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
微风中浸于沉默的白杨
播音喇叭声中布满了尘埃
蝙蝠在灰暗的雾气中
掠过了无人居住的红房子
奔跑的孩子，跌倒在泥泞中
他看见水面上，映出了蓝色的星星
昏暗中，看谷场的老头垂下头
像早就死了一样
2017.4.01
无题
骆一禾走进面馆
等面的期间
他翻了翻昌耀的传记
昌耀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
隐居了许多年
看到这里
骆一禾有些感慨
民族的大诗人走过去了
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
这时候面端了出来
骆一禾放下书
开始吃面
面馆里没有人知道
另一个民族的大诗人
正在和他们
一起吃面
2017.4.01
鸟
从桥上走回来的时候
一只鸟站在栏杆上
我在它身后看了很久
不知道它在看些什么
它飞进湖边的杨柳里
我也跟了过去
隔着浓密的枝叶
我们就谁也看不见谁
2017.4.08
在路上
莫里亚蒂在路边停好车
我们走向对面的旅馆
婶婶许多次
当着莫里亚蒂的面警告我
莫里亚蒂会毁了我
但我们都不在意
他和玛丽露不久前
第三次离婚
那天下午热的厉害
我们脱光衣服
睡在阳台上
下面的街道响着汽车的喇叭
我们开始吸食大麻
2017.4.08
启示
古瓶的沿口，
清澈见底的花纹。
是鹭鸶最先醒来，
它看向水面
没有名字，
没有语言的洁白。
你坐在船上，
湖水的波动牵着你的眼睛。
我们站在岸边的雾里，
注视着船上的我们。
2017.4.08
水鸟
水鸟睡着的时候是宁静的，
月光从它的羽毛向外透出微光。
山脚的僧侣夜里来取水，
听见了芦苇滩里模糊的倒影。
它在水中睡去，它从水里醒来。
岸边水草上新结了几粒草籽
水鸟心里都清楚。黎明前它向南飞去，
下方黑暗的白杨林，在微风中逐渐沉寂。
2017.4.08
仿庞德及其他
森林边，我遇见了一群人
我走进他们之中
他们为我洗去落叶
和衣褶间的尘土。七弦琴般回荡的傍晚
被众多玫瑰注视着的园林。他们从窖里
找来了鹿肉，象牙杯和葡萄酒。
色彩澄静的大厅里，火焰般
的少女，为我戴上花冠。
夜里我独自起身
走入黑压压的松林
走出微微发亮的林子
那里我遇见了新的一群人
2017.4.10
俄罗斯城堡
火车开的时候俄罗斯是安静的
去往前线的路上
他相信拉达爱着自己
战争结束后
在她的葬礼上
米佳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那时他探出车窗
张大嘴巴
想要对拉达说些什么
火车带走了他的声音
他的半个身子被阳光照着
火车边上开满白色的花朵
里面坐着许多沉默的椅子
2017.4.11
瞄准的士兵
他的望远镜里
爬进了一个黑人小女孩
她从难民帐篷
艰难地爬向
废墟旁的储水池
他楞了楞
又回到摄影机旁
把相机对准她
等待着按下快门
像一个正在瞄准的士兵
2017.4.11
意味
向远处延伸
逐渐暗淡的桦树林
铅色的月光
沿着星群的轨迹
向我降临
我走向窗台
黑色钱包紧闭着嘴唇
梳子的牙齿摆放整齐
森林迫近的气息
他们潮湿的手指
与枯萎的内脏
借着冰冷的镜面
我清楚看见
死亡的面孔
逐渐被我的
替代
2017.4.17
沙漠
提起沙漠
我就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当然
沙漠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里的沙子
一粒压着一粒
下层的沙子躺在黑暗里
它感觉周围空旷极了
2017.4.25
水是从后山上流下来的
水是从后山上流下来的
后山上住着几户人家
小和尚去岸边挑水
寻见了一个纸船
上面用花瓣拼着他的名字
小和尚把水挑回去
跟着师傅念经
傍晚敲完钟后
他把纸船从怀里掏出来
放在油灯下端祥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水是从后山上流下来的
2017.4.25
旗帜
我们在乡下见到他时
他正在猪圈边喂猪
这是1974年
还要再等三年
他才能被迎回科学院
那个下午在猪圈边
他告诉我们
自己虽然因为不搞帮派
被迫害到这种境地
但其实也就像
被疯狗咬了一口手指
说到兴头上
他真的掏出了那根手指
上面血淋淋的
他看的有些入迷了
像看到了一面胜利的旗帜
2017.4.25
不合时宜的提问
老人去世的时候
他在冰棺前哭了三天
生生哭晕了过去
后来每年清明节
前后三天里
他饭都吃不好
老人在那边受冻了没
打牌有没有钱
村里人都称呼他大孝子
他逢人就说
自己每天晚上
都会想起老人
可既然他这么想老人
为什么不干脆
直接下去见他呢？
2017.4.26
在布拉格郊外
长廊尽头，哗哗作响的白杨林
斑鸠在树荫下叫了一整天自己的名字
那里灰暗的厨房曾经通体明亮
花园里四散奔逃的小路
浸满悲哀的卧室里，吊钟的指针在昏睡中
发出蓝光。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那是五十年前，在还没有逃亡
没有失散的许多个夜晚，我们都瑟缩在沙发上
捕捉无人居住的阁楼上
乐器与陌生人的声音。而你也已攀上楼梯
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当最后一缕阳光
看见我独自站在这里，我将像那些
几个世纪以来的幽灵
回荡在每一个黄昏的花园中
2017.4.26
寻隐者不遇
松树是深青色的
树下放着赤红的丹炉
童子穿上白色的衣裳
他告诉来客
师傅已采药去了
就在这座山里
茫茫的云气中
来客叹了口气
不再说话
和童子一起登上阁楼
眺望着远处的山峦
顺着我看的方向
一直延伸
就能到达隐者
休息的山洞
他在那里打坐
火光映着他花白的胡子
他并不知道
我正在拜访他
并且
没有找到他
2017.4.27
幽灵们
少女提着裙子从恋人的墓地归来
微风从她身后的花丛一次次地吹过
月光中的树叶们在上方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你不知道是我
2017.4.27 |
发表于 2017-4-30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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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5-5 08: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