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憎是诗人骨髓里的精髓
——觅程诗歌印象
文/张弓
凡有血性的诗人，他的诗歌里，一定能找到血性来源何处。觅程就是这样的一个诗人。按要求，投稿张弓评诗专栏，诗人要提供十五首诗歌作品。觅程投了这组<<向往清白>>（组诗），惯例是不予入选的。我认真阅读仅三首的组诗，似乎读出一些与众不同。执笔前，我跟诗人觅程通了电话后，决定写。倒不是他的诗歌特别出众，我被他一身正气的诗人傲骨所感动！是的，多少诗人一辈子写了很多诗，也被冠以著名诗人，不知道他写的诗歌给社会留下什么？也许，没有一首诗能让人记住，更不用说留传百世了。多不等于好。觅程是一个种了十八年地的农民，写诗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由一个农民，到一个企业管理员，他所走过的每一步，跟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喜欢诗歌，他热爱诗歌，他敬畏诗歌，他崇拜诗歌……诗歌对于他，就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他把诗歌精神融入到人格的骨髓中。他的爱与憎，既是人格的体现，也是诗歌的精髓。觅程的组诗<<向往清白>>从不同的视角，呈现了诗人极具个性化的诗歌表达方式和主题思想。
诗人在<<向往清白>>诗中，用诗歌的方式，表达了他要做一个清白的劳动者的决心。他在诗歌道路上，改变了命运，他是诗神——嫪斯的宠儿，但是，他始终不忘初心，生活条件改善了，社会地位提高了，仍保持一个劳动者秉承的品质。
“我依旧笃信劳动，为劳动朴素的美丽
及其切切相关的事物流连忘返、感叹唏嘘
当我从贫困苍凉的版面把苦难读尽了
在很多年以后，我依旧沿着劳动的路线
追赶阳光下没有罪恶结伴的财富……”
对于诗人而言，诗品即人品。觅程自始至终笃信劳动，沿着劳动的路线，获得阳光下的财富，不会有罪恶，做一个清白的人。诗人十八年当农民的艰苦岁月，他的人生烙上了苦难的印记，他没有忘记由一个农民，靠写诗改变命运的历程，更没有忘记，农民的本色就是勤劳、务实，不图虚名，不求非份之想，踏实做人做事，让自己生活在阳光下，坦坦荡荡。
“……那些从罪恶里打捞出来的富贵
绞缠着太多弱者的冤魂和魔鬼的梦魇
给再高比例的商业回扣，我们不要……”
当今社会，物欲横流，人们在追逐物质享受，不择手段，利用手中的权力，或者社会关系，疯狂抢夺钱财，甚至不惜枉费心机、丧心病狂地违法犯罪，这些罪恶的富贵，是建立在“太多弱者的冤魂和魔鬼的梦魇”？！诗人公开表态：“给再高比例的商业回扣，我们不要”？！正如诗人在回答我的提问时所说：“我是一个当了十八年的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因写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成了我们延川的政协委员，拥有了不少可以伸手捡钱的机会。但我又是一个纯粹的诗人，给再高的商业回扣，也不要。我一直用自己的劳动追赶阳光下没有罪恶结伴的财富。这么多年来，生活的改变和地位的提升，没有改变我劳动者的本质，我的血管里依然流动着农民的血液，对于劳动的热爱，我至死不渝；对于农民的同情，成了我永远的坚守。” 诗人通过诗歌，敢于发出正义的声音，一身铮铮铁骨，让人敬佩！
“……我依旧向往清白，相信浓艳终将被北风收走
惟有清白香出群芳是灵魂不凋零的春色……”
不管我们生活的社会，染上了什么病毒，患上了怎么样的绝症？诗人依然向往清白，相信一切浓妆艳抹都会被北风收走，让清白的灵魂呈现不凋零的春色。人需要信仰，有信仰的人，才能将生活的根牢牢地扎入土地，长成参天大树；有信仰的人，才会知善恶，辨真伪，敢于担当，不畏强暴，正气昂然！
“……不满足仅仅从父亲手里接过劳动的不朽经典
把它小心翼翼地供奉在高高的神龛上
我由此前进，推动英雄的风暴走向大陆腹地
隆起的高原，把劳动锤炼成英雄语言。”
诗人不仅满足于从父亲手上接过劳动光荣的典范，还将作为信仰，供奉在神龛上？！这种信仰体现在他的诗歌中，就是诗人骨髓里的诗歌精神！
一个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决定了这个人在社会中，他能承担多少社会责任与公共道德。觅程在<<钱说>>一诗中，明确地阐述了他的人生观与世界观。钱可以买大米，可以去酒店消费，可以嫖娼寻乐，可以出卖肉体乃至灵魂……总之，钱是财富的代名词，有了钱就可以摆脱贫困，过上幸福的生活；有了钱就可以走进各种不同的场合，显示身价和地位；有了钱就可以收买人心、拉拢关系、建立人脉，受到社会的尊重与仰慕……
“钱的好处之一，可以让人平静地享用新米
而不必去经验干旱时候一个农民的心境
钱的另一个好处，可以使人在酒店随意点菜
而不必去想见造酒的过程和屠宰的场面
当然就一个被欲火燎烤的现代嫖客而论
钱还可以使人在购得一个少女的贞操后
不必去倾听其人一滴泪或一生泪的滴落……”
诗人从物质方面，谈论了钱的好处。当然，钱的好处远不止这些，诗人运用钱说明什么？诗人在长期的现实生活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腐朽和肮脏。对此，他痛恨。痛恨那些从罪恶里打捞出来的财富，痛恨那些站在人民必经的路口上打劫的官员。但自己又是个清贫的诗人，对于这一切，又无能为力。
然而，诗歌又把诗人逼得很高。觅程知道，他写诗，是在抒发诗人的情感，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他还是要运用诗歌的形式、语言，写出自己的感觉、愤恨和愿望。诗人对腐朽的东西以鞭打，对善良的东西以讴歌。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诗人，只要在真理的路上，追逐光明与正义，他就会永远向往清白。
“……渺茫的彼岸横躺着魔鬼们自相残杀的尸体
受伤的灵魂岂能在那个地方拯救
灌给世人以劳动的汤药吧——此药虽苦
但最是平和持久，足以救人性弱女子于水火
支持善的青苗走过任何形式的干旱”
觅程不仅是讲原则、明是非的诗人，他还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有信仰的诗人。所以，他劝告人们，灵魂是不可能在物欲的魔鬼圈中得到拯救，只能用善良的汤药，去支持任何的青苗，都可以从干旱中走出来。
觅程在<<诗人与贪官>>一诗中，用诗人特有的表达方式，义正词严，表明了诗人对于贪官的愤慨，同时，劝告那些贪官该如何改邪归正，重新定位，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恶棍出卖良心，我派送觉悟、感动和发现
贪官站在人民必经的路口打劫，聚敛财富
我在平常的日子里生活、读书，收藏往事和经验
骗子借助语言行骗，把命运的单桅船
划向黑夜远方那一片有利可图的深水
我通过语言的秘密管道进入事物本原
倾听平凡生活后神明无所不在的低语
我只是一个诗人，身无长物别无所求
并不指望赚取过多同情或感动的眼泪
奴才投靠强权，指望将千年不败的荣华富贵
打制成闪闪发光的项链和戒指永久佩带
我弃却炙手可热的功名利禄，固守劳动的寸土
写诗，写诗，任何一个杰出的市侩或成功的贪官
看见清贫的诗人，都嗤之以鼻
谁知多年之后，还是只有我高高在上
那些扭曲的指爪将永远够不到我的脚踵”
整首诗歌，折射出诗人的胸襟与爱憎。我们可以从中看到，诗人一贯倡导的向往清白的内心境界与人格魅力！觅程的诗歌语言通俗易懂，读者只要认真阅读，就会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一个农民出身的诗人，他之所以忠爱诗歌，保持一个劳动者的本质，不遗余力地弘扬正气，把自己的爱与憎，完全融入到血脉中，形成诗人的血性，使其生命在创作过程中，把诗歌精神浸润在博爱的情感世界，找到灵魂的归根。我用觅程的一段独白，结束对他诗歌的赏析：
我们的诗人缺乏的不是对诗歌的理解和创作，缺的是对社会学、人类学、哲学以及神学等非诗歌类知识的汲取。写诗的功夫不在诗内，而在诗外。诗歌爱好者，一些人在复古，一些人在创新，所以就有了对立，传统肯定是回不去，如同清末的大辫子最终还是剪掉了。历史就是这样，如同坐在行驶的车里，闭上眼睛你会感觉车辆倒退着前进，不管怎么前进，人类必将向更高的文明迈进，不管怎么发展，人性的光芒是诗歌追求的永恒。
诗是对世俗灵魂的抗争，那么诗人手中的笔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支笔，它是诗人一点一点抽尽自己血管里的血浸润煅造出的双刃剑，能刺透世人的肺腑、骨髓及灵魂。抑或可以说诗人手中的笔是一支燃烧的蜡烛，闪动的火焰就是诗人跳动的心脏，手捧自己的光明，款款移步，面露微笑点亮一个又一个黑暗的房间。
爱上诗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儿，有太多的人谜一样地突然离去，没有给亲人留下片字只言。多么遗憾的事！爱诗的人写着世上最美的遗书，有一天去了另一个世界，至少还能给亲人留下一些慰藉。爱诗的人走得时候早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不用亲人埋葬，躺卧在属于自己的墓穴里，富有诗意的片片花瓣飘落陪葬，这样的葬礼和安息无疑是完美无缺的。
张弓，男，福建连城人，中国政法大学法律专科毕业。诗人、评论家。自由撰稿人。其诗歌、散文、文学评论作品在《诗刊》、《中国诗人》、《福建文学》、《福建日报》、《闽西日报》等全国报刊发表，现居福州。网刊《海峡诗刊》主编。
向往清白〈组诗〉
文/觅程
向往清白
我依旧笃信劳动，为劳动朴素的美丽
及其切切相关的事物流连忘返、感叹唏嘘
当我从贫困苍凉的版面把苦难读尽了
在很多年以后，我依旧沿着劳动的路线
追赶阳光下没有罪恶结伴的财富
让生命追随季节缓慢推进的车轮碾过流水
那些从罪恶里打捞出来的富贵
绞缠着太多弱者的冤魂和魔鬼的梦魇
给再高比例的商业回扣，我们不要
我依旧向往清白，相信浓艳终将被北风收走
惟有清白香出群芳是灵魂不凋零的春色
虽然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事物都在变
永恒只是诗人为安妥忧伤而杜撰的词汇
我还是渴望进入冬天，以忠诚打开冰雪的内心
不满足仅仅从父亲手里接过劳动的不朽经典
把它小心翼翼地供奉在高高的神龛上
我由此前进，推动英雄的风暴走向大陆腹地
隆起的高原，把劳动锤炼成英雄语言
钱说
钱的好处之一，可以让人平静地享用新米
而不必去经验干旱时候一个农民的心境
钱的另一个好处，可以使人在酒店随意点菜
而不必去想见造酒的过程和屠宰的场面
当然就一个被欲火燎烤的现代嫖客而论
钱还可以使人在购得一个少女的贞操后
不必去倾听其人一滴泪或一生泪的滴落
钱的好处很多，但钱也有钱的软弱和难言
它只是被诱拐，一再下水成为恶棍帮凶
一张纸币的故事，往往是人世间心酸的故事
在很多情况下，钱未必是通往天堂的桥梁
倒真是烫手的山芋，神差鬼使滚滚而来
如过多的羊，每一双眼睛里都满含着哀怨
忽然在最后的刹那繁华褪尽暴露出狰狞
那些从罪恶里打捞出来的财富被魔鬼拥有
他们淫荡地狞笑着，像掳获了战乱中的妇女
精神的穷鬼们，靠黄金壮胆暂成为富翁
但他们的船舱里装满了罪行，吃水太深
必须趁夜掩护，迅速划过人民的深水
既缺乏安全系数，更不带任何浪漫情调
渺茫的彼岸横躺着魔鬼们自相残杀的尸体
受伤的灵魂岂能在那个地方拯救
灌给世人以劳动的汤药吧——此药虽苦
但最是平和持久，足以救人性弱女子于水火
支持善的青苗走过任何形式的干旱
诗人与贪官
恶棍出卖良心，我派送觉悟、感动和发现
贪官站在人民必经的路口打劫，聚敛财富
我在平常的日子里生活、读书，收藏往事和经验
骗子借助语言行骗，把命运的单桅船
划向黑夜远方那一片有利可图的深水
我通过语言的秘密管道进入事物本原
倾听平凡生活后神明无所不在的低语
我只是一个诗人，身无长物别无所求
并不指望赚取过多同情或感动的眼泪
奴才投靠强权，指望将千年不败的荣华富贵
打制成闪闪发光的项链和戒指永久佩带
我弃却炙手可热的功名利禄，固守劳动的寸土
写诗，写诗，任何一个杰出的市侩或成功的贪官
看见清贫的诗人，都嗤之以鼻
谁知多年之后，还是只有我高高在上
那些扭曲的指爪将永远够不到我的脚踵
觅程简介
觅程，男，1967年12月出生陕西延川。本名康程荣，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延川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诗集《流韵的故乡》、散文集《大河流过的陕北》等。先后在《星星》《延河》等30余种报刊发表作品300余篇。作品多次荣获国家及省市奖励。 |
发表于 2017-7-3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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