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文学复兴两个人的梦想

唐暮衣

朱元璋在清凉寺当和尚吃一碗冷斋饭时
谁曾想到他的理想竟是扫清六合
开创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瓷器时代
穷儒生张子云到清凉寺时穷途末路
分了朱元璋的半碗斋饭
朱元璋虽饿得要死却不在意
他一心想的是时代之波澜壮阔的图景
从此，张子云就借宿在寺里

张子云每天出去不讨饭
只是四处抄书又不替人抄书
而是带回来自己读
朱元璋并不生气
朱元璋每天出去不化缘
而是四处打探消息又不替人打探消息
而是带回来自己分析天下形势
张子云也不在意

一间破庙半床冷衾
三更凉意一肚子空气
从此破庙便是天下之两重天下
一为元末诸侯之合纵连横
一曰文学百家之争鸣归一
武与文，杀戮与灵魂
二人共守破庙之方寸
但庙里的时空何异天荒地老
从庙这边的菜地走到庙那边的粪池
两人穿过对方的领域
如同沧海如同桑田

有一天夜半朱元璋到菜地里看青菜
雨中又长了几许
遇见张子云在掘田鼠充饥
多日来，二人在各自壮阔天下的边界
初次相遇

元末乱世的两位巨人
隔着一棵瘦瘠的青菜进行了一次交谈
因为怕惊走了地鼠
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但对话的回音在历史中象涟漪般扩大
最终成为巨钟宏音

朱元璋问，施主昼夜攻书
可是心中有一部煌煌大著
张子云摇头笑道：
吾之心愿乃复兴先秦文统
重续汉语之命脉根基
在盛唐诗歌的废墟上
再造一个疆土无边的文学帝国
那是一个来自远古的崭新时代
我要你们重新听见先秦遗失的声音
并这声音融入了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新声

朱元璋一听豪情顿起
说道，和尚我也有此宏愿
我日夜筹划乃是要灭蒙兴汉
在大宋的废墟上重建
一个有万千富庶城市的帝国
我要你们重新在汉家礼仪中
清楚地看见来自往昔的大汉风度

说到这里，一只倒霉的地鼠钻了出来
朱元璋眼疾手快将它摁住
象每个时代中的少数人
能摁住他最初的梦想那样

十年后

朱元璋在神州大地四处放火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烽烟将他的姓氏
投影在时代的每一座城池上
朱元璋每重建一座城市
张子云就在更破旧的庙里
续接好一段古今文字的意脉
把自己的思想和意象
更清晰地投影在文学史的星空

若干年后

朱元璋回到清凉寺
他一举手天下军队止步噤声
朱元璋只身进入寺里
如同在镜子里见到另一个自己
他看见张子云还站在他自己的天下

朱元璋对张子云说
今天下文士已入吾榖矣
我可以让他们助你之伟业一臂之力
张子云道，陛下
这只能是一个人的文学复兴


                     
来自群组: 中国诗社

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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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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