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开花的荞麦
文/鲤鱼风
霜草苍苍虫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绝。
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
——(唐)白居易《村夜》
白泥田的鱼肚白,不在飞过纸飞机的那片天空上,不在陡壁瀑布下螃蟹吐出的水泡里。它不是鲤鱼的白,不是鲫鱼的白,不是洛邦水库鳜鱼的白。
白泥田的月白,不在雨后浮起纸船的溪流里,不在竹林,不在松间。
白泥田的藕白,不在水草柔顺的小河里,不在喇叭经过的独孔桥上,不在翻山越岭扁担挑着荷叶盖着的竹筐里。
白泥田的白在你的脸上,白泥田的白在你的手心,白泥田的白在你的眼睛里。还有谁记得那个时候你的白?你的回力鞋,你的纱巾,你的衬衫。以及,最后遮盖你黑眼睛的那些:化不开的雪,吹不走的云,驱不散的雾。
白泥田的孩子,从来不相信生命消逝的孩子,常常幻想奇迹降临的孩子,总是在亲人离开的那一刻,瞬间长大。
山坡的油菜花,飞进一只白蝴蝶,再也不见飞出来,你是那个追蝴蝶的女孩。山顶的映山红,徘徊一只杜鹃鸟,声带嘶哑,时光的漏斗滴下你的泪,你的血,你生命最后的一呼一吸。小路旁的蒲公英,旋转一把小雨伞,忽隐忽现,你多想把你的心,心里的苦,苦中的痛,爱情的毒,像雨点一样甩出去。
你的容颜越想越想不起来。大礼堂外,断片后,露天电影的银幕被风鼓满,如同带走你的一叶白帆。白泥田的鱼肚白就是你的白,白泥田的月白只有你的白,白泥田的藕白全是你的白。
多年以后,提起你,还有不轻弹的泪水润湿双眸,仿佛一根竹篙,撑出记忆里的那一条船。打水漂的红旗子弟,在尚未插秧的稻田里,打出一串同心圆,你当裁判数一数,谁多的可喜,谁少的可怜?丢在身后的手绢,正等着你快一点捡起来,追赶那些白泥田的好时光。
东北雪,黔南雨,银州的山,都匀的桥,匆匆的似水年华,旧踪难寻的白泥田,还有谁记得那个时候你的白?
穿过调试场门外那一片荞麦地,满天星星洒落,满天芦花飘舞,依稀看见你冷冷的白,瘦瘦的白,小小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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