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五岚
《寂静之树》
玉兰的杯盏那么美
可惜，没有人能够够着——
在盛大的天空，安放盛大的孤独时
玉兰归来，像是缪斯的宫殿
那个手持火把的女神
我喜欢她的洁白，高雅
即使雨天，一小阵的雷电
砸下恫吓
玉兰依旧站在原处
像一个异乡人，抱紧内心的井泉
不露一点喜悲
《云，或信徒的羊》
它们涉过足多的乌云后
把这洁白的一天，赐予给人间
镜子和避雷针，是半空中的漂浮物
与黄昏相拥时，天空仿佛神的怀抱
能宽恕一切罪过——
但是没有人过多地抬头，注目
只有树木才会那样拔高，送上真正的敬仰
作为信徒的羊，我们情愿接受平庸，自甘
有时候像在飘渺中，有时
又像在追赶着什么——
地上的羊圈何其繁多，拥挤
我们只想做那些能够握住灵魂人的
后代。另一个世界的门窗
对我们暂未打开
《五月的康乃馨》
每一朵都该是，母亲面颊上的微笑
五月的天空，不分彼此
乡下的母亲，与城里的母亲
都是天上的繁星——
在面对同一片大地
乡下的母亲，要经过草色和鸦阵
城里的母亲，要穿过鼓楼和铁塔
高高的炊烟，是她手中唯一的搓绳
我们是她种植的五谷
当她弯腰群山，看清每一个投影
我们便成了河流，成了不可逆转的
汽笛，火车头——
而母亲的目光总会后背穿过
来到我们的前心——
直至每一个黄昏，成为
焦渴的水塘和方块田
在蛙声里睡熟的孩子，有多幸福
《技艺人》
从削皮挖瓤开始
她修理一只菠萝，不过分分钟
五月，作为南方城市流行的一种美味
我不止一次地，来到她的水果摊
我喜欢看她提刀，快速地挥斩
一种技艺，似乎是她展现生活的一个侧影
尽管这城市的高楼林立，汽车穿梭
尽管擦粉的打领结的人，来来往往
我情愿她来自乡下——
像我远房的一个表姐，为了谋生
一点也不胆怯
《一只灰雀》
我早就认识了它
在春天的樟树林，蓬松起来时
它偶尔鸣唱，格调如一块脱落的窗玻璃
时间鼓励着它，及它所经历的
一切——
像迎春展示它们的绿
凌霄花垂下它们浓密的眼睫
一只灰雀飞来，落于地面
它真像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有多少水蛇，游经此地
却掀不起一丝风暴
《立夏日》
云雀在天空甩沙子，一阵一阵的
它们的下面——
麦田，正把绿色的浪头催育成金黄色
过不了多久
一种叫作看麦娘的植物
就会全身而退
立夏，恍如迎面的一阵风吹
它们把挂在槐树上的那把白色小钥匙
摇得叮当响——
没有一个游子，不是思乡的
在日头越来越红，月亮越来越亮
一个立夏日，就像一条河流里的
一朵浪花——
偶尔蹦出来，那是否是时间的裂痕
一种锻造的铁的声音，传来
《十个小兽》
吐蕊的紫罗兰在我的脚趾上跳舞
十个小兽，想翻过十座山岗
去寻找它们的家园——
哦，妈妈
我已经从世事经乱中，走来
穿过无数的河流
唯有满天的星辰，亮成了今晚的美
四月的蒲团，只有一步之遥
哦，妈妈
我多想打发这些跟随我多年的小兽
回一回故里——
把雨天里的泥巴路，重踩一遍
《一株芍药》
它的花骨朵藏在绿色的叶子里
它总算要推开那些帷帐
给人演示，在玻璃与金属充斥的天空
美好的想法，与生俱来
像你隐秘的那一份情感
历经雨水的浇灌
你认识它时，是否记得那凹凸有致的额角
是一个少女保持她美貌的朱砂痣
谢谢你爱着她
谢谢你若即若离的一颗心
跟着蜜蜂或蝴蝶到处飞扬
而它终究要凋谢，在万物更迭的秩序里
你可懂得岁月的那把刀
有多锋快，无比——
总有一些美好的记忆，是从生活的源头传来的
总有一些佐证，藏在生活的一些角落
像我看见的那株芍药
被栽种在庭院中——
这些年，我们彼此擦肩
从不声张各自的内心
《谷雨》
阳雀在树上不急不缓的叫唤
几滴亮晶晶的雨，打在牡丹花脸上
一段尚且完整的记忆
该是那个撑伞人，在园中走来走去
眼看一个季节即将消失
另一个季节即将袒胸，赤膊，裸足
该怎样抒发，这周而复始的
熟悉与陌生——
没有人喜欢怀旧，喜欢以沉默的镜子
封闭自己的心性
比如谷雨来临时
它就像一只布谷鸟
挑一根高枝，用祷告的声音
来和我们相见
《镜子》
它的对面，囊括的不是我们
它囊括的是时间——
仿佛一条幽深的巷子
新鲜的竹子，和我们一起入框
成为一种摇曳与晃动
谁能说出那些折射
是另外的坐拥——
“隐秘的爱，本是一场离驰的来去”
当镜子成为镜子——
我们只是它本身，像看惯的过客
一切快要消逝的春光
都是决堤之鱼，你和我之间
春天，就是一块抹布
我们终究还要往干净的地方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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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15/2017-5-18 |
发表于 2017-5-28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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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5-29 05:08
发表于 2017-5-29 06: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