开花的丛林
为此我必须扔下卑微的头颅
我觊觎那个在你身体上安睡的人
为此我必须抛弃我狭窄的胸脯
现在我一无所有
这是我对你必要的虔诚
《镜头》
多少次
有人闯进我的镜头
多少次
有人走进我的生命
多少次
我在前面等待他们
在擦肩而过之后
转过身
拍一拍
我那失落的肩头
《归属地》
六岁时你痴迷田野，用植草的杆吹口哨。
那时候天高云阔，蛇类穿行在阳光下，
我们和蛇，相互避让。彼此都没有危机感。
《山雨欲来》
让我们回到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藤椅上躺下了一个
夏夜的星空。像她一样清点树上的桑椹，把洗米的水浇进
枯萎的蒲公菊的花盆，这是一口巨大的堰塘，漂着繁星状的
浮萍。蝌蚪们都游进了老电影，寻找自己的青色的母亲。
她没能像黑猫朵朵那样，身轻如燕地跑上房顶，把竹林的叶子，挠出哗哗的笑声。
乌云蹑手蹑脚地合上门闩，天空中似有鼾声追来。
《后来》
你掉光了牙齿，像一个空荡的门框
我还是愿意用舌头在那空荡中敲门，我还是
愿意在你的身下流淌，
想象你幼年时的暑假，如何被暮色拎上岸。
在梦里，你牵着月亮，放牧着草原的星星
我依然是你佝偻时的酒色，被你啜饮
是你一搅动就会荡漾的春水，我因为你的活着
才意识到活着，是如此地可爱
《我是个孤独的人》
多少次我的梦想们飞舞在这个星球的上空，
它们现在已经俯首认罪。
我像土地一样饥饿，可以咽下很多死人的过去。
我在七岁那年开始梦见砍玉米杆的少年，
现在他砍的那棵玉米更加大了。
《我爱的可爱的莉加》
如果你不长大，你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们家的
五六间房子那么大。
你并不以为其他的小孩是你的同伴，你是这座山的王。
田野里所有的马蹄莲都为你张开着翅膀，
春天用树叶为你皱着眉头，准备了含苞待放的哭泣。
《我怀疑的事实》
那是一张照片，有青草、绿树
和穿灰色鸽子衣服的女人。
她是我的从前留下的痕迹之一，月信和初潮也是。
我无法理解她在照片上表露的欣喜，和她
当时脸庞的角度，和一段素昧平生的微风的萦绕。
它们浏览过的世事不计其数，没有人能令它们记得。
我不肯相信此刻我的脸上没有一颗痘痘，镜子中
我的嘴唇时而鲜艳，时而如夕阳的流逝。
我是夜晚，一张镜子中失望的脸，或黝黑的海滩下平静的沸水。
镜子和世界告诉我的，我通通怀疑。
我看到的年过古稀的剃头匠，大都荒草丛生。
我能回馈少年们眼中的真诚，却茫然于对自己的注视
我并未见过瞳孔的内侧，欣然接受着它的服务。
甚至年少时我捉过炮仗、青春期爱过男人，
不曾为它分辨灾难和失败的教育。
我能活着，感受到心灵的擂鼓；我不知道内在的病变，和一些造血干细胞的孤独。
我崇拜的伟大画家，画出了鸽子、战争、汩汩而过的鲜血，
无法记录自己的画板。
画下了灵魂和他痛苦的一部分，只剩下诗歌
能替他重蹈覆辙，重逢那个形容词中的女人。
现在我坐在一辆的士的后座，在车窗上看到一张
若隐若现的脸庞。
我凝视她的悲伤，她的悲伤却转为探究式的凝视。
是我举起的相机，作为我和自己之间实体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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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8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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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