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史》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很足,显然是受了某个领袖的影响
在面部,肌肉的抽动里那些沧桑毕露无疑
“许多年前”,我问“哪个”他说“那个”
那个年代里,他常常在公社食堂后面的臭水沟里
捞潲水外面浮出的一层油,吃,直接吃,贪婪的吃,饥不择食的吃
说这些的时候,他在我面前激动地做示范,让难以想象的我有些感同身受
“这都不算什么”他大手一挥,又让我想到了某个领袖的气质
“最刺激的是杀人”他三叔,被说成反革命,老实巴交的人啊
上午批斗完,中午还没吃口饭就拉去枪毙了
“批斗时我还上台吐了口水踹了他两脚”
“我一个邻居,孩子很小,整天鼻涕都流进嘴里了”
他娘随手扯了张旧报纸给孩子揩鼻涕
“嘿,就他娘倒霉,鼻涕正好擦在某某语录上”
结果被人举报,也给毙了
这样的事太多了,那时候杀人还总是光明正大
让整个大队的人去围观,看脑浆和鲜血红白交贱落在荒草上,一个个面不改色
“都是被割掉舌头的人”
“我这辈子感到最奇怪的事,就是一夜过去能吃饱饭了”
真是太好了,可以打嗝放屁真是件幸福的事
他说:
这些年没少见过什么暴发户,同性恋,政治犯
唯一遗憾的是当年被割掉的舌头,至今没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