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即上山,石径斜。峰岭尚半裸
挽一阵风跟鸟雀交换些露水
它们占据路的两侧,把寂静叫碎
给我一把砍刀,我就是个樵夫
只砍不开花的草,不砍树
对那些高过头颅的物种,我都怀敬畏之心
需要仰望的,还有被白云
提着上升的溪流——白云缥缈
从未离开
石头和树桩下面,住着一些望乡的人
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俯视人间
在山腰,一群孩童从我身边掠过
恍惚的瞬间,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在向上
还是往下,两臂张开的起伏
像枝条摇摆又像时光流逝
他们自带风景,不同于树木的形状
(其中一个像我)曾经
隐没在阴影里,又在阳光中把自己找回
占山为王是多么奢侈的想法
从早到晚,我只做一件事:遗忘
把每一步都放到身后
万物轻浮,苍生细小。天空越来越低
鞋子受命继续往上攀爬
从晚风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把草木之青
慢慢塞进气喘吁吁的肺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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